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4月12日——距離余俊賢入院時的3月9日,已經整整過去了34天!
早上起來,天氣就陰沉沉的。雖然沒有馬上就要落雨的樣子,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到不了天黑,非要下雨不可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你可別說,這老天爺好像還真特別理解人們的心情,善解人意一樣。要不,昨天還是晴空萬里,無雲無風的好天氣,今天怎麼一早起來,就烏雲四合,冷颼颼的呢!
今天,對于余俊賢來說,又是一個特別值得紀念的日子︰在這里躺了一個多月,今天,他終于可以出院了!
昨天下午,俊賢的弟弟已從河東老家趕了過來,按照原先通信時計劃好的,他們在家東拼西湊,求爺告女乃,總算是又湊了些錢,可以在今天出院結賬時用來解燃眉之急了,他們也因此可以作別醫院里的一切人事,告別這遠離家鄉的晉西千光縣底村小兒麻痹專科醫院,回到自己的故鄉,回到彼此牽腸掛肚、朝思暮想的他媽媽身邊了!
不管治療的效果怎麼樣,總之是今明兩天余俊賢就可以見到媽媽了!
見到媽媽,是在遠離故鄉一個多月之後,余俊賢最迫切的願望!
為了盡早一些,盡快一點離開這里,昨天晚上,父親和弟弟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除了昨晚鋪的蓋的,今早吃的用的,其他的東西,能帶的已全部打進了包里帶著;不能帶的,全部就近送人了——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們父子有多麼高尚,多麼大方,而是說,他們和前邊走了的無數家庭一樣,僅僅是依照慣例,僅僅是在盡一份義務和責任!
——畢竟,同甘苦,共患難,同舟共濟,同病相憐,他和同院尤其是同病房的病友們在一起呆了一個多月!
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又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更何況,在同一片屋檐下,在同一個院子里,在同一間病房里,大江南北,長城內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們在一起呆了這麼長的時間!
現在,有一些人要離開他們回家了,還有一些人必須留下,不僅僅是為了守在這里治病;他們忍受著思鄉念親的痛苦,在這里堅守的,其實更是對未來新生活的一種希望!
醫院,只要是醫院,這樣的故事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遇到!幾家歡樂幾家愁!當有人為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地方而欣喜若狂的時候,而另外一些人卻在為不得不剛剛來到這個地方而愁腸百結,黯然神傷!
生活,就是這個樣子!有承前啟後,也有繼往開來!
就是在這樣的新舊更替中,日歷一頁頁嘩嘩嘩嘩的翻了過去,日子一天天似水流年的被我們打發了過去,社會就這樣一天天的日新月異向前發展著,時代就這樣一步步的推陳出新,不斷向前進步著!
只不過,今天高興的是余俊賢他們父子一家,悲傷的是留在這里的所有病友和伺候他們的父母親人!
姬倩倩,就是必須留下的一個!
因為,直到今天,——當余俊賢打點行裝,告別眾人,就要離開這里的時候,她還沒有進行手術呢!不知道她還要在這里呆上多久,才能回到她朝思暮想的父兄和妹妹身邊,去享受那久違了的天倫之樂!
這里的一切,這近一個半月的人生經歷,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漸漸淡出他們的記憶。但余俊賢敢肯定的是,有一個人,她將永遠鐫刻在自己的記憶深處!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姬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