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萬里﹐只有一片飛車車陣若鵬鳥展翅﹐浮搖於天際﹐俯覽天下。
成立突擊小隊的消息一經傳出﹐立時在車陣中引起軒然大波。
所有年輕人都興奮起來﹐參加這場盛會原本就是為了出戰﹐可他們都知道﹐這一批人都是來觀摩的﹐難得有實戰的機會﹐因此誰都想搶這頭功﹐除太學生外的九十個名額就成了他們爭奪的目標。
為此﹐各學府的領袖們商議之後擺下了一個天空擂台。各學府內部自行挑選出一個代表﹐再由這個代表競爭突擊小隊的席位﹐這樣既公平又合理。
車陣的各個角落都上演精彩的對決大戲﹐一個個年輕的身影奮戰在各自的擂台上﹐勢如猛虎﹐嬌若游龍﹐拼命地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才華。
折花笑做為這支突擊小隊的領﹐自然不用出戰﹐樂呵呵地陪著一堆老頭喝茶看比賽﹐可他心里清楚﹐論戰力自己未必能比起上周圍這些青年﹐只不過天爵榜過份抬高了地位。
而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打著代表北地玄王的旗號狐假虎威﹐即便是銀色肩勳﹐高高在上的官員﹐在這里也一樣是末流﹐隨便找出一個不是金肩就紫肩﹐都在他之上﹐若非如此﹐這上萬名青年新秀中﹐十個有九個都打著與他一戰的主意。
在這揮汗如雨﹐激烈摶斗的氣氛中﹐折花笑卻悠然坐在茶台邊烹茶﹐那小小的空間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氣氛截然不同。
「從未見你修練﹐難道你不用修練﹖」了望周圍激烈的摶斗﹐陪在旁邊的詩師好奇地問道。
「這話問得古怪﹐若我問你為何從來沒見過你畫眉施粉﹖你又如何回答﹖」
詩師一下愣住了。
折花笑得意地嘻嘻一笑。
「答案很簡單﹐你天生麗質﹐不用施脂粉也是絕色美人﹐我天賦異秉﹐不用修練也能打得人滿地找牙。」
「你啊﹐真能胡扯!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混上天爵榜的。」
詩師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手掩著唇﹐嬌嗔著白了他一眼﹐還刮著臉做了個羞羞的手式﹐俏麗可人的模樣把折花笑弄得暈暈乎乎。
折花笑指指天﹐一本正經地說道﹕「大概是上輩子賄賂了神仙﹐這輩子給了我一個吃飯不花力氣的機會﹐現在多好﹐要美人有美人﹐要美食有美食﹐要美酒有美酒。」
佳人被逗得大笑﹐紅唇輕動﹐傳出銀鈴般的笑聲﹐煞是動听。
折花笑又嘿嘿一笑﹕「修練多累﹐喝喝茶﹐吃吃點心﹐悠哉悠哉地過日子不好嗎﹖可別小看哦﹐有人說我這茶道至少六段﹐你有口福了。」
「切﹐我還是八段呢!」詩師白了他一眼﹐搶下茶具慢慢地沖泡起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折花笑伸了個懶腰﹐半歪在椅背上﹐眺望著南方起伏群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遠處﹐兩道充滿妒意的目光射來﹐緊緊地盯著戲鬧中的二人。
