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遲墨的去留如何,周淺淺不知道,那一次山頭同看落日之後,他再也沒說過半句話,便踩著最後一縷光芒,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周淺淺沒有回頭,她就那麼直直立在原地,兩人背對著背,一動一靜,漸行漸遠。
回到小院的時候,阿大在門口靜靜站著,看見她的回來,周淺淺看見他的眼里,是喜悅的。
「聶風回來了沒?」這應該是周淺淺準備留下幾天的主要原因,終歸傷了一個她眼中的孩子,一個她潛移默化之間默認了的相關之人。
阿大搖了搖頭,「沒有,他那個大媳婦還在里面暴躁著呢。茆」
帶著祈白楓的尸體能去哪里,總該找個地方安置,周淺淺別說對聶風知之甚少,關鍵是她對這里也不熟,猶豫之下,還是抬腿走了進去。
這位產生聶風的女人,本名叫青青,年紀其實也不大,偏偏長著一張女圭女圭臉,和一口抽風型嗲嗲的嗓音。性子奇怪以外,最主要的是她言行更是抽的厲害。
這不,周淺淺剛進去還沒走到大廳,青青大姑娘已經風風火火跑了出來,肩上還扛著個鐵鍬,十分引人注目蚊。
「閃開!」青青抹了把鼻子,沒有剛見面時的惡搞,有的只是防範式凶神惡煞,「你們兩個趕緊給我收拾東西走人,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聶風在哪里?」來這里目前為止,聶風也就介紹了這個活人給她認識,周淺淺也不傻,青青突然暴露出的明顯敵意,多少是知道了白天發生的事。
「听說你來路不簡單,看你十有八.九是官家之人了。我也不怕告兒你,聶風跟你們這種人不是一條道上的!若你念在聶風這孩子對你一片真誠的份上,就不要害了他!」青青將鐵鍬往地上那麼一放,手搭在鐵柄上,氣勢果斷直接。
「我雖然認識聶風時間不長,也知道他想做個聞名天下的殺手。我把他當成了弟弟,所以絕無加害之心。今天和他有些誤會,我會去向他道歉。」
「不必,我們這些粗俗之人,受不住你們的道歉!話不多說三遍,你們趕緊離開我的院子,等我回來不要再看見你們!」
青青趾高氣昂哼了一聲,便扭頭離開。
「公子?」阿大糾結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提醒一直在沉默中不動的周淺淺了。如果不是他一貫的恪守身份,僅憑青青剛那幾句放肆之言,他就要出手教訓了。
「你去跟上青青,她一定去找聶風了。」被青青的責罵,周淺淺雖說心里不怎麼好受,也唯有暫時忽視。
祈家祖墳外,短短的五百米距離,漆黑的夜色遮掩了一切,周淺淺記不得踏過了多少人的斷胳膊斷腳,踩著一路血印,強壓著胸口涌出的惡心之感,終于走到了墳墓園內。
金胖子被困住了雙手,背上一只腳狠狠踩著他,迫使他跪在地上不得動彈。滿地的死傷,昭示著這里究竟經歷了怎樣一場血腥的洗禮。
「聶風!」已不用說,踩著金胖子跪著的就是聶風,他此時頭上和腰間幫著白布,臉色陰沉,肅殺之氣在這個墓園內尤為陰盛。周淺淺喚了一句,只見他連看都沒看,又是狠狠一腳踩中金胖子的肋骨,痛的他直嗷嗷叫,不斷哭著求饒,就差哭爹喊娘了。
「你不要……」
「別過來!」周淺淺停住的腳步,剛要繼續上前,卻被聶風喝聲阻止,「青青,點蠟燭,撒銀錢!」
祈白楓的葬禮,就是在這樣血色濃烈的氣氛下,默默舉行的。周淺淺站在那里,看著青青按著程序,一步一步進行。
小小的坑里,擺放著檀木棺材,祈白楓一身白衣翩翩,安靜躺在里面,閉著的眼楮,沉睡的容顏,他的臉是那樣美好純淨,仿佛他只是沉寂在睡夢之中,只需等待,便可醒來。燭光里,他定格成了最靜美的模樣。
「都是你們這群豬,我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插在旁邊的長劍,被一道力量隔空拔起,聶風手掌一揮,倏的一下擦過金胖子的額頭,插在他的眼前。
