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愛,牽腸掛肚 14 姬倩倩給余俊賢的第三封信(二)

作者 ︰ 文學人生

轉眼之間,這一年已經到了歲末。

俊賢兄,今年雖然說是你的本命年,但在我看來,你的本命年過得還算不錯︰多年以來治好病的夙願,在這一年里終于付諸實施了;天底下,世界上,還有比我們殘疾人的身體康復,更重要的事情嗎?至于效果如何,另當別論。難道這還不值得高興嗎?

更何況,在治病的過程中,我又結識了你這個新朋友。

更重要的是,你的工作,終于有了可喜的新的進展,向著可喜可賀的良性發展的方向,又邁出了非常關鍵的一大步!

我多麼不願意向你提及我的病況,可我還得實話對你說!

這次手術,並沒能使我的身體像你在來信中所說的小燕子那樣,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廣闊的的天空;不僅如此,在8月27日那天,我又差一點兒到閻王爺那里報到去了!

唉,我們殘疾人,可真是命苦啊!自殘,輕生,也可能是我們殘疾人的通病吧!好在這一切,現在終于都過去了,也許,這根拐杖將伴我走完未來的漫漫人生之路!

真要這樣的話,俊賢兄,你還看得起我嗎?你還願意讓我赴闕門和你一聚嗎?

俊賢兄,冷靜下來想一想,你在來信中所說的那些絕情絕義的話,一定也有你的道理。自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從來不肯讓我在精神上,遭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我想,你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提出,要與我斷絕一切關系,除了個人感情上的因素之外,恐怕你考慮更多的,還是怕我在未來的情感生活中,陷入腳踏兩只船的人生困境;而你則夾在我和我的愛人謝俊閣之間,成為說不清、道不明的,不三不四、不倫不類的尷尬角色。

你這樣想,這樣做,也是對的,我相信你也是出于好心,出于保護我、為我好的一片心意。

但是俊賢,我來問你,難道個人友誼和男女愛情之間,就是那麼水火不相容的東西麼?難道擁有了我和你的純真友誼之後,我就不可以再擁有我和另外一個男性的甜美愛情了嗎?

或者說,一個女人一旦開始戀愛,進入婚姻,成立家庭之後,她就真的不能再和社會上的其他男性接觸、交往了嗎?

你這種思想,也未免太狹隘點兒了吧?虧你還是一個知書達理、教書育人的人民教師呢!

其實,在我姬倩倩的心目中,純真的友誼與甜美的愛情,佔有同等重要的位置!或許,正是因為有這種思想在我的心中根深蒂固的存在著,我對朋友、對友情看得更重,倒是對所謂的男友、戀人或者愛人,相對來說,卻看輕了許多許多!

因為千金易得,一友難求啊!

真正愛你、在乎你的戀人和男友,他是會理解你,善待你的,不會因為你交了異性朋友,就疏遠你,冷淡你!

但是朋友可遇不可求啊!一旦錯過了某個時機,想在交到這樣的好友,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我之所以更加珍愛友情,只因我有一顆比他人更渴望友愛的心。

再說,我就是因為身體上的這點兒殘疾,和一個不通人情世故,不解男女風情的所謂的戀人謝俊閣走到了一起。

從他心里,也可能覺得太委屈我了吧,自從和我相識以來,他一直處處躲著我,事事讓著我,見了我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更別說違背我的意志,要強行和我套什麼近乎、親密接觸什麼的了!

至于干涉我喜歡做的事情,得罪我所喜歡結交的人,我就是借給他一百個豹子膽,他也不敢!

俊賢兄,看到這里,你是不是覺得我姬倩倩有點兒太自私,太霸道,太肆無忌憚,太不可理喻,太「大女子主義」了?

可我一點都不這麼認為!

作為一個殘疾人,我們本身就比其他正常人失去了太多太多的機會,損失了太多太多的利益,遭遇了太多太多的歧視。所以,當我們擁有了某些人、某些事的選擇權和支配權的時候,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張揚自己的個性,活出自我的風采呢?

這次我赴晉治病,總共花去了千余元。這些錢,雖然不像你的那樣,是借外人的債務,但可能比你借外債更悲哀,更悲催!因為這是去年我和我的戀人謝俊閣的訂婚禮!

就因為我的身體有這點兒毛病,我就這樣賭氣似的,接受了父母對我的前途和命運的安排!雖然我打心眼里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甘心,但在我的父母面前,表面上,我從來都沒有做出過任何反抗!

因為,我的父母也都老了,和你的爸爸媽媽一樣,為了他們殘疾的兒女,他們的心頭,每一天都在滴血啊!

我只能默默地接受這一切,忍氣吞聲的接受命運的安排!最多,只能在自己的男友謝俊閣面前,使使自己的小性子,發發自己的大小姐脾氣,吐吐自己心中的怨氣,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僅此而已!

