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愛,牽腸掛肚 10 每逢佳節倍思親(一)

作者 ︰ 文學人生

余俊賢背井離鄉遠走闕門之後,平生第一次在異地他鄉過中秋節的情形,至今已是20多年過去了,可每每想起,余俊賢總是記憶猶新,歷歷如昨!同時又唏噓不止,感慨萬千!

這與他剛到闕門時的那一段生活經歷密切相關!

他曾在日記中這樣寫道——

「好快啊,彈指之間,人生24載旅途上第一次遠離父母,到他鄉異地來謀生的我,已經在闕門初中度過了15個不眠的日日夜夜。

8月18日中午,當我只身一人扛著沉甸甸的行李,跨進闕門初中校園,走進田校長辦公室時,我的心情,真可謂痛苦極了!

我清楚地意識到,開弓沒有回頭箭,從今天開始,這里將是我人生路上的又一個轉折點。」

看到這段日記,他到闕門初中報到上班後,所發生的一幕幕感人的生活場景,就像電影一樣,又一一展現在他的眼前!

那天,當他走進校長辦公室時,校長不在,上課去了。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隨著門口一聲熱情的問候,一個似曾相識卻又不敢相認的美麗少婦出現在了余俊賢的面前︰

「你就是余俊賢老師吧!」那位穿著入時,打扮得體,風姿綽約,卻又蘊含著一種女強人氣質的女士首先開了腔。

「哦,您是——」

「我叫游彩雲,教三年級語文的!昨天,我听田校長說起過您,現在田校長他上課去了,你的住室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那邊的那排窯洞里。要不,你先坐下喝口水,我去找總務主任拿鑰匙把門打開,先帶你把行李搬過去?」

「那太麻煩您了,不好意思啊!」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往後咱們就是教同一年級同一學科的同事了,和一家人一樣,一家人不說兩家子話嘛,有什麼好客氣的?」

說著,游老師動作麻利的從暖壺里倒出一杯水來,雙手放在余俊賢老師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囑咐道︰「您先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風飄柳葉一般,出了校長辦公室,找總務主任要鑰匙去了。

就這樣,在游老師的幫助下,余俊賢很快便在闕門初中安頓了下來,這讓他迅速便有了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從此,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余俊賢得到了游老師許許多多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

工作上,他們是同志,是同事,心往一塊想,勁往一處使,擰成一股繩,同心同德,並肩攜手,齊心協力,把闕門初中三年級的語文教學工作,搞得轟轟烈烈,扎扎實實,有聲有色!

生活上,他們是姐弟,是朋友,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更多的時候,則是游老師這位大姐姐,就像照顧小弟弟一樣,照顧著余俊賢,使他有種地生人不生,家遠人不遠的感覺!

這使余俊賢打心眼里感激游老師,從內心深處認同游老師!他把這種發自內心的感動,寫進了自己的日記,命了一個很時興的題目,叫做︰人間自有真情在!

但是人生就像風雲不定的天氣,剛才還是一片晴天麗日的,不一會兒,也就是頃刻之間,晴朗的天空便烏雲密布,黑雲壓城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余俊賢老師的妹妹余文玲!

余俊賢在家鄉的沙窩中學任教時,他的妹妹余文玲跟著他上了三年。期間,妹妹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由余俊賢供給的。

在哥哥余俊賢看來,自己供妹妹上學讀書,就是在減輕父母的負擔。畢竟,他出身農民、老實巴交的父母們,當年在大集體生產隊時期,用他們勤勞的雙手,供他們兄弟姊妹六個上學讀書,吃盡了苦頭。

雖然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們姊妹六人中,並沒有一個讀出名堂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父母不辛苦,沒功勞。

所以,現在自己終于有能力,替父母分擔一些了,他就應該盡可能的減輕父母的負擔,讓他們過于勞累和疲憊的身心,能夠得到片刻的休憩和安寧!

當然,在他和自己的學生莫夏捷長達三年半的愛情拉鋸戰中,他的妹妹余文玲,當然也是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了為他們兩個傳信帶書的作用。

在妹妹余文玲看來,深愛著他們弟妹幾個的哥哥的婚事,由于身體殘疾一拖再拖,無論是哥哥本人,還是父母大人,為此可以說是身心俱疲。

現在,哥哥主動承擔起了供她上學讀書的重任,那麼,她要是能夠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為哥哥撮成和莫夏捷的這樁婚事,那豈不是她余文玲替父母卸去了一塊大心病嗎?

