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快艇朝這邊駛來,船上駕著一挺機槍,眉目濃郁的少年韓玉端坐其後,年輕的面容上不曾流露出半分感情.
「小葉,帶穆少上船。」韓玉對葉優曇說道。
葉優曇竭力攙起穆少商,他此刻恢復了一絲意識,臉色蒼白若雪,虛弱的靠在她身上。
秦小悠在地上撲騰了幾下,試圖站起來,但沒有成功。
眼看著葉優曇攙著穆少商從面前走開,她奮力伸出手拽住穆少商的褲腳,哀哀叫道︰「哥哥,別丟下小悠……茆」
穆少商神情冷漠,眼楮像要睜不開一樣半眯著,薄唇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
「華小姐,你就留下來吧!」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遙遙傳來。
秦小悠身子頓住,慢慢回過頭去,看到緊挨著游輪停下來的快艇,和坐在機槍後的韓玉蚊。
沈子傲負手從內走出,優哉游哉的來到沈子清身旁,笑道︰「阿遲,別管他們了,來,我們一起看一場好戲。」
沈子清將信將疑的放下槍站到一旁,嚴銳上前,和葉優曇一起扶住穆少商。
秦小悠看到此景,頹然坐倒,臉色蒼白的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不好奇為什麼夫人一直沒有從國外回來麼?那是因為我們並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你的身份,但你表現的很完美,沒有露出任何馬腳……直到你耐不住寂寞,找上了姜義。」嚴銳緩緩說道。
秦小悠——不,應該是華雅,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她錯以為姜義這樣的蠢貨只要給點甜頭就能對她死心塌地,但是她忘了像他這樣的小人物,最致命的弱點就是貪婪,她可以用一只鑽石手鐲收買他,他為什麼就不能被人用更多的錢來收買?
還有那天姜義在她頸邊留下的吻痕,那麼明顯,穆少商怎麼會沒有看見?
原來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哪怕他對她那麼好,好到連葉優曇都羨慕她。
一切都是一場笑話——她以為她可以仗著他對她的寵愛任意妄為,卻不知自己只是一尾吞了誘餌的魚,傻兮兮的蹦在他撒下的網里,做著快活的美夢。華雅啊華雅,你可真是蠢到了極點……
她仰頭咯咯大笑起來,忽然間,笑聲戛然而止——
一枚子彈洞穿了她的咽喉,她仰面倒下,鮮血如泉般噴涌而出。
遠處游艇上的狙擊手,用他那精確的槍法送了這個昔日同伴最後一程。
漸漸擴散的眼眸中,倒映著越來越亮的天空。濃霧漸漸散去了,也許不久後,海面上即將升起一輪金黃的太陽。
但這一切都不再屬于她。
「哥……哥……」她無聲的蠕動著雙唇。
那個人並沒有回頭。他浴血的背影徹徹底底的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她竭力睜大雙目,遲遲不肯閉上。
葉優曇心中不忍,將似乎已經再度失去意識的穆少商交到嚴銳手中。
嚴銳看著她皺眉︰「小葉,你……?」
「等我一下。」
她在華雅身邊蹲下,伸手想要幫她合上眼楮。熟料華雅猛然握住她的手腕,眼楮死死盯著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葉優曇看著她,目光十分憐憫。
她費力的張開嘴唇︰「不要……上……上……」
她發不出聲音,只有微弱的氣流,伴隨著一股股猩紅的血沫從唇邊溢出。
「不要什麼?」
華雅半張著唇,頭歪向一側,再也沒有動靜。
嚴銳扶著穆少商在快艇上等她。嚴銳的手下依然留在游輪上與沈子傲的手下對峙著。
她放下秦小悠,朝快艇上走去。
這一刻她心里只有身受重傷生死未卜的穆少商。
他仍然沒有告訴她答案,但是她忽然發現答案不那麼重要了。只要他活著就好。
她清楚的記得,幾個月以前,當他和「秦小悠」在校門口遇襲,他毫不猶豫的把「秦小悠」拉到自己身後的情形。
那一刻她心里,是多麼的羨慕她。
其實華雅錯了,他即便對她持有懷疑,但仍然曾用生命去守護她。
「優曇,別走。」沈子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回過頭,看到他一步步的走近她,永遠溫柔的目光中含著一絲淡淡的失落,「你忘了昨晚答應過我什麼嗎?」
葉優曇怔怔的看著他,終于低下頭去︰「對不起……」
「對不起?」沈子清忽然笑了,「又是‘對不起’……優曇,你知道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麼‘對不起’。」
「子清……」她看著這個面容俊朗的男人,心懷愧疚,不知說什麼才好。良久,才慢慢吐出一句,「我愛他……」
這三個字對于沈子清而來不啻于死刑宣判,他呆呆的看著她,安靜而絕望。
