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優曇再次來到醫院時,被韓玉攔在了病房外。
「對不起,穆少說不想見你。」韓玉無奈的看著她說。
葉優曇愣了愣,說︰「能不能幫我把湯拿進去給他?這個湯是暖胃的,而且也不會太油膩——」她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也許是那扇緊閉的門令她喪失了勇氣。
韓玉看著她沉默的轉身,忽然開口說︰「葉小姐,我進去試一試好不好?」
葉優曇回過頭來,目光中充滿感激,韓玉看著她說︰「我試一試……穆少今天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為什麼?」她緊張的問。
韓玉覺得很奇怪,她明明是穆少的女人,當他說不想見她的時候,她沒有問為什麼,當她知道他沒吃東西時,卻又是一臉的擔心——難道她一點都不怨他嗎?
「吃什麼都吐,所以干脆不吃了,」韓玉看著葉優曇手中的保溫盒,盡管蓋得很嚴實,但還是有香味兒透出來,「不知道喝湯會不會吐?」
韓玉拿著湯進去,穆少正靠在床頭和嚴銳說話,明明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但那雙眼楮看起來卻一如平日那樣銳利,假如換一個場景,也許根本不會有人把他當成病人。
「……為什麼忽然要查她?她到底哪一點可疑?老實說,我覺得她甚至比秦小姐還要單純的多——」嚴銳的聲音戛然止住,看著走進來的韓玉,以及韓玉手中的保溫盒,「誰來了?」
「葉小姐。」韓玉說。
「這個是什麼?她做的愛心便當?」他沖穆少眨了下眼,接過韓玉開一看,立即滿面驚訝,「哇,香噴噴的骨湯哎!不行了不行了,饞的我都快流口水了……」邊說著邊獻寶似的送到穆少面前。
「拿出去。」穆少看了眼說。
「為什麼?這湯一看就得熬四五個小時以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干嘛這麼不領情……」嚴銳嘰嘰咕咕的抱怨了一番,忽然睜大眼楮看著穆少,「你不會是擔心湯里面有毒吧?」
穆少沒有說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嚴銳見狀端著湯站起來,氣呼呼的︰「你不喝,我喝!」
「不準喝。」穆少看了他一眼說。
「為什麼?」嚴銳大惑不解,「自己不喝還不準別人喝,穆少你越來越別扭了哈!」
「韓玉,把湯拿出去,讓她走,」穆少面無表情的說,「嚴銳,你出去。」
嚴銳端著湯出來,看見等在外面的葉優曇,臉上笑嘻嘻的說︰「穆少他剛吃了東西,喝不下,要不我來喝吧?」
葉優曇看著嚴銳︰「韓玉說他吃什麼吐什麼。」
嚴銳瞪了韓玉一眼︰「別听他瞎說,穆少剛剛吃了一大碗飯。」
葉優曇一副明顯不信的表情。嚴銳泄了氣︰「好吧說實話,他確實沒吃東西,不過死不了,掛著水呢。」
「昨天晚上沒有吃,今天一整天沒有吃……」葉優曇默默心算著,抬頭掃了周圍一圈兒的保鏢,語氣堅定的說,「我要進去。」
葉優曇提著保溫飯盒破門而入,身後是一堆七倒八歪的保鏢,韓玉和嚴銳兩人瞠目結舌,完全沉浸在葉優曇剛剛的動作中無法自拔。
「你看清楚了麼?」嚴銳扭頭。
「沒有——太快了,」韓玉一臉崇拜,「葉小姐真厲害!」
「的確厲害,」嚴銳模模下巴,「咱倆確實打不過她,所以如果穆少問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達成一致。
房內,穆少躺在病床上闔著雙目,臉色看起來似乎比昨日更加憔悴。
她心痛的一步步靠近,忽然,床上那人睜開眼楮,將一把槍抵住她的額頭。
一切發生在剎那間,連一向動作迅捷的她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他站在她面前,身姿筆挺,雙目冷凝,與昨晚判若兩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靜靜的看著他。他的手指一直扣在扳機上,似乎下一刻,就能夠用一發子彈結束她的生命。
可是你知不知道,現在除了我自己,我身上還有另一條小小的生命呢?