「聶小少爺,手下留情……留情啊!」這場血殺,早讓金胖子開始的橫氣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恨不得自己挖個坑鑽洞逃走,「我……我只是想要那天山雪蓮,祈家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
「再說一遍!」白色的紙幣自青青手中向上漫天拋開,盈盈如雪,在昏黃的燭光照射下,生出一股淒涼之意。聶風冷笑逼問之時,長劍已在他的手中,然後刺進了金胖子的膝蓋上,「啊!饒命!」金胖子仰天一吼,臉上的肥肉擰在一起,顯示著他的凌遲之苦。
「很久之前我就看你不順眼了,如果不是祈白楓攔著,你以為你和你這群小混混們還能活到現在?金金,今天就在這里,我要讓你們這群人的血,一點點流干!」劍尖緩緩拔出,再重重刺進,漫長的折磨,就此開始。
周淺淺倒吸著冷氣,這樣的聶風讓她心寒,更多的卻是心寒。
停住的腳步,還是走了上去,這一次聶風沒有再阻止,也許是沒有關注。金胖子祈求的眼神,讓她直接無視。
她握住聶風執劍的右手腕,說︰「讓祈白楓干淨地走吧,這人的血太髒,我怕他會不喜歡。看看,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流了這麼多的血,夠了。」
「夠了?你問問他們,自己是不是該死?都是一些蠢豬,被那些當官的人三言兩語一挑撥,連自己爹娘都認不出了!祈白楓的死,少不了這群豬的摻和!」
「那你殺了這些人又有什麼用!以後再讓他們的手下或是孩子來殺你?聶風,就算你要為祈白楓鳴不平,也要找的真正的凶手,殺他們就彰顯你的優勢了?」
聶風驀地回頭,看著周淺淺的眼神充滿了火勢熊熊。周淺淺知道里面潛在的意思,但她沒有避開,果決回視。
「年少氣盛,是解決不了事的。簡單的自以為是,不過是便宜了背後耍陰招的人。」
「你還是這樣確定那個人不是他是吧?」僅存的幻想被撲滅,聶風搖顫抖著的嘴唇,恨不得咬破自己,再是拔出刺入,金胖子的兩個膝蓋已面目全非。「等以後你拿出足夠的理由讓我相信吧。」
聶風放開劍柄,轉過身去看向祈白楓,做著最後的告別。
他說︰「祈白楓是我第一個朋友,以前以後都不會再有了。」低低的呢喃自語,像是對自己說,更多的卻是對身後的周淺淺說的。
將劍從金胖子腿上拔走,周淺淺對這人也是說不出的厭惡,她可以折磨人千百遍,卻不能和聶風一樣,隨手結果了人的性命。
這是自我的約束力使然,無關其他。
「快點給我滾,下一次再見,你斷的可不是手指和腿,很可能是你腦袋了!」
深深的仇恨在眼底赤/果果打著轉,金胖子連虛偽的感謝都省了,捂著受傷的膝蓋,吃力爬起,往回走去。
一心被聶風帶走注意的周淺淺,自是沒有看見金胖子的歹意,燭光里她看著青青將棺蓋合上,第一坡土撒上的時候,周淺淺看到了聶風眼中的淚。
她知道,祈白楓作為聶風生命里「第一個」好朋友的意義。因為她知道聶風的成長有多麼孤單,朋友的意思有多重要。
一坡坡帶走了祈白楓,讓他徹底安于地下,靜靜走去。
哀傷的氣氛,周淺淺沒有再打擾。所以當金胖子招呼著幾個尚有反抗力氣的手下,舉著手中的到反撲而來時,她和聶風都沒有察覺。
不遠處的阿大一聲「小心」,引起周淺淺最直接迅速的反應。
金胖子忍著雙腿的報廢之險,刀刃在距離聶風只有幾厘米的時候,他的心髒位置,已經被戳了一個洞。
推在肉里的小眼楮定定看著周淺淺,繼而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滿是驚訝和不可思議。
周淺淺沒有猶豫,甚至連手都沒有顫抖一下,一氣呵成的連續動作,直接將沖上來不知死活的幾人,割破了脖子處的大動脈,倒地而亡。
傷心之情過去,聶風看著眼前發生的短短一幕,亦是眼中復雜。
「走吧,明天找人來清理。」周淺淺不欲多待,隨即把手中的劍插在地上,輕聲說道。
然而,剛過去的血腥味並未散去,等著他們的又是新的殺機。
論及靈敏度,周淺淺不如聶風。當他們剛要離開墓園時,聶風忽然停下,口氣冰冷,「我們被包圍了!」
聲音剛落地,隱藏在黑暗里的各路殺手傾巢而動,向他們無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