12被撕去的記憶
日記本上,緊接4月6日(第28天)日記之後的那一頁,現在只能看到被折過之後撕去的痕跡。
21年,7565個日日夜夜過去了,當初在晉西千光縣底村小兒麻痹專科醫院里的一切記憶,隨著一天天翻過的日子,已漸漸成了一段被塵封的歷史。以至于好長一段時間以來,面對撕去的日記殘頁,我的大腦好像也失去了記憶,成了一片空白!
直到昨天,我想盡一切辦法,竭盡全力去回憶當初的情景,挖空心思,絞盡腦汁,才漸漸想起——
當初,在我和姬倩倩相識、相知前前後後的那段時間里,在我和姬倩倩之間似乎還出現過另外一個男性。模模糊糊似乎記得听父親說過,這個人好像來自陝西,似乎已經成了家。他來這家醫院,好像是給他的孩子看病的。
也許在醫院這個特殊的地方,可以溝通的對象並不多;也許是遠離家鄉同樣的思鄉情切;或許是男女雙方彼此都需要有另外一個人來作為傾訴或是傾听的對象,來排解心中的苦悶和傷痛!
——不管是出于何種原因,總之是在那段日子里,姬倩倩和那一位男子也打得火熱,出雙入對的,到外面游逛!——當然,所有這些,我都是听第一目擊者父親說的!
我躺在病床上,除了這間病房里的一切,通過轉動眼球可以盡收眼底外,外面的世界盡管很熱鬧,也很精彩,但熱鬧和精彩都是他們的,我除了病痛、傷痛、思鄉、苦悶、壓抑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
現在想想,父親這個人的心胸也挺狹窄的,更談不上有海納百川的雅量。因為我發現,每當他和我談起姬倩倩又和那個男子一起出去了的時候,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和仇恨,大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
我為父親的這種神情和舉動感到可悲又可笑!
何苦哪,父親!姬倩倩是你的什麼人?女兒?兒媳?你和人家素昧平生、素不相識,充其量只能算是萍水相逢,有一面之緣,一面之交,犯得上你為她感到這麼悲哀嗎?
再說,姬倩倩是和人家一起出去了,你這種神情,這種態度,這種舉動;要是姬倩倩是和你的兒子一起出去的,你保準不會這樣;而會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笑得合不攏嘴,就像喝了蜜似的!
其實,我對父親的這種猜測,很快就被證實了!
就在姬倩倩因為我在她的《強者》後面寫上了那樣的幾句話,以至于突然某一天,姬倩倩從天而降,光臨我的病榻前,和我促膝談心的時候,本來躺在北窗下只是飯後小憩的父親,索性他便「睡著了」!並且「睡」得不省人事,一直「睡」到姬倩倩要離開時,他才非常笨拙的表演了一個鏡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翻過來身,從「睡」夢中醒來!
現在,當父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又憶及往事的時候,我終于可以解開父親的謎底了︰他是裝的!
因為,在被兒子的婚事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個時期,父親恨不得有那位姑娘能夠和我一拍即合,立馬成婚,送入洞房!
在我到沙窩中學任教之前,在家務農的那幾年,父親曾一手炮制了我和好幾位殘疾姑娘的婚事,最終都被我一一拒絕!
我不是看不起和我一樣的殘疾人,我只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找一個正常女性做妻子,讓我的廣大殘疾人朋友們看到︰只要自己努力了,奮斗了,追求了,堅持了,那麼最終,我們就一定能獲得和正常人一樣幸福的生活和愛情!
——很明顯,我將自己心愛的日記給了姬倩倩看,以表達對她借書給我閱讀以解病痛的謝意!可沒想到,天真、幼稚得可愛的姬倩倩,會將我暴露給她看的**又傳給了第三者,以滿足他的好奇心!並且在我心愛的日記本上留下了他非常拙劣的筆跡!
我並不覺得姬倩倩與那位男性有這樣那樣往來,和我有什麼絲毫的聯系,人家愛干嘛就干嘛,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是絕對不允許別人在我的日記本上留下他們的劣跡的!
所以,我毫不留情的、也是毫不吝惜地撕去了這一頁,讓它永遠成了一個別人猜不透的謎!
因為,在那段至死難忘的日子里,父親成了伺候我的「下人」!我和他相依為命,也更好地理解了為人父母的艱辛!我們爺倆在感情上產生了深深的共鳴!
他討厭那個男的,我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