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明 第一卷 生計 第十八章 洞庭湖匪[2]

作者 ︰ 喻心

林純鴻接到百里洲的通報,與眾人商議,眾人一致認為︰長江水道是生命線,水面不靖,是當前面臨的最大的挑戰。于是林純鴻帶著大部分戰斗人員,與周望順流而下解決這個問題。至于隔河岩的事情,由五個隊長和李叔商議著解決,當眾人有爭議時,由郭銘彥決斷。這一安排讓大伙也心服,隨著隊伍的不斷擴大,誰的管理能力更強,大伙一清二楚。

「現在這些人也只夠守著百里洲,說到水面的江匪,我們也沒有辦法。」周望站在船頭上,望著後面的一串船只,說道。

「6上現在沒有人能欺負我們,但水面上咱們就沒辦法了。那幫船工沒法和江匪爭斗的。」林純鴻一直很糾結這個問題︰以前一直沒有意識到長江水道對他們的重要性,現在出了事情,才現,所有的流通都成了問題,直接威脅到他們的生存。林純鴻有點後悔當初沒有未雨綢繆。「都怪我,當初就應該早日招募和訓練船工,現在也不至于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望苦笑道︰「總有個先來後到的問題,白崖洞和思南不解決,我們照樣沒法干下去。這個是急不來的。」

「水師一定得組建,不管采用什麼方式,否則我們遲早會受制于人。」林純鴻斬釘截鐵的說道。周望听到水師這個詞心里一動,現在,他終于認識到,林純鴻的想法真的不是鏡中花和水中月。他說道︰「當務之急還是理順轉運,水師是急不來的。」

僅僅花了一日,林純鴻等人便抵達百里洲,對盧詩源的安排,周望和林純鴻均感到滿意。盧詩源現在已經打探清楚,下手的江匪便是張兆,並把張兆的身份和勢力做了詳細匯報。林純鴻現在也沒有好的辦法,除了把船工的工資漲了一成,招募更多的船工,並安排他們習水戰外,別無它法。況且現在這幫人都不知道如何打水戰,連一個教頭都找不到。

林純鴻苦悶不已,他不習慣于采用被動的措施,況且這個被動的措施還不一定有效果。周望、鄭天成和盧詩源見林純鴻郁郁寡歡,便邀請他到荊州城逛逛。荊州離百里洲也不遠,**十里水路,兩個時辰便到。荊州城有城門六座,即東門、小東門、北門、小北門、西門、南門。每座城門均設甕城,並建有城樓,其中北門為驛道出口,又稱柳門。而南門靠近碼頭邊則堆滿了木材,在林純鴻等人的大肆傾銷下,荊州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木材集散地,四面八方的木材商都集聚碼頭邊,對著木材品頭論足。四人雖然很樂意看見這個場景,但也未停留,徑自從南門進入荊州。

進入荊州後,各人的愛好便凸顯出來,鄭天成就喜歡在瓦市那里徘徊,只要讓他听見討價還價的聲音他就興奮。而周望則直奔武器店,看有沒有什麼好的刀劍值得收藏。而林純鴻和盧詩源則有意無意的往金九龍酒店方向走,那里的陳釀正在召喚他們。

周望拿著一把匕不停的在手里模來模去,今天他花了二百兩銀子才買了這把匕,店主現場演示吹毛立斷,讓周望毫不猶豫的買下了這把匕。

「周叔,你就別模了,都已經是你的了,還嫌模不夠?」鄭天成撇嘴說道。

「就是模不夠,這是好東西,你不懂的。」說完,從套中取出匕,揮舞起來。惹得三人哈哈大笑。

這時從後面傳來一陣喝罵︰「兀那四個蠻子,站住。」

四人回頭一看,見十多個衙役沖過來,將四人團團圍住,其中一人指著周望叫道︰「當街揮舞利刃,你知不知道犯法了?」

周望一見,情知遇到了敲詐勒索的,但不肯乖乖掏出銀子,說道︰「拿著匕,算是犯了哪門子法?」

「老子說你犯法就犯法了,走,隨我到府衙走一趟!」說完,十多人作勢上前。

周望憤憤不已,將匕放回套中,一雙拳頭捏得緊緊的,傳來一陣關節響。林純鴻知道周望這是動手的前兆,馬上拉著周望的手,示意他不要沖動。然後從懷里掏出點碎銀子,邊遞邊說︰「我們是鄉下人,今天進城,也不知道規矩,還望見諒。」