「是,你愛他……」沈子清喃喃著,又是一笑,「如果我拿槍指著你,逼你留下來,你是不是就不會跟他走呢?優曇,我因為愛你,所以事事順著你,從來不敢惹你不開心,但是這次,我想任性一回、自私一回。」
葉優曇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子清,他手中的槍冰冷的抵在她的胸口,眼神中帶著少見的固執。
「阿遲,讓她走,留下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對你有什麼用?」沈子傲不解的說。
沈子清回頭朝他笑了一下︰「哥,你不懂。」
葉優曇心里明白穆少商的傷情已經不能夠再耽誤下去,她必須回到他身邊。
她深深看了沈子清一眼,在他的槍口下轉身朝快艇走去。
她在賭,拿她的性命打賭。更是拿沈子清對她的愛來打賭。
「砰——」
她愕然回頭看去,沈子清微笑的望著她,肩膀上大片的血跡氤氳開來,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卻支撐著沒有倒下。
他還是沒有辦法對她開槍,于是只有懲罰自己。此時此刻,他的槍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笑容卻充滿著從未有過的快意。
沈子傲暗暗嘆了口氣,阿遲啊,一個字——傻。
「還要走麼?優曇,我知道以這種方式逼你留下來,你會恨我,但如果讓你這樣離開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與其如此,不如我先走,好麼?」
葉優曇眼神復雜的看著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沈子清揚了揚唇,想笑一笑,卻有些笑不出來。她快步走向快艇,在眾人的目光下,抱住穆少商在他唇邊印下一吻。她久久的凝視著他昏迷中的面龐,想到自始自終從未與這人好好相處過,到了這一刻也還是不能相守,禁不住悲從中來,自臉頰滾落大片淚花.
她的眼淚落在他臉上,他依然毫無知覺的緊閉著雙眼。她想起他靠在她懷中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就這樣,挺暖和。」
她握著他的手。從來不覺得,現在才發覺他身上似乎永遠都這麼冷。這個人永遠將自己包裹在冷漠嚴酷的外表下,卻總是一聲不吭的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別人的。他把她撲到地上的那一刻在想什麼呢?明明嘴里說著那麼絕情的話,卻言行不一,毫不猶豫的擋住射向她的那枚子彈。
你還欠我一句「我愛你」呢。她想。
她回到游輪上,看著那艘載著他的快艇漸漸駛向遠方。沈子清走過來,月兌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外面風大,我們進去吧?」
太陽初升,海面上光華璀璨。快艇成了視線中變成越來越小的一個灰點。
她轉身隨沈子清一同進去,他暗暗舒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她居然又忍不住回頭——
那個灰點驟然間變得十分明亮,仿佛一顆迸裂開來的星子,在晨光微露的這一刻,發出耀目無比的光芒。
隔著遙遠的海面,她隱隱听到了那令人心悸的爆炸聲。
沈子清伸手捂住她的眼︰「別看。」
「子清……發生了什麼?」她艱難的從喉嚨中發出聲音,心髒很痛,像是被敲碎的核桃,一片一片的,絕望的鋪陳著。
沈子清扳過她的身體,一言不發的拉著她往前走,她的雙腿失去了力氣,再也無法邁動。他干脆攔腰將她抱起,將她的頭按進自己懷里。
「子清,你騙我,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逼著我丟下他一個人,你——」
「我是騙了你,可那是為了救你!」沈子清猛然打斷她。
葉優曇沉默著,眼楮一動不動的望向虛無的某一處。像是被抽離了靈魂的一具人偶。
「別去想了,優曇,」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麼?」
她無聲的微微笑了笑,唇邊溢出一縷鮮血。然後慢慢合上雙眼,發出最後的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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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結局,大家覺得腫麼樣?不要不理我,給我一點意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