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個準備跟自己大談人生的青年﹐折花笑很想再昏過去一回﹐可兩人一左一右像看賊似的看著﹐想假死都沒門。
「老實交待﹐你和琴兒到底是甚麼關系﹖」紫龍傾惡狠狠地問道。
言澤鶴也在扇風點火﹕「對﹐她可是幾天幾夜沒離開這里﹐整個天商城也沒誰享受過這種待遇﹐說﹐你小子耍了甚麼手段……」
「兩位大哥﹐能不能﹐容我慢慢敘述……」
「說﹐今天不說清楚﹐你就等著……嘿嘿!」
面對兩張詭笑的臉﹐折花笑的臉上也泛起了詭笑。
……
吱呀﹐門又開了﹐琴戀像只小鳥飛了進來。
天音閣原本便是以仙食聞名﹐琴戀地位特殊﹐輕易便得了仙食﹐飛快地回到居所時﹐赫然發現折花笑、紫龍傾和言澤鶴三個就像莫逆之交似的相坐而笑﹐氣氛再融洽不過﹐不禁愣在當場。
「你們——」
紫龍傾甩過一張笑臉﹐玉面紅唇樂得眉開眼笑﹐道﹕「琴兒﹐想不到他是你的親戚﹐怎麼不早說﹐累他受了這麼多苦﹐實在過意不去。」
「是啊﹐自家親戚﹐有甚麼好隱瞞﹐素雪殿雖然沒落了﹐可也不妨礙做親戚嘛。」
「就是﹐大不了我們把他弄出來。」
「親﹐親……戚﹖」
琴戀呆了一呆﹐抬眼便看到折花笑似笑非笑的表情﹐恍然意識到自己也被擺了一道﹐頓時氣得噘起了鼻子﹐咬牙切齒地揮了揮拳頭﹐又發泄般把簡單的低級仙食扔到了他的懷里。
這番舉動逗得少年笑了起來﹐表情豐富的琴戀實在可愛得很﹐難怪這麼多人為之瘋迷﹐身邊這兩個前途無量的青年現在就像傻子一樣痴迷迷地看著。
忽然﹐少女又露出慣有的狡黠笑容﹐折花笑的心戈登一下﹐沒等他做好準備﹐一句石破天驚的話砸了出去。
「讓你別說﹐甚麼親戚﹐不就是指月復為婚的嘛!」
紫龍傾和言澤鶴的笑容立時僵化了﹐人也石化了似的﹐手懸在半空半天都沒放下來﹐親戚若是這層意思﹐那可不是一回事了。
此刻﹐怕是殺人的心都有。
折花笑氣得差點噴血﹐這女孩還真是甚麼都敢說﹐居然連指月復為婚都說出口﹐這一嗓子傳出去﹐那些傾慕者不把他折磨死不算完。
「開甚麼玩笑﹐這還沒怎麼樣我都差點沒命﹐真要婜了你﹐小命早沒了!」
「你——」
不理會琴戀的怒目嬌嗔﹐折花笑腦袋晃得像撥浪鼓﹐手指著身邊兩人道﹕「我看這兩個就不錯……紫兄言兄﹐我全力支持你們。」
一听後面這句﹐僵化的笑容再次被春風融化﹐兩個被愛情迷了神的青年態度越發友善﹐大概也就是愛屋及烏這回事﹐卻把琴戀氣得鼻子都歪了﹐卻也只能瞪著少年無可奈何。
折花笑可不想再惹這個事非多多的女孩﹐話鋒一轉﹐問起了事情的調查﹐可答案卻讓人失望﹐發動了整個天商仙門﹐至今一無所獲﹐最離奇的還在紫龍傾身這﹐這份天資聰穎的青年竟全然忘記了神品仙食交易的畫面﹐更忘記了交易者的樣貌﹐仿佛那個身影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似的。
沒有人能解檡這一個現象﹐大都把回答歸結於對手施展了迷惑記憶的仙術﹐但要想迷惑紫龍傾這樣的中品仙修﹐讓記憶全部消失﹐怕是上品仙修也未必做到。
當然﹐最最不可思議的還是整個計劃中使用的物品﹐無論是神品仙食﹐還是生死環這樣的奇毒﹐即便用在天商仙門的門主身上都有浪費之嫌﹐更別說紫龍傾﹐對於陰謀者來說﹐代價越高圖謀就是越大﹐可全城的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這里有甚麼東西值得用那兩樣做為籌碼。
……
又是幾天的平靜﹐最後一批出外搜尋線索的天商弟子也回來了﹐依然線索全無﹐大家都泄了氣﹐甚至有人拒絕討論這個事件﹐反正吃了毒食的是一個外人。
事件中最大受害者莫過於折花笑﹐而最大收益者也是他﹐吃了奇毒「生死環」不死﹐仙環十二宮掰著手指頭都數不出幾個﹐而那些個案都是運氣好遇到了上仙相助﹐從來沒有誰吃了生死環靠著自己的能力活過來﹐單此一項﹐折花笑想不出名都難。