「得意甚麼﹐遲早讓你成劍下亡魂﹐看你還能猖狂多久!」
談仁誥睨了一眼弟子﹐又望向並肩而坐談笑風生的一雙碧人﹐眼角閃過一絲冷笑﹐扭頭道﹕「束劍﹐那小子要領人出擊﹐太和境凶險異常﹐詩師必然不會隨行﹐若有機會﹐了斷了她。」
荀束劍臉色微變﹐望著那張芙蓉玉面﹐眼神中有不舍之色。
「沒出息的東西﹐太遙十數億人難道還不出美人﹖她能登太遙十美圖不過是因為玄王之女﹐要知道太遙十美圖上﹐只有她一個不能修行。」
「老師教訓的是﹐弟子會伺機而動。」
陰冷的笑聲中﹐一個身影穿過人群﹐徑直走到折花笑的身後。
「大﹐大人……」
折花笑听出話語支吾難盡﹐回頭瞅了一眼﹐一個中年人一臉尷尬地站在身後﹐臉有些眼熟﹐像是哪個學院的院長﹐目掃了一下肩頭﹐竟是紫色﹐而且還是位上境玄士﹐正二位玄爵﹐連忙起身相迎。
「大人兩個字可不敢當﹐您才是大人﹐這里貌似我的等級最低。」
「大人客氣。」中年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顯然這句話讓他很受用。「幾處已經選出了人﹐只是……」
「有話請說。」
「他們想請大人指教一二。」
折花笑嘿嘿一樂﹐也沒拒絕﹐身子一轉又坐了回去﹐淡淡地道﹕「難得佳人烹茶﹐喝茶要緊﹐等人都選出來了再說。」
「好﹐那一會兒就請大人賜教一二!」中年人顯然對答案非常滿意﹐滿面春風地離開了。
「他們不懷好意。」詩師把茶碗遞到折花笑的手里﹐眼波清轉﹐透著一份俏皮。
「無非想揍我一頓﹐想揍就揍吧﹐誰讓這里不是紫肩就是金肩﹐揍我是天經地義﹐我受著就是。」
「貧嘴﹐喝你的茶吧。」
折花笑嘻笑著捧起茶﹐水面白霧繚繞﹐似乎有隱隱綠光浮現﹐時隱時現﹐不禁愣住了﹐驚訝的目光移向詩師。
詩師柔聲道﹕「這叫龍隱水月﹐茶中生命﹐很漂亮的生命力形態。」
「生命力形態﹖」
「是啊﹐同樣是生命力﹐不同的植物有不同的生命力形態。」
「你修的是甚麼﹖能控制生命力﹖」
「控制當然談不上﹐感應倒是有﹐我修的是植道﹐花草樹木﹐與力量沒甚麼關系﹐只不過能引動植物的生命共鳴而已﹐這龍隱水月就是茶葉的回應﹐好看吧﹐不過沒甚麼用﹐也不能用來自保。」
折花笑突然一個探臂握住了詩師白皙如玉的手臂﹐身子湊前﹐小聲問道﹕「所有植物都能這麼做﹖」
詩師被嚇著了﹐身子微縮﹐花容失色地迎咄咄逼人的目光﹐怯怯地應道﹕「也不全是﹐因時因地因物而定。」
折花笑松開了手﹐低著頭沉吟了許久﹐目光突然轉向遠處的青色群山。
半晌﹐他忽道﹕「你跟我一起進山吧。」
「啊﹖哦!是……」
怔悵了片刻﹐詩師欣然頷﹐也沒問為甚麼﹐依舊靜靜地烹茶。
※※※
半個時辰後﹐最後的幾個名額也選了出來﹐九十名西京新秀精英﹐加上十名太學生組成的突擊小隊一起出現在折花笑的面前﹐一個個躍躍欲試﹐顯然都想看一看突然名聲雀起的家夥有多厲害。
折花笑踏著小步﹐遛遛躂躂迎了上去﹐在這一百人的面前來回走了兩遍﹐似乎看清楚每一張臉﹐然後突然咧嘴一笑。
「你們說實話﹐有多少人是因為我騙走了你們的夢中仙子想揍我一頓泄憤的﹖可別蒙我!」
