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賀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揣摩林純鴻剛才定的兩條方案,越想越覺得有理,對林純鴻的才智也暗自佩服,還在想林純鴻混不下去了,該如何將此人籠絡到麾下。想了想,又覺得林純鴻志大才疏,明明自己快完蛋了,還想著和自己達成協議。可惜啊可惜,如果我們實力差不多,我們完全可以合作,但是現在你是雞蛋,我是石頭,如何合作?陳賀越想越得意,坐在轎子里仿佛找到了騰雲駕霧的感覺。
剛至家門,就有家人報道舅爺有請,請老爺立即到惠王府。
陳賀不敢耽誤,立即乘轎前往惠王府。舅爺對陳賀近期的表現十分滿意,沒讓他多等,便來見他。舅爺開門見山的說道︰「惠王府弄到了三萬石淮鹽的鹽引,考慮到你平常比較孝順,想把這個好處給你。」
陳賀一听,臉都變了,大夏天的禁不住渾身冒冷汗。原來惠王貪鄙,通過各種渠道弄到鹽引後,然後高價賣給下面的商人,一轉手就賺個幾萬兩銀子。本來現在一石鹽三兩銀子,惠王府轉給陳賀,至少要賣五兩銀子。去年陳賀就通過這個方式給惠王府進貢了上萬兩銀子,沒想到今年惠王更是變本加厲,弄了這麼多鹽引。
本來,按照陳賀最近伐木掙的錢,接下鹽引也沒有多大問題。但現在正和林純鴻斗得白熱化,接下鹽引後,資金一時無法回籠,自己肯定就完蛋了。
陳賀腿腳一軟,跪在地上哀求道︰「舅舅,您老人家也知道我現在正需要充足的資金和林純鴻斗,接下鹽引後,一時手里就轉不過來,那就完了。」
長史大人不知貨值之事,說道︰「你前段時間伐木,掙了那麼多錢,多得惠王照應。你看那林純鴻在清江花了大價錢養護衛隊,而惠王僅僅和秭歸那邊打了聲招呼,你便暢通無阻,土人見了無不害怕。你不讓林純鴻開貨棧,惠王就要荊州府不下批文。做人要知好歹,把惠王哄舒服了,你我都省心。」
陳賀听了,心知無法改變事實,便哀求道︰「舅舅您幫幫忙,把價格壓低點,我買下鹽引。再則您求求惠王,能不能寬限幾個月再付款?」
舅爺搖了搖頭,說道︰「寬限幾個月?惠王府一日花銷不得了,現在又要修園子,根本不可能寬限。至于價錢,這個你放心,作舅舅的還會虧待你?對了,你母親最近想你想得厲害,經常回去看看去,別整天在外面鬼混。」
陳賀點頭答應,垂頭喪氣的出門而去,臨出門舅爺又喊道︰「下月惠王納妾,你好好準備了,不要丟了你我的臉面!」
陳賀一听,更是肉疼不已,完了,上萬兩銀子又沒了!
