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軒算得上朱雀大街最好的酒樓之一,在長安城聲譽頗好,不少世家子弟達官貴人經常到這里飲酒清談,甚至連不少官宦小姐也以各種借口溜出閨房,只為飽口月復之欲,嘗嘗白雲軒的幾道招牌菜。也不知道酒樓老板是怎麼想的,居然要把白雲軒賣掉,這純粹是把銀子往外推啊許茹香看著白雲軒飄逸的燙金招牌,心中無限感慨著。
「莫勒大哥,我們進去吧」許茹香說道。
「好。」
為了陪許茹香走一遭,莫勒把臉上的胡子都刮干淨了,還換了一身光鮮亮麗的錦緞衣裳。月兌下柳府家丁服裝的莫勒也是個相貌十分英俊的男人,尤其是他那一雙微微帶一點紫色的眼楮,著實令人著迷。與他一路走來,已經有不少大膽的女子向他目送秋波,其中也不乏俊男美女嫉妒的眼光。俊男嫉妒是因為莫勒身材高大,又比他們英俊,美女嫉妒是因為莫勒身邊的許茹香。許茹香長相一般,個子一般,身材也很一般,和莫勒站在一起實在太一般了。不過許茹香並不在意這些,她只想快些把白雲軒買到手。
莫勒原本對經商也很感興趣,加之在柳鈺手下燻陶多年,早就是商場上的老油條了。這白雲軒原本也是柳家的產業,不過卻不是柳鈺這一脈,是他一個隔了好幾房的堂哥柳金的酒樓。
柳金的大兒子在晉州府任職,今年春天寫信來說晉州一切安好,欲將父母至親接過去同住。柳金雖然沒有柳鈺妖孽般的經商天賦,但鼻子還算靈光,嗅到不太平的味道,也就答應了兒子的請求,賣掉父輩留下的白雲軒,準備舉家遷到晉州落戶。
柳金原本是準備把白雲軒賣給柳鈺,不過柳鈺近來忙著為廉王府籌集錢糧,沒有多余的精力來打理酒樓。柳鈺原以為秋收時糧食會好收購一些,誰料到趙氏商行也在拼命的收購糧食,而且收購價格還比柳鈺稍稍高那麼一些,農民們自然都喜歡把糧食賣給他們了。別看柳鈺頭上頂著個長安首富的名號,實際上他現在壓力山大,銀子出多進少,若糧食再籌備不齊,長安首富也會壓成窮光蛋。
許茹香昨天就來過一趟白雲軒,店里的人還認得她,當然也知道她的來意。店小二阿明象征性的拍了幾句馬屁之後,許茹香隨手賞了他一塊碎銀,阿明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了,殷勤的引領著許茹香和莫勒二人穿過大堂後邊的小門,來到白雲軒後邊的清幽院子。
阿明把許茹香和莫勒領到會客的小茶廳,然後做個長揖,請二人稍候,然後退出茶廳找老板柳金去了。
阿明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兩名豆蔻年華的美貌侍婢奉上香茶和點心。許茹香慢悠悠的喝一口茶,又嘗了一口白雲軒特有的松露糕,頓時覺得松香縈齒回味無窮。許茹香又輕輕的咬了一口,細細的品嘗其中的味道。
「不會真是松枝上的露水吧?到底怎麼做的?」許茹香碎碎念道。
莫勒含笑道︰「等你把白雲軒買下,順便把糕點師傅也雇用了,不就知道是怎麼做的了?」
許茹香眼楮大大的盯著莫勒看了許久,看得莫勒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許茹香卻沒感覺不好意思,以前沒注意,這個莫勒笑起來還挺好看的,絲毫不比梁文英遜色。
「你實在太聰明了,這正是我想做的。」盯著莫勒看了許久,許茹香才兀突突的冒出這句話來。
許茹香又托著香腮開始盤算著聘請這位糕點師需要花多少銀子
院子里漸漸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許茹香抬起頭,側著耳朵仔細傾听這情且穩重的腳步聲。「看來白雲軒的大老板也是個練家子,還穿軟底鞋,昨天我居然沒發現。」
經過蕭逸的燻陶,許茹香已經學會了最基本的聲音辨析。蕭逸怕她吃虧,還教了她許多防身之法,也為她量身制作了不少防身之物。除了最初的暗器盒子,還給她配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用一根銀鏈子穿上,藏著袖子里,而銀鏈子的另一頭就穿在腰帶上,怎麼動都不會掉出來。頭上的發簪是稀有的紫金打造,表面做了一個小小的銀殼,只要把銀殼拔掉,里面的紫金尖銳無比,刺破幾只黑鐵大鎖絕對沒問題。脖子上的金蝴蝶吊墜也有個機關,里面裝著一顆迷魂散,只需要把蝴蝶吊墜在水里浸一浸,就跟放了一碗水放了三兩蒙汗藥是一個效果。只有手上的一對碧玉鐲子還算正常,是蕭逸一次做任務時,看見這對鐲子漂亮,就順手拿了回來,套在許茹香手上。
