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她循著聲音向浴室走去。
輿洗台前,他彎著腰劇烈嘔吐,她站了好久他才發現,回過頭時唇邊沾染著一絲血跡。
「吵醒你了?對不起。」他打開水龍頭,鮮血混著水流一起沖走。
「你吐血了。」她呆呆的說。
他伸手擦拭了一下唇角,笑了下說︰「嗯。不過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快去睡吧。」
「你……」她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似的,頓了頓說,「會死的。」
「是個人都會死,只不過死法不同。天災、或是什麼不治之癥……這些都能夠輕而易舉的取人性命,更何況是像我這種朝不保夕的黑社會。難道隨便誰的死活,你都得關心一下嗎?」
蒼白的臉色襯得他眼眸深黑,眉睫烏濃,他安靜的凝視著她,似乎能夠洞察她心底的所有秘密。她情不自禁的垂下眼楮,听到他輕輕笑一下說,「不要因為我對你多講幾句話,就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你應該清楚,我們只是雇佣與被雇佣的關系。像你說的一樣,只要做一個盡職的人肉盾牌就可以了。」
「不,不是這樣,」她搖搖頭,忽然覺得心里很難過。他語氣中那種輕描淡寫的態度讓她覺得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仿佛活著並不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難道除了秦小悠以外,他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眷戀嗎?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鼓起勇氣說,「我……」
「我不可能喜歡你。」他冷冷的打斷她。
「可是,我……」她腦中一片混亂,該怎麼說呢?說他們曾經有過一夜?說她有了他的孩子?
她紅著臉,在一片擂鼓般的心跳中艱難的呼吸著,思索著該如何開口。但是他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
「葉小姐,我很累了,能不能麻煩你讓開一下?」
她慌忙退開幾步,他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再沒有看她一眼。
忠叔一早就被嚴銳帶回了穆宅。事情發生以後,他試圖攜帶妻兒外逃,但他怎們逃得過穆家天羅地網的追緝?
背叛者是什麼下場,他不會不清楚。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一條路——死。
「忠叔,我想听听你的理由。」熟悉的會客廳內,穆少平靜的看著他。一夜不眠不休的守在秦小悠身邊,他臉色蒼白,神情卻一如往常,不曾泄露絲毫倦怠。
忠叔端起散發著裊裊輕煙的骨瓷茶杯,心中一片愴然。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那麼,今早的他應該像往常一樣站在這里為他的少爺泡茶吧。
思及此,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說︰「少爺,是我的錯,你……殺了我吧。」
「告訴我為什麼,忠叔,你應該知道,一直以來,你和嚴銳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少爺,我實在是迫不得已啊!」他老淚縱橫,黝黑的面龐上露出無比痛苦的神色,「大少爺他用我一家五口的性命來威脅我,我的孫子到現在還在他手中,要不是為了家里人的性命,我怎麼會做出背叛主人的事情?事到如今,我不求少爺的寬恕,只求看在韓忠服侍多年的份兒上,放過我一家老小吧……」
忠叔顫抖著在他面前跪下,將頭重重磕在地上。他沉默的看著他,忠叔咬咬牙,一聲不吭的繼續磕下去,安靜的房間中傳來一聲聲沉悶的以頭搶地聲,不一會兒,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就淌出一片血跡。
一個女人推開門走了進來。穆少看到她,臉上一片震動之色,連忙走過去扶住她︰「小悠,你怎麼起來了?」
秦小悠臉上毫無人色,瘦弱的身子上披著一件寬大的睡袍,洞開的窗外傳來一陣微風,將她的發絲揚起,她大而深黑的眼楮藏在凌亂的發間,使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怖意。
她變了……他看著她心想,是他沒有保護好他,所以才使柔弱的她身上發生了那樣可怕的事情。她不是一塊石頭,她會疼,會恐懼會厭惡會憎恨,他怎麼能奢望她還像一塊璞玉一樣單純?
她死死的盯著地上的忠叔,忽然從桌上抓起一把槍,抵在他的頭上。
忠叔認命的閉上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