陳賀現在有點擔心林純鴻會比自己撐的時間長,但又想到林純鴻求自己合作,估計是他快不行了才哀告自己。陳賀只好這樣安慰自己,祈求林純鴻盡早完蛋。
林純鴻一回百里洲,便嚴令所有的貨棧、伐木隊以及轉運隊嚴查近期活動詭異之人。不出三日,便把滕余浩給揪了出來,原來滕余浩尋思林純鴻快不行了,行動就有點放肆,留下了不少痕跡,被郭銘彥順利的查出。
林純鴻看著被護衛隊員押進來的滕余浩,心里在滴血。滕余浩泄露了一些不該泄露的東西,雖然影響了林純鴻的事業,但不至于讓林純鴻難受。林純鴻主要傷心于自己又少了一個得力助手,現在自己正缺人啊。
「為何要背叛我?」
「巡檢大人不要說得這麼難听!我不是背叛,只不過是為自己打算而已。」滕余浩囂張的態度激怒了周望等人,紛紛喝罵。護衛隊員也一腳向滕余浩的膝蓋處踢去,喝令他跪下。
這些舉動令滕余浩更加激動,他罵道︰「林純鴻,你也死定了,現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子這些年每天拼死拼活的干,結果每月工錢才二十多兩,你對人太刻薄了!」
「二十多兩你還嫌少啊?也不想想你他娘的以前在碼頭上扛活連肚子都混不飽!巡檢大人帶著你財,你個白眼狼還嫌不夠!你老母以前到處撿垃圾,現在都穿絲綢了,還有人服侍,是誰讓你過上這樣的日子的。你這個狗日的忘了本!」李承宗上前踢了滕余浩一腳,罵道。李承宗與滕余浩以前就認識,對滕余浩的過去一清二楚。
林純鴻听了滕余浩的罵,心里也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他任命的管理人才原來對工錢早就不滿了,現在只有滕余浩有機會說出來,別人是怎麼想的?肯定或多或少都有這個想法吧。再聯想到羅永浩單飛之事,林純鴻更是煩惱,看來現在的工錢結算方法留不住人了,遲早會出問題。
李承宗提到滕余浩的老母,多少讓滕余浩安靜下來,他低著頭,沉默著不說話。
「怎麼了?剛才不是挺能罵的嗎?現在又成啞巴了?哪有這樣的道理,你要罵就罵,要啞巴就啞巴?不是我說你,每天就只盯著幾個錢,你這家伙腦子也挺活的,我也看著你長大,就是看不遠,圖眼前小利!」李承宗嘮嘮叨叨的罵著滕余浩。
滕余浩不知道林純鴻會怎麼處置他,他完了,老母怎麼辦?他現在才有點後悔,禁不住對李承宗說道︰「我算完了,我只求李叔一件事,幫我照看老娘,娘一輩子吃虧受累,我對不起我的娘!」滕余浩的聲音有點哽咽。
林純鴻見滕余浩面露悔色,平靜的說道︰「還不到那一步,兄弟們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提出,何必采用人所不齒的方式呢?我林純鴻自問也不是听不進去建議的人。你想到陳賀那里去,我也不留你,以前羅兄弟想單干,我不也是舉雙手贊同?至于你說我死定了,這個結論下得太早,至少得一年以後才見分曉。」
滕余浩想到自己當初過的苦日子,想到林純鴻對兄弟們盡可能的照顧,就連羅永浩想單干也放行,更加慚愧。伏地拜道︰「巡檢要怎麼處置我,我都不反對。」說完,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起來說話吧,按照李秀才定的規矩,泄露秘密者罰銀三百兩,驅趕出隊伍,你現在有什麼意見?」
滕余浩一听,才想起李秀才定了這個規矩,當初自己瞅了一眼就扔進了櫃中。他沒想到林純鴻對下面的人這麼寬厚,自己剛才都做好丟命的打算了。回頭一想,他對林純鴻萬事都有規矩的做法認識更加深刻,一時之間又有點舍不得離開這個隊伍。林純鴻見他躊躇不答,說道︰「交了罰銀後你就走吧!」
滕余浩放聲大哭,邊哭便道︰「求巡檢大人留下我,是我對不起兄弟們,就是大人安排我去伐木,我也沒有意見,別讓我離開。」
「李秀才定的規矩中還有一條,受驅離隊伍處罰的人若有重大功勞,可以免除處罰,你想想你可以立什麼功勞?」
滕余浩一時也想不出自己可以立什麼功勞,沉默著。
林純鴻接著說道︰「如果你不想走,你還是暫任隊長之職,繼續和付家和聯絡,不過呢,我要你透露什麼,你便透露什麼。至于我們這里的事情,萬不可再講!」
滕余浩沒想到立功的方式這麼簡單,忙滿口答應。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