衙役接過碎銀子,說道︰「看你們還算識相,以後不準再拿著匕,知道了嗎?」說完,便準備轉身離去。這時有人叫道︰「李成,你們在那里做什麼?」

林純鴻等四人也向聲音的方向望去,結果只見林純鴻快步走上前,在這人面前拜倒,說道︰「拜見先生!」原來這人便是張道涵,林純鴻的老師。

張道涵見到林純鴻,也心喜不已,趕緊扶起林純鴻,口稱︰「原來是純鴻,最近一直听聞你做得好生意!」

林純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就是一伙人謀個生路而已。先生何以在此啊?」

「我現在做了知府的幕僚,正好路過此地。」說完轉頭對李成喝道︰「早知道你不長進了,今天居然當眾勒索!仔細你的皮。」

李成等人連忙跪倒,將碎銀子還給林純鴻。林純鴻大笑道︰「正好讓弟兄們喝杯薄酒。」不僅不接李成的銀子,還從懷里掏出二兩左右的銀子,遞給他。李成死也不要,張道涵道︰「拿著吧,林老板請你們喝酒,還不識抬舉?拿了銀子趕緊滾吧。」

李成等人接過銀子,滾爬而去。

五人一一見過,便相約到金九龍酒樓喝酒。

「好小子,不僅伐木,而且還和土人交易,不錯不錯,有益于土人教化!」張道涵對掙錢興趣不大,而是對林純鴻和土人良好的關系非常贊賞。

「實不瞞先生,現在我們從土人那里掙的錢已經和伐木掙的錢不相上下了。」

「呵呵,做事情,無論在商、在官還是在軍,均要從大處著眼,你在商,雖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已經做成,也算無心插柳之舉。以後多動動腦子。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張道涵的一席話,讓四人受益匪淺,四人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正在教化土人,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這便是人老成精和年輕人的區別。

「是啊,我們現在就有近憂,荊州無力剿滅張兆等人,長江水道不靖,已經讓我們的生意幾乎陷于停頓了。」林純鴻將張兆搶掠木材的事情詳細向張道涵說明。

張道涵皺著眉頭,沉思片刻,便說道︰「現在朝廷亂得一塌糊涂,荊州府也亂,布政使唐暉給荊州府壓力,荊州府正不知怎麼剿滅張兆。要說這張兆,也算條漢子,被楊一仁擺了一道後,踫見官員,全是趕盡殺絕。」

張道涵見眾人不知張兆之事,又給大伙講了張兆的來歷,眾人听得心馳神往,林純鴻心里更是起了招攬之心。周望說道︰「不管張兆是何許人,現在擋了我們的生路,我們就必須剿滅他。」

「正是這個道理,只不過張兆在水上,我們沒有辦法而已。」盧詩源說道。

張道涵笑了笑︰「水匪就不上6了?水上不行,就到6上來。這叫趨利避害,以我之長攻敵之所短。」周望听了張道涵的話,茅塞頓開,大叫道︰「痛快,張先生果然厲害,一句話就給我們指了一條路,咱們可以把他引到6地上來嘛。張先生,我敬您一杯,真是痛快!」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張道涵撫模了一下他的短須,點頭說道︰「不過事情不能這樣做,有道是名不正則言不順。」

眾人對張道涵仰慕不已,見他說不能這樣做,都用疑惑的眼楮盯著他。

「你們想想,剿滅了張兆,你們能得到什麼?」

「長江水路暢通,我們可以掙錢,也算給荊州做了一件好事。」林純鴻說道。

「那如果你有官在身,又能得到什麼?」張道涵追問道。

「既能掙錢,還能升官。」林純鴻興奮的說道。

「這就對了,你們現在生意做大了,遲早會引起他人的注意,有官職在身,什麼事情都好辦!剿滅張兆,正好可以借此升職。」

這句話讓四人悠然神往,畢竟這個時代官紳享有數不清的特權,剛才被衙役勒索的事情也深深刺激了大伙。商人算個屁,沒有官身,一個衙役就可以欺負你。

「先生您看能不能來指導我們,您眼界開闊,和你一比,我們真是井底之蛙。」林純鴻現在深深的體會到戰略的重要性,現在就缺張道涵這樣的人精。

「呵呵,你們做生意的事情我又不懂,現在的荊州知府何之源和我也是知交故友,我做幕僚,反而對你們有利。官府里的事情,你們就多問問我,免得踏進了陷阱猶不自知。」

林純鴻點頭答應,問道︰「我們都是一介平民,怎樣才能得到一官半職?」

張道涵閉著眼楮琢磨半晌,方說道︰「你父親在荊州城里余威仍在,相信弄個巡檢之職不難,不過這需要銀兩,你能拿出多少銀兩?」

「拿出五萬兩應該不難!」林純鴻說道。

張道涵幾乎跳起來,驚道︰「想不到你小子居然生意做這麼大,我還以為你能拿出五千兩就不錯了。哪里需要這麼多,一千兩足矣,剩余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就等著做官吧!」

眾人一直到半夜方散,都說些與土人和大田千戶所交往的往事,夾著議論一下大明形勢。林純鴻等四人今天方認識到戰略是何等的重要,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見招拆招,想進一步展,困難一大堆。現在張道涵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們興奮不已。

人啊,總是被眼前的利益困住,誰會考慮那麼遠呢?a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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