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香記 第十七章 蒼雪花落

作者 ︰ 瀾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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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雪園的梅花謝了,牆角的幾竿綠竹搖曳在風中,園子里的幾株桃樹和梨樹的枝頭上還是光禿禿的,只見泥土中還殘留著不遠處飄落而來的衰敗的梅花花瓣。

二月的初春還是蕭瑟冷意。

「咳咳咳……」冷清的院落里傳來陣陣咳嗽聲。

石清把褐色的藥湯奉到床前,一臉憂色,道︰「姐姐,該喝藥了」

許茹香艱難的支起身子,又急促的咳嗽幾聲,機械性的把一碗極苦的湯藥一飲而盡,好像喝的不是藥,而是普通的白開水一般。喝完,她又重新躺下,咳嗽不斷。初春時節,乍暖還寒,最容易感染風寒,許茹香已經病了好幾日,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氣。

石清眉頭深鎖,愁容滿面,比起許茹香也好不了多少。「唉——」石清長長的嘆息,他拿起藥碗,突然起身,急急的向外走去。

「石頭,你到哪里去?咳咳咳……」許茹香忽然叫住他,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

石清安慰道︰「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小石頭……」

「嗯?姐姐還有事嗎?」。

許茹香微微一嘆,道︰「你不用去了,我們只是這里的囚犯而已,碧桃能丟給你兩服藥就已經很不錯了,誰會來管我們的死活?」

「可是姐姐,你這樣下去不行啊都怪那個刁蠻的惡女人,若不是她,姐姐也不會落水里去,也就不會生病我一定要讓他們請個正經大夫來」說完,石清就閉門離去。

石清口中的刁蠻惡女人就是趙慕楓的表妹顧盼晴了,盼晴與趙慕楓青梅竹馬,她從小就喜歡聰慧頑皮的表哥,見不得別的小孩跟她的表哥一起玩。如今長大了,就更不喜歡他與哪個女子親近,只要是與趙慕楓親近的侍婢,她都會想方設法的把她們除掉。憐花就是因為得罪了盼晴才被送到湛碧樓成了應秋華的隨身侍婢。

早在前年趙慕楓被趙六趙七尋到,回金陵為女乃女乃奔喪的時候,盼晴就已知曉錢塘有一個姓許的女子,趙慕楓對她甚為痴迷。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趙慕楓居然還沒有忘記她,而且現在居然出現在南山別院,盼晴沒有理由不妒忌。

天外夕陽無限,淡淡的雲漂浮在西天,透過夕陽的光芒,被染成血一般的紅色。紅葉居風景獨好,青楓樹抽出翠玉一般的女敕芽,被夕陽的光芒映照成奪目的金紅。

書房內,趙慕楓正面對滿桌的賬本,埋頭苦思,最近的賬目很不對勁,支給賢王府的銀子日益增多,而進項卻日漸減少。不管是哪行哪業,似乎總有人與趙氏商行過不去,跟趙氏商行搶生意,最關鍵的是這些人居然都成功的搶走了趙氏商行的大半客戶,令趙氏商行近一個月來虧損近十萬兩銀子

是柳鈺麼?他應該沒這麼大本事而且柳府的生意都集中在長安,自長安被圍後,他哪有余力來和趙氏商行作對?會是誰呢?趙慕楓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個頭緒。

咿呀一聲,書房的門被一只水蔥似的手輕輕推開,憐花端來一杯剛沏的雨花茶,輕輕地放在堆滿賬本的書桌上。

「公子,喝口茶休息一會兒吧」憐花把青花瓷的茶杯送到趙慕楓前。她今天穿著鵝黃的輕紗長裙,梳著雙丫髻,如雲的發間綴著幾朵珍珠穿成的***,頗有幾分清新味道。

趙慕楓接過茶杯,輕輕地呷一口,打量憐花一眼,覺得她今日的裝束頗為順眼。趙慕楓放下茶杯,又翻看起賬本,隨口問道︰「表小姐還未回金陵嗎?」。

憐花說道︰「最近關中不太平,夫人來信催了兩回,希望表小姐盡快回去,表小姐性子倔強,她不想回去,誰勸也沒有用」

趙慕楓冷哼道︰「回不回去隨她的便,只要不給我添麻煩就好。」趙慕楓頓了頓,又問,「表小姐最近可有為難你?」

「奴婢已經習慣了,謝謝公子關心」憐花微微低著頭,心中頗為歡喜,忽然間,又想起許茹香的事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公子一聲?