「我不殺你,可我饒不了嚴銳。」他目光冰冷的說。
「不關嚴大哥的事,」她連忙說,「是我硬闖進來的,不關他們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就能打敗他們所有人?」
「我只是擔心你……」她喃喃的伸出手,握住他拿槍的那只手,想說什麼,似乎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我只是擔心你。」
他的手指冰涼,臉色白的可怕,仿佛下一刻就會倒下,她心里很擔心,可是不知道到底怎樣做才能讓他相信她。
她明白,昨晚那個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的那個人,已經隨著他意識的清醒而徹底消失了。
他又把「他」藏起來了。她沒有開啟他內心的那把鑰匙,所以她沒有辦法找到「他」。
「喝一點湯好不好?我很認真熬的,味道很好——我保證。」她目光安靜的看著他,恬淡的面容上掛著一絲微笑。
他仿佛第一次這樣仔細的觀察她,
她有一頭長長的頭發,發梢微卷,劉海遮住眉毛,眼楮濕漉漉的,看起來好像一只小鹿。她的皮膚很好,白白淨淨、不染縴塵。鼻子小而翹,嘴唇是女敕女敕的水色,笑的樣子很溫柔,是一種孩子似的質樸和天真。
他的視線有些恍惚,眼前她的臉,和記憶中的另一張臉重疊在了一起。
可是……怎麼會?她和她,明明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他搖搖頭,忽然覺得很累。一種發自身心的疲倦,令他瞬間喪失了所有的力氣。
「啪——」他指間的槍墜落,整個人向後倒去。
他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月兌力而已。可是葉優曇將他抱得很緊,他閉著眼楮,等待那陣眩暈過去。
在她試圖將他移到床上時他倏然睜開了眼楮。他的眼神清醒,神情一如往常,蒼白的面容甚至比往常更加平靜、漠然,——這一切似乎只是為了掩藏剛才偶然在她面前流露出來的弱態。
葉優曇看到他醒來,卻只顧得上去高興。連忙扶著他站起來,他拒絕了她的攙扶,慢慢走到餐桌前坐下。
葉優曇會意,將保溫盒里的湯盛出來遞到他面前。
他端起湯一飲而盡,來不及細細品嘗是什麼滋味。葉優曇毫不在意,臉上掛著如釋重負的笑容,發自內心的為他肯進食而感到欣慰。
這次他沒有再吐出來,或許是她在湯里施了什麼魔法,這碗湯在他胃中得到了很好的消化。
葉優曇第一次認為自己具有廚藝上的天賦,因為這確確實實是她第一次下廚。以前的她只要一踏進廚房就會被沈子清一臉緊張的推出來,除非有需要剁五花肉這類的事情需要她發揮特長時,她才會被放行。
可惜的是次日穆少就出院了,她的廚藝沒有機會繼續精進下去。
「哥哥,你終于回來了,小悠想死你了!」
穆宅,看到「風塵僕僕」的穆少歸來,秦小悠立刻迫不及待的撲了過去,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兩人之前發生過爭執的事。
穆少見秦小悠這樣,自然十分欣慰,環住秦小悠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笑著說︰「哥哥也想小悠,來,看看哥哥給你帶的禮物。」
所謂的行李早已經有人送回房間,穆少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只木雕遞到秦小悠面前。
那是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娃,秦小悠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這個小女孩挺好看的,謝謝哥哥。」
「不喜歡嗎?」
「哥哥送的東西,小悠怎麼會不喜歡?」
「是嗎?」穆少看著她,「那你知不知道,這個木雕是哪里來的?」
「小悠又不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蟲,怎麼會知道哥哥在哪里買來的呢。」秦小悠笑嗔。
「這個是泰國木雕,清邁大街小巷都有的,」穆少仿佛陷入了回憶,目光變得十分柔軟,「小時候家里有很多,你還一直吵著說要一個木頭做的小悠……不記得了嗎?」
秦小悠愣了愣,說︰「是嗎……那時候太小了,一點都不記得了呢。哥哥這麼說起來,好像真的有點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