突擊隊員和旁邊的圍觀者都听傻了﹐一個個瞠目結舌看著折花笑愣。
那些大人們也都啼笑皆非﹐眼神交換間都流露出同樣的意思「果然還是個大孩子﹐年輕太輕了。」
折花笑卻無視任何人的眼神﹐擠眉弄眼了好一會﹐擺著一副調皮的神情﹐嘻笑著說﹕「嘖嘖﹐露出餡了吧﹖甚麼指教一二﹐想揍我就直說﹐你們一個個金肩紫肩﹐揍我還不跟玩兒似的﹐我現在站著都悚﹐沒辦法﹐肩色太弱。」
這樣的說話方式別說眼前這百個年輕人見所未見﹐後面的長者同樣聞所未聞﹐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他們才漸漸適應了﹐卻還是暈頭轉向﹐一時難解。
「好吧﹐大家都客氣﹐那就請玄道修士踏前一步。」
四十幾個身影齊刷刷踏出一步﹐男女各半﹐與後排的金肩相比﹐氣質更優雅一些﹐身形也更趨於縴瘦苗條。
「紫肩地位最高﹐你們修玄道的先來﹐一個個來﹐把境都張開啊﹐別踫到其他人﹐誰先來?」
年輕的玄道修士們面面相覷﹐切磋倒是不怕﹐這種直接打人誰都有些悚。
折花笑仿佛洞悉了他們的心思﹐右手食指平伸﹐來回指了一陣﹐最後停在了一位少女的身上﹐瓜子臉﹐縴柔嬌美的身段﹐很清秀的長相。
「就你了!」
少女呆立片刻才反應過來﹐愣愣地看了看周圍﹐得到遠方長輩遞來的眼色暗示﹐信心大增﹐欠身行禮道﹕「天嵐道院瞿靈秀請隊長賜教。」
「客氣﹐來吧。」折花笑神色極其輕松﹐如閑庭信步般退了兩步。
瞿靈秀秀眉一挑﹐左手跳出一道寒光﹐卻一把七寸長的短劍﹐赤色的劍身隱隱透著血光煞氣。
折花笑有些驚訝﹐很少見玄士直接動用武器﹐心里竟也有些期待。
瞿靈秀右手朝虛空一點﹐仿佛扔進池塘的石子﹐立時掀起了一片空氣漣漪﹐緩緩向四方擴張﹐她隨即持劍上挑﹐赤色短劍尖部跳出一團紅光﹐飛快地點在了漣漪中央﹐瞬間把漣漪染成了赤紅色。
紅光若霞﹐在陽光的折射下份外耀眼﹐隱隱可以看到其中有無數小劍飛動。
看著撲來的奇異之境﹐折花笑澹然靜立﹐動也不動。
紅色漣漪波及肌膚後緩緩把整個人籠罩進去。
折花笑還是不動﹐這現象讓周圍的圍觀無不納悶﹐這赤色之境雖然特殊﹐但能認出的也不少。
「劍血境長於攻擊﹐一但籠身﹐抵擋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是啊﹐看這劍血境已有五階﹐殺傷力只怕不弱﹐即便不傷人﹐割破一身衣服﹐可著實沒了面子。」
正如閑議所說﹐紅光籠身之後﹐那些隱隱存在的小劍陡然現身﹐隨著扭曲的漣漪波動上下飛竄﹐在小小的境空間內急飛馳﹐仿佛要把境中一切事物絞得粉碎。
就在許多人為折花笑捏了一把冷汗之時﹐他的右手伸了出來。
手腕一轉﹐輕輕地一撥﹐如同撥開簾紗走出廳堂一樣﹐一步便從劍血境里踏了出來﹐連條頭都沒切斷半根。
破境竟瀟灑若此﹐觀者無不駭然。
瞿靈秀更是一臉驚色﹐不過她性情極好﹐並不以敗為恥﹐屈身一禮﹐平靜地說了一聲「受教了」﹐然後歸入隊列﹐泰然自若的表情仿佛甚麼事也沒生過。
折花笑暗自贊許﹐這個世界比他強的人還有很多﹐少女這份氣資就比他強得多。
「下一個!」
又一個身影踏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