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下次光臨,那就是請右敏之別再光臨本店了,許茹香可不想一個別有居心的人天天在店里偷看自己的乖巧弟弟。
許茹香下了逐客令,右敏之好像听不懂一般,繼續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許茹香也不氣惱,起身回到櫃台拿了賬本,招呼石清和柳青兒月兌下圍裙,與自己一道回去。
「現在就回去?我們不是剛剛才來嗎?還沒吃到嚴師傅的荷葉糯米雞呢,怎麼就回去了?」石清不依道,他和柳青兒之所以來店里客串店小二完全是為了這一道荷葉糯米雞,怎麼能雞沒吃到就回去呢?
許茹香道︰「等嚴師傅得了空,把雞做好了叫二牛送過來不就得了,還怕堵不上你的嘴呀?回去」
石清不再抱怨,戀戀不舍的朝二樓的戲台上看了一眼,台上的蝶衣妝容嫵媚,捻著細細的嗓子唱著助酒的小曲兒,一顰一笑分外妖嬈。
許茹香略略看了一眼還在窗前獨酌的右敏之,然後收起櫃台上的賬本,攜著石清和柳青兒便回去了。
「小石頭,那個靠窗的絡腮胡子你認識嗎?」。回到明月居,許茹香按捺不住好奇問起來。
石清有些茫然的搖搖頭,「我記不得了。」
許茹香略微沉吟,記不得是個很妙的回答,那極有可能是認識的,這件事須得弄得清楚。「小石頭最近你少去店里,好好在家念書。」
「哦。」石清情緒低落的應了一聲。對石清來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除了讀書,就是當店小二,每日下課後到店里听听蝶衣的小曲兒,吃一盤嚴師傅燒的菜,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日子更快活?
許茹香回到房間,把賬本塞進窗前的紅木書桌的抽屜里,然後叫來珠珠,問道︰「你家老爺回來了沒有?」
「珠珠听大夫人房里的丫鬟說老爺今天出城了,要過明天才回來。」
「哦,這樣啊」許茹香略略有些失望,蕭逸這段時間沒個蹤影,本想找柳鈺幫忙查一查那個右敏之。許茹香輕嘆一聲,又道︰「算了,叫廚房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夏日的傍晚很長,即便太陽落山後距離天黑也有好一段時間。許茹香就在白日與黑夜的尷尬時刻,捧著濕漉漉的頭發在院子里看石清和柳青兒在假山邊找蟋蟀。由于石清是表少爺,柳青兒是小書童,故而多有髒的、難攀爬的地方全叫柳青兒去找,耍懶的石清就在干淨一些的、容易的地方找。兩人循著蟋蟀的叫聲,好一番翻石掀草,終于發現了蟋蟀的蹤跡。
「噓……」石清把食指放到唇邊,然後又指了指假山下角落里的一堆亂石。
柳青兒玩得紅彤彤的小臉也透著躍躍欲動的興奮,他躡手躡腳的非常輕巧的徐徐靠近,然後俯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最上層的一塊石頭。他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看石清,石清揮動手臂示意柳青兒動作快些,柳青兒咽了咽口水,居然有一些緊張。他戰戰兢兢地揭開第二塊石頭,然後是第三塊、第四塊……
突然,亂石堆里驀地蹦出一個黑色的小點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假山。石清情不自禁的大呼——「快快」不等柳青兒展開追截,小黑點兒矯健的猛地後腿一蹬,就跳進草叢里。石清也不管新換的衣裳一下子就撲了上去。
蛐蛐蛐蛐的蟲鳴聲又響起來,石清意料之中的撲了個空。
「在那邊」柳青兒驀地低喝道。
石清忙爬起來,顧不得一身的泥。「在哪兒?」
「噓……小聲點,你會把它嚇跑的」
柳青兒伏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匍匐前進,慢慢逼近蟋蟀,眼見著就要逮著它了,蟋蟀突然連續蹦幾下,鑽進玫瑰花圃里,再也不見了蹤影。
「我們你們兩個,衣裳不用洗的嗎?」。許茹香忽然佯裝生氣的輕喝道。
石清抬頭看了看許茹香,然後一股腦的從雜草堆里爬起來,柳青兒緊隨其後。兩人並排站在花圃前,不管是身上還是臉上都滿是泥土,活月兌月兌兩只大花貓,而且還是兩只咧嘴傻笑的花貓,甚至有兩根枯草扎根在柳青兒的頭發上。
「嘿嘿……姐,現在你不是不洗衣服了嗎?」。
「嘿這段時間的舒服日子倒真把你養成少爺了小梅、珠珠,以後石清少爺的衣裳都叫他自己洗。」