然而,蒼天無眼,三年多的時間過去了,等到余俊賢扛著行李走出沙窩中學的大門,遠走闕門的時候,他盡力供著讀書的妹妹也沒有如願以償,考上一所稱心如意的高中。

當然,他和莫夏捷的愛情,也並沒有因為妹妹的格外用心而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使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來到闕門,其他家人,余俊賢也日思夜想,但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妹妹余文玲的學業!他希望父母能夠同意他讓妹妹到闕門初中來復讀的請求。

但父親可能是遷怒于妹妹學習不用功,讀了兩年,最後連個高中也沒考上的原因,以家里人手少,地里農活

忙為理由,死活不讓妹妹隨他到這里來讀書。

余俊賢寫信不管用,就利用周末時間,回了一趟家,從自己獨自一人在異地他鄉生活難以自理,思親心切精神苦悶的角度,極盡添枝加葉、添油加醋,鋪陳渲染,竭力夸張之能事,最終總算打動了父親,同意放行。

但剛到闕門不過一個月,那天正值第六個教師節前夕,不只是因為什麼原因,余俊賢和妹妹閑聊時,再一次提起了在家時,由于學習不努力,考了兩年,結果連個高中都沒有考上的話題,或許這件事真的成了余俊賢心頭的痛,他說話時語氣可能重了些,傷了妹妹的自尊心。因此,教師節那天,他的妹妹余文玲,突然非常固執的向他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不想再上學,想退學回家!

再加上前一段時間,余俊賢再一次回鄉看望父母家人時,父親出爾反爾,同樣以家里地里都忙,人手不夠為借口,強烈要求兒子回校後,放女兒余文玲回來幫忙收秋!

看著父母緊張勞累的樣子,想想自己作為一個兒子,卻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的現實,余俊賢強忍心頭的苦楚,點頭答應了父親。

就這樣,1991年9月10日,在那個難忘的下著毛毛細雨的秋日里,余俊賢在異地他鄉的土地上,親自將妹妹送上了回鄉的公共汽車!

獨自一人回到學校,他肝腸寸斷,心如刀絞,內心巨大的苦痛無處宣泄,他只好打開日記本,在上面寫下了這樣的話——

「妹妹,哥哥真是對不起你,不該送你走的,我好後悔呀!」

打這以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里,余俊賢除了上課,天天茶飯不思,寢食難安。

他知道,一年的時間雖然寶貴,但和一個人一輩子的時間比起來,這一年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妹妹這一走,若不再回來,也就意味這她這一輩子的學生時代真正結束了!

或許,這一年堅持下來了,通過這一年的努力,他的成績能夠突飛猛進,明年或許能考上一所重點高中,那樣的話,妹妹的人生命運就有可能改寫!

可是現在,妹妹走了,從此,在她的人生詞典里,將與學習、成績、考學無緣,這是多麼可怕的現實啊!

不行,無論如何,我都得再給父母趕寫一封信,讓妹妹在忙過秋收這幾天之後,重返闕門,重回校園,再努力拼搏一年,希望來年能夠改寫自己的命運和歷史。

想到這里,他鋪筆展紙,快速給父母寫了一封信,掛號寄出,希望父母在收信後能夠權衡利弊得失,從長計議,讓妹妹盡快回來!

可是,信已經寄出一個星期了,絲毫沒有關于妹妹的消息。余俊賢憂心如焚,歸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飛回家中,將妹妹文玲接回學校。

就在這樣焦急的等待中,余俊賢又在自己的日記里寫下了這樣的話——

人生多少大錯,在無意之中鑄就呀!

妹妹,你為什麼至今遲遲未到呢?我的父母親啊,你們是如何想的啊?

妹妹,我真的不該在教師節前夕妄下斷語,更不該在教師節那天,在你的固執要求下,送你一步步走向深淵去的!

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斯言信夫!

妹妹,父母,你們不該在接住我的信後,仍然無動于衷的!我好後悔呀!

一想起那天細雨霏霏中我送妹妹至寺頭搭車回鄉的情景,我就不由不斷腸︰

妹妹,我對你不起了!我該怎樣再次見到你啊!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這一年的中秋節,余俊賢可謂既嘗盡了人間游子羈旅思鄉之苦,又充分享受到了「人間自有真情在」的溫暖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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