門外被一個圓潤的身影擋住了稍許,以致于茶廳內的光線暗淡不少。許茹香和莫勒同時抬頭,只見白雲軒的大老板柳金大月復便便的朝他們走來,如果不是柳鈺親口承認,許茹香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一身橫肉的中年男人會是柳金的遠方堂兄。
「柳老板你好」許茹香和莫勒不約而同的站起來。
柳金走了進來,對二人做個長揖,笑道︰「許姑娘好。」然後又對莫勒微笑致意,「二位快請坐。」
柳金也坐下來,美貌的小侍女立即給他上了一壺上等的烏龍茶。柳金撥動雪白的茶蓋,滿臉陶醉的嗅了嗅茶香,然後才緩緩地呷一口。
「噫……這位公子倒是眼熟得很,好像在哪里見過?」柳金說道,這話可不是套近乎,他是真的看莫勒眼熟。莫勒跟隨柳鈺多年,柳金當然見過他,不過莫勒處事低調,和柳鈺在一起時都習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幫柳鈺處理許多不起眼的事情,給人留下的印象並不怎麼深刻,加之他那一臉出眾的大胡子已經剃掉,又月兌了家丁服裝,換上光鮮華麗的衣裳,柳金哪里認得出莫勒來
莫勒抱拳含笑道︰「在下莫文慧,蜀中人氏,去年隨家父來長安時,曾參加過柳大善人府上的重陽夜宴,後來又來過白雲軒一次,柳老板自然覺得我很眼熟。」
「哦……原來如此」柳金習慣性的模了模嘴巴上的小胡子,回憶著去年的那次重陽宴,好像是有個姓莫的蜀中富商,不過模樣卻記不得了。
莫勒繼續討好說道︰「自從去年有幸吃過一次白雲軒的翡翠金露羹後,在下就一直戀戀不忘。」
「莫公子謬贊了,公子若喜歡,柳某現在就叫人去準備,今年白雲軒還推出了幾道新菜,口碑不錯,一並做與公子嘗嘗。」
「哦,真的?這的確應該嘗嘗的」莫勒擺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轉過頭來看許茹香。
「等正事談好了,再嘗不遲。」許茹香道。
柳金朝身後的小侍女使個眼色,兩名小侍女福了一福,柔弱無聲的退了出去。
柳金看了看莫勒,又看了看許茹香,道︰「不知昨日柳某提出的價格許姑娘思考得怎麼樣了?」
許茹香偷偷的瞟了莫勒一眼,輕咳一聲,道︰「六千五百兩的價格確實有點小貴,就不能湊個整數,把後邊零頭給抹掉?」
柳金笑眯眯的說道︰「我也想湊個整數出手,可七千兩的價格實在太貴了些,我也不能太不厚道,所以才定價為六千五百兩。」
「柳老板真會說笑,你要真定個七千兩,我今天就不來了。要我表哥知道我又隨便拿錢出來玩,一定會罵死我的,為了一點銀子就要挨罵,唉,怪難受的」許茹香信口胡謅道,張口說白話她還真有點不適應,柳鈺說了,柳金是個臉皮極後又視財如命的人,許茹香不想借柳鈺的名頭讓柳金將白雲軒低價出售,但要打動柳金自動降價,以許茹香的能力又十分困難。
許茹香不由得看向莫勒,莫勒對許茹香眨眨眼,然後笑眯眯的對柳金道︰「柳老板這白雲軒是父輩留下的吧?」
「是啊,若不是這次真有急事兒,無論如何我也舍不得賣掉。」
「父輩留下的東西,有了特殊的感情,而且白雲軒的生意還這麼好,價格貴一點也說得過去……」
柳金贊許的點點頭,正準備接著莫勒的話說下去,莫勒繼續道︰「柳老板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長安?」
柳金微微驚詫︰「莫公子怎麼知道柳某要離開長安?」
「既然決定陪許姑娘來這一趟,當然要打听打听柳老板的近況。在下的家族在晉州也做一些絲綢和古董生意,雖然不比柳家認識的人多,但在晉州的生意圈里還有些名氣,如若柳老板不嫌棄,可以到我們莫氏名下的鋪子去轉轉。」
這明顯的套近乎示好,就看柳金願不願意交「莫文慧」這個朋友。
「一定一定……」柳金含糊的答應道。
莫勒含笑繼續說道︰「在下明年春天也會去晉州談幾筆生意,到時一定去拜訪柳先生。」
「莫公子如此盛情,教柳某如何敢當啊?」
「和與柳先生這樣的人物交朋友是在下的榮幸,在下也十分喜歡白雲軒這家酒樓,奈何被許姑娘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