可這一切,又管什麼用啊?絲毫兒無濟于事,丁點兒于事無補!一切的一切,該怎樣還怎樣,該怎麼著還怎麼著!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無論我怎麼不喜歡他,討厭他,排斥他,拒絕他,但他卻有恩于我!

在我的人生

陷入困境的時候,是他這個人,用他出苦力辛辛苦苦換來的那點兒血汗錢,幫我度過了人生的一大難關!這是鐵的事實,誰都無法回避、無法改變的事實!

因此,這次治病回來以後,盡管他初次來看我的時候,我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姿態。但後來頭腦冷靜下來,心情平靜下來,——尤其是等了三四個月,待身體過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的康復期之後,再仔細想一想,不這樣,又能如何呢?

就這樣,經歷了一場生與死的洗禮,生與死的考驗,生與死的抗爭,生與死的涅槃之後,最終,在命運之神面前,我還是軟弱的低下了自己認命的頭顱!

在雙方父母大人的撮合、協商下,最終我們已經定下了婚期!婚禮就定在1992年元旦舉行!

今天已經是1991年的12月11日了,再過20天,我將告別自己的少女時代,步入自己婚姻的殿堂,完成自己的終身大事,正式成為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的妻新娘了!

嗚呼,無話可說,無法可想!

俊賢兄,在這里,我鄭重其事的向你發出邀請︰如果你肯賞臉,能來參加小妹的婚禮,小妹將不勝榮幸,由衷高興,打心眼里感激你!

如果你能來的話,請你盡快來信告知我一聲。到時候,我會讓你的妹夫謝俊閣到懷舊市長文火車站去接你!

俊賢兄,寂寞孤獨的我,渴望你那純真的友愛。

希望你在干好教書育人本職工作的同時,莫忘了你鐘愛的文學創作,最終能在文學創作方面有所發展,有所建樹,為自己的未來,留條後路!

俊賢兄,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情——要把你在晉西治病時讓我看過的那本日記本,還有你在報刊上發表的作品贈送給我,不知道還有機會相送嗎?

至于你極力邀請我赴王城與你相會一事,真的是讓我為難了!從來沒有單獨出過遠門的我,因為行動不便,實在難以前往。或許,我會另找機會,在一次外出時順便赴王城與你相會,只是不知道這一天什麼時候才能到來!

謝謝你的盛情相邀,也謝謝你的第三封來信!因為在這封信里,好歹我沒有對再看到對我更絕情絕義的內容!

我就是這樣一個非常現實、非常容易滿足、卻又不太那麼安分的人!

俊賢,如果你能在百忙中抽點時間,來此一會,也好了卻我們彼此的思念之情,期盼之意!

現在,回想起在晉西治病的醫院里,我們的傾心交談,真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僅僅就是那麼幾天時間,彼此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居然將自己心底那最不願意讓他人知道的心事一一和盤托出,真誠地說給對方听。

也許,正是這種彼此依賴、相互信賴的感覺,才使我們彼此之間沒有了那種形同陌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初次相見的那種陌生的感覺!

這正如《紅樓夢》里賈寶玉和林黛玉初次在賈府相會時的那樣——

林黛玉一看見賈寶玉,便大吃一驚,心下暗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而賈寶玉看罷林黛玉,也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賈母一邊听了,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她,然我看著面善,心里就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莫非,這就是你我前世注定的今世姻緣?

也許,你和我一樣重視友情,看重友誼。倘若你能到懷舊市來,無論是坐火車,還是坐公共汽車,都要在修武火車站下車,然後坐去雲頂山或去放莊方向的公共汽車,在經過我們列江營村東的公路時下車,就可以輕輕松松的到我家里來了!

如若你願意到此一游的話,請來信告訴我時間,我會找我最好的朋友王曉璞到車站去接你的!

舊的一年即將過去,新的一年,我們已經听得見它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了。在這新年即將到來之時,特向你送上我的滿腔真誠︰

願摯友在生活的長河中,信心百倍,充滿活力,勇于進取,走向輝煌!

願世上一切美好的祝福,都是我對你的祝願,永遠相伴在你的左右!

俊賢兄,可否將你的近照寄給我一張,或者你來時隨身帶來?

此致,

順祝一切安好!

真心誠意與你交友的︰姬倩倩

1991年12月11日

後記

這封信里提到的7月24日收到我6月25日的來信,之後不久,姬倩倩本來是給余俊賢回過一封信的,但寫完信後,她又突然犯了什麼心思,——或者就如這封信中所說,怕再激起余俊賢心中的某些傷痛吧,就將那封信壓了下來。

直到20多年後的今天,姬倩倩得知余俊賢要寫一部關于他和他的故事的言情小說,這才將當年的第二封信補寄給了余俊賢。

這就是讀者朋友在前文看到的《姬倩倩致余俊賢的第二封回信》!為了避免讀者誤會,作者在此特意饒舌!

——作者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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