「怎麼,還有事嗎?」。趙慕楓問道。

憐花思忖片刻,決定還是告訴他。憐花說道︰「公子,蒼雪園的許姑娘這幾天病了。」

趙慕楓愣了愣,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淡淡問道︰「最近冷暖交替,極易感染風寒,吃幾帖藥就會好,不去管她。」

「可是……」憐花抿了抿嘴唇,「奴婢听說前幾日表小姐去過蒼雪園,然後許姑娘就病了,蒼雪園的丫鬟照料得也不怎麼細心,恐怕不容易好」

「一會兒你去看看便是,沒什麼要緊的事就先下去吧,晚些時候再來伺候」

「是。」憐花微微屈膝福了一福,收拾掉桌上的幾個小碗碟,就輕盈的退出屋子。

當夜幕降臨之後,南山別院又籠罩在緊張的防備中。

夜風習習,今夜的警戒鈴鐺久久沒有響起,等到午夜過後,巡夜的護院有些困意了,落英小築之外的高牆上的鈴鐺突然清脆的響了幾聲。

叮鈴鈴叮鈴鈴……鈴聲只響了兩三聲就停歇了,緊接著是幾聲發*的貓叫。兩支護院小隊迅速趕到落英小築之外聲音響起的地點,看見一只黑貓輕盈的越過牆頭,跳到落英小築里,尋找某個侍婢豢養的漂亮母貓。

護院們緊張趕來,卻敗興而歸。正當此時,一個黑影無聲無息的越過高高的院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黑影,因為護院們的注意力都在那只不知道哪兒來的黑貓身上。此人正是善于借助夜色偽裝自己的夜梟。

夜梟的目的並不在落英小築,而在落英小築以西的紅葉居。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他終于模索清楚南山別院的警戒,只要在夜里,他就能夠自由出入南山別院的任何地方。

這半個月來,他費盡心機潛入紅葉居,只為一個目的——殺趙慕楓。夜梟殺趙慕楓,不僅僅是為了兩萬兩銀子,還為了天下第一殺手的名頭

黑暗之中又驀地閃過一個黑影,緊緊跟在夜梟之後。夜梟緊緊皺眉,這個書生,果然還是跟來了

那日在南山村的院落里,書生約趙慕楓前來,欲趁其不備而殺之,豈料趙慕楓身邊高手如雲,實難擊殺,若不是有一神秘高人相助,恐怕書生早已血濺當場而那個頻頻發出飛刀的神秘高手,就是躲在暗處的夜梟。

書生從院落逃出之後,不久就找到夜梟,兩人的目標一致,合作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夜梟素來獨來獨往,本不願與書生合作,但憑他一人的力量,要殺趙慕楓實屬不易,才勉強答應與書生合作。

書生的武功比起夜梟來要弱上許多,但勝在輕功卓越,勉強能跟上夜梟一起行動。

兩人一個在東牆,一個在西牆,接著夜色用手勢和蟲鳥的鳴叫聲溝通交流。夜梟指了指還亮著燈的書房,學著鶯鳥咕咕的叫了幾聲,意思是說︰「趙慕楓在書房里,葉無歡就在隔壁。」

書生也咕咕的叫了兩聲作為回應,表示知曉。夜梟又咕咕叫道︰「你去引開葉無歡和暗影護衛。」

書生沒有異議,他從懷里模出一只毒霧彈,然後身影一動,輕盈如羽毛一般落在庭院里,又驀地閃身至院子中央的嶙峋的假山之中。

書生環顧四周,大致尋找到幾個暗影侍衛的位置。突然,書生猛地沖向光影朦朧的書房。書生一腳踢開書房的門,趙慕楓驀地抬頭,眼中透出幾分詫異,但並未驚慌。

「趙慕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長劍霍剌剌的刺出,趙慕楓緊緊盯著劍鋒,仍舊一動不動的坐在書桌前。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著書生的長劍就要貫穿趙慕楓的身體,不知從何處突然飛來一只黑鏢。

鏗然一聲脆響,劍鋒陡然偏出幾分。書生劍勢橫掃,再次殺向趙慕楓。一旁的葉無歡突然動了,潔白如雪的衣裳,寒光閃閃的寶劍,他就像一陣清風,輕輕吹到書生的身邊。

殺機畢現,書生看準時間,驀地投下一支毒霧彈。只听轟然一聲巨響,驚起滾滾濃煙。這時候,一直守在書房外等待機會的夜梟突然出手。長劍如虹,貫穿日月,當濃霧微微散開,夜梟終于看到一雙無比驚恐的眼楮,銳利的長劍就深深的刺進他的胸膛。只是這一雙眼楮的主人卻不是趙慕楓,而是守護他的葉無歡。

夜梟暗叫糟糕,他毫不停歇,迅速退出書房,夜風獵獵,他已消失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發現夜梟殺錯人之後,書生溜得比夜梟還快,只是撤退的路線與夜梟略有不同,畢竟他是第一次來南山別院,誤打誤撞的居然躲進了蒼雪園。

「咳咳咳……咳咳咳……」

房間里傳來女子的急促的咳嗽聲,書生躲在牆角,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書生輕輕的推開門,模到床邊,冰冷的長劍架到床上女子的脖子上,厲害的低喝道︰「你要敢叫一聲,我立刻結果了你的性命」

「咳咳……你……」許茹香驚詫萬分,她當然記得書生。

房間里雖然很黑,但書生還是認出來許茹香,「居然是你,哈……還真是有緣,既然相識一場,那你再幫我一次,做我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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