小梅幸災樂禍拍手叫道︰「真的麼?表小姐你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和珠珠就有更多時間和表小姐一起裁衣裳了,表小姐的繡工真好,可得多教教我們……」
石清哭著臉道︰「不會吧,小梅姐姐你怎麼能這樣?」
小梅遠遠地對石清做一個鬼臉,學著石清的表情道︰「怎麼就不能這樣?」
許茹香微微轉過身來對石清狠狠說道︰「若教我發現你叫小梅她們幫你洗,我就把院子里所有人的衣裳,包括廚房大嬸的衣裳都叫你一個人洗」
「啊姐姐不要啊我……我洗衣服不干淨的。」這個石清說的是實話。
「我記得你以前洗得挺干淨的,可別得了富貴就忘了貧窮時候的苦,記住了,自己的事自己做,少給我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
石清低著頭轉動著手指,盯著自己滿是泥土的鞋,心里隱隱的覺得別扭,姐姐當著柳青兒和小梅的面這樣訓斥,一點不給他面子,怎麼說他現在也是柳府的遠房表親,是主子的說。
「哦,知道了。」許茹香再怎麼說,石清也只有听著,誰叫她是他最敬愛的姐姐呢
這時候珠珠從廚房回來,對許茹香盈盈一拜,聲音輕快的說道︰「表小姐,晚膳已經備好了,有嚴師傅的荷葉糯米雞。」
「荷葉糯米雞」石清肚里饞蟲作祟,頓時就把心中小小的陰霾與不快拋到九霄雲外,感覺口水已經快流出來了。
柳青兒在石清的燻陶下也漸漸向吃貨靠攏,不覺間已咽了好幾次唾沫。
「你們兩個先回房去換衣服,洗洗干淨了再來吃飯。」
許茹香一發話,兩個小家伙動作比兔子還快,立時跑過房間,洗了臉和手就到飯廳朝期待已久的荷葉糯米雞發起總攻。
入夜,明月居沉浸在空濛的月色中,玫瑰和月季含苞低語,薔薇和風兒纏綿,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荷葉糯米雞的味道。
微風吹拂,房間里燭影憧憧。許茹香一邊拼命的搖動大蒲扇,驅趕著縈繞著腳邊的蚊蠅,一邊借著燈光翻看這個月的賬本。許茹香發現賬本上有好幾名字都用朱砂圈點,標注賒欠的銀兩和次數。許茹香娥眉微蹙,碎碎念道︰「胡二牛是怎麼做事的,居然讓人賒賬?」
許茹香認真看了看賒賬的幾個名字,其中有個叫王寶樹她略有耳聞,是城南一帶的混混頭,因為練了幾日的鐵頭功,故被混混們稱為鐵頭王,其他幾個賒賬的人應該都是王寶樹的小弟吧許茹香有些頭大,天香小廚的名聲傳出去了也有些許壞處,招來了這群混混。
「小梅……」許茹香扯著嗓子朗聲叫道。
外間屋子的小梅也搖著扇子連忙走進來,「表小姐,什麼事?」
「把荊生叫來,隨我去一趟鋪子。這鬼天氣真是熱,再給我端一碗冰鎮酸梅湯」
許茹香不停的搖著扇子,多虧是在柳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府里設有冰窖,方可在此炎炎夏日里降一絲火氣。小梅很快就端來滿滿的一大碗冰鎮酸梅湯,用小碗盛了遞給許茹香,然後就貼心的退到一旁給許茹香扇扇子。
這已經是晚飯後喝的第三碗冰鎮酸梅湯了,許茹香一口氣又喝了兩小碗,然後奪過小梅手里的小扇子,扔到桌上,笑道︰「你這巴掌大一點的小扇子能扇出什麼風?還是看我的大蒲扇吧」說著,許茹香就把小梅推到椅子上坐下,然後拿著自己的大蒲扇使勁扇了幾下。小梅慌忙站起來,惶恐道︰「表小姐,這可使不得,您是小姐,我是下人,怎麼能讓您給小梅打扇呢?」
「什麼小姐下人的,說這麼見外的話來,我也給你盛一碗冰鎮酸梅湯。」
許茹香放下扇子,見案上只有自己用過的一個小碗,于是拿了茶幾里的一個寬口茶杯,盛了一杯酸梅湯遞到小梅手上,道︰「以後記得多拿幾個碗,珠珠這丫頭又上哪兒閑話去了?」
小梅心里頗為感動,怔愣少許,才道︰「珠兒姐姐被三小姐叫去了,估計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哦。」許茹香應一聲,也不再問珠珠為什麼被二小姐叫去。
小梅卻為許茹香抱不平,叫道︰「表小姐,你性子就是太好了,若是大夫人也就罷了,三小姐只能算你的晚輩,不跟你知會一聲就把珠兒姐姐叫過去,擺明了不把表小姐放在眼里。」
許茹香微微笑道︰「什麼表小姐呀,不過是個稱謂,小二年歲和我相仿,就算她願意,我也不見得願意讓她叫我一聲表姑,那樣叫我顯得多老啊再說,這柳府原本就是她家,我不過客居于此,遲早是要離開的。」
「可是表小姐,小梅喜歡伺候在你身旁,珠兒姐姐也很喜歡呢」
許茹香卻笑道︰「丫頭啊,干嘛總是喜歡伺候人呢?快些攢足了錢,贖身出去,找個好人家教人伺候你才是哈哈……」
「表小姐你欺負我」
「我可說的大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