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覆在她拿槍的手上。
「小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該恨的人是我,」他溫和的看著她,緩慢又不容置疑的將她的槍口轉向自己,「開槍吧。」
她看著他,遲疑的用手指扣住扳機——
「少爺,不要!」滿頭鮮血的忠叔忽然沖過去,用身體擋在穆少面前。
「呯!」一聲槍響,忠叔倒在地上。鮮血汩汩的從胸前冒出,然而他蒼老的面容上卻帶著一絲平和的微笑。
「少爺……」他艱難的向他伸出手。
「忠叔。」穆少伸手將他那只布滿皺紋的手握住,就是這只手,每天清晨為他泡茶,為他整理房間,穆宅有不少的僕人,可是他的衣食起居,一直是身為管家的忠叔親手照顧。
他老了,原本打算過個一兩年就和家人找個清靜的地方生活,如今卻無法善終。
「你的家人,我會讓他們好好的活下去。」
聞言,他渾濁的老眼中淌出淚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和鮮血混在一處。
「少爺,我不放心的是你啊……」他的喉嚨中發出模糊的哭音,「忠叔不在了,少爺要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葉小姐,她是個好女人……」
「呯——」伴隨著一聲槍響,忠叔的聲音徹底消失。
地板上,是一個血肉模糊腦漿四濺的尸身。秦小悠眼神定定的看著他,仍然維持著雙臂前伸雙手握槍的姿勢,僵硬的站在那里。
「小悠!」穆少厲聲喚他,「你為什麼開槍?為什麼?!」他掰開她的手將槍重重的丟在一旁,扳著她的肩膀使她面對面看著自己。
秦小悠看著他,慘白的臉上扯出一個淒涼的笑容︰「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怎麼會……」
「不,這不是理由,」他看著她,臉上第一次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的小悠,不會這麼殘忍。」
「殘忍?」她揚起臉笑道,「不,哥哥,你根本不明白,究竟什麼才是殘忍……」
秦小悠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窗外的寒風吹動她潔白寬大的睡袍,她的背影顯得寥落而蒼涼。
那一刻,他在她身上,居然看到了顧舜櫻的影子。
嚴銳走進來,驚訝的看著地上忠叔慘不忍睹的尸體︰「穆少,你不是說不殺忠叔的嗎?」
穆少沒有回答。過了許久才說︰「厚葬他吧。」
幾個手下抬了忠叔的尸體出去。嚴銳目送著這個生命已然消失的老人離去。而後不依不饒的看著他說︰「穆少,真的是你開的槍?忠叔在你身邊二十幾年,縱使犯下天大的錯,也不該像這樣……連個全尸都不留。」
「嚴銳,你是在怪我?」
「是,我是在怪你,——忠叔死了,除了我,再沒有人敢這樣跟你說話,不是嗎?」嚴銳冷冷的說,「唇亡齒寒,我實在忍不住為自己擔心啊。」
「嚴銳,你要走就走,我絕不留你。」他目光森寒,臉上如同籠罩著一層薄冰。
「好,我走,」嚴銳大聲說,「我這就走!」說罷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