這小家夥的命怎麼就這麼硬呢﹖
每個看到折花笑活蹦亂跳回到視線的人都這麼想﹐只是誰也沒有問為甚麼他能活下來﹐只把這事當成是天意﹐與人力沒有絲毫的關系﹐因為誰也不相信憑著少年本身的實力可以活下來。
很快﹐少年便淡出了眾人的視線﹐因為他一個人跑城玩去弓。
天商城被封城了﹐所有人都頂著一張苦瓜臉﹐日子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最頭疼的是還有個琴戀在旁邊﹐如果只是看著那仙姿玉貌絕世容顏也算是享受﹐可踫到那潑辣的性格﹐折花笑便覺得有些受不住﹐更不想為了她與紫龍傾言澤鶴他們爭風吃醋。
幾天的相處﹐兩個人雖然高傲﹐但確實有才﹐而且一但認可了一個人就甚麼都是好的﹐這不﹐城里的青年誰敢對折花笑不好﹐他們便立即罵回去﹐一個盟會精英﹐一個仙門年輕高手﹐在兩人的「助紂為虐」之下﹐再也沒有人敢輕易得罪折花笑。
天商城的周圍其實也沒甚麼好逛的﹐也就是山山水水﹐風景還算不錯﹐奇珍異獸卻不多﹐畢竟有一座城在﹐好東西早就沒了﹐也就是看看罷了。
原本天商城周圍都被封鎖了﹐可誰看到他都想到他替天商仙門擋了一劫﹐盡管只是意外﹐可心里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因此誰也不大去管他。
城內幾天不見了他的蹤影﹐人們也漸漸忘記了這麼一個人。
當他再次回到人們的視線時﹐人們才陡然發現這個少年居然代表了盟會中最弱的一個仙門。
※※※
依舊的天音閣﹐依舊是人頭涌涌﹐只是氣氛與以往大不一樣﹐各家仙門的代表齊聚在此﹐中央的高台被挪走了﹐擺著一圈四方桌﹐此刻都坐滿了人﹐不少目光盯著剛剛落座的折花笑。
「那小子居然是素雪殿的。」
「真是沒想到﹐素雪殿居然要派這種後生小子出來﹐看來真真沒落了。」
「要不是看在他們輝煌的歷史上﹐早就從盟會除名了﹐現在的素雪殿出個中品仙修都是難事﹐怕是連那些仙盜都比不上了……」
耳邊議論不絕﹐大都不是甚麼好話﹐折花笑聰耳不聞﹐閉著眼楮坐在那里養神﹐仙界呆久了﹐新奇感也漸漸消失﹐反而幾次刺激的經歷告訴他﹐仙界的爭斗只怕比下層世界還要復雜。
下層世界等級分明﹐強與弱直接在天賦上就能顯現﹐可在這里﹐人人都是仙修﹐人人都有可能成為強者﹐也就意味著人人都有可能是對手。
眼楮眯出一道縫﹐掃視著在場的「代表」們﹐最弱一個也是中品仙修﹐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氣場就與眾不同。
粲雲濤自然是主角﹐立著身子﹐威然的目光掃視著眾多仙門的代表﹐目光掃過折花笑的臉上時﹐微微頷了一下首。
「天商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雖然目標看上去只是一個年輕仙修﹐可動用到神品仙食和生死環﹐圖謀之事必然不小﹐甚至有可能是沖著盟會而來﹐以盟會在東朱雀宮的影響力和規模﹐倒也值得某些勢力興師動眾。」
「查不到線索﹐又能如何。」一位代表小聲嘀咕道。
粲雲濤睨了一眼﹐認出了湖麟島的中品仙修陶迼﹐淡淡地道﹕「線索一直都在﹐只是天商仙門沒有找到而已﹐讓大家來就是為了找線索﹐不要忘記﹐你們也可能是這次攻擊的對象。」
「不是說紅嶺仙盜就在附近出沒嗎﹖意欲圖謀離散界送來的仙胎﹐這一次肯定是他們做的。」
「對﹐先盯著紅嶺仙盜。」
別的還好﹐一扯上紅嶺仙盜﹐折花笑可就有些坐不住了﹐那群可憐人連城都是臨時的﹐若是盟會全力圍攻﹐怕是又得遠遁他方。
微微睜開眼楮﹐瞅著叫囂聲最大的幾個家夥﹐依稀認出他們的來歷——狼圖宮﹐湖麟島﹐赤鷹苑﹐折雁谷﹐似乎正是言澤鶴平時說的「狼麟鷹雁四禽獸」。
粲雲濤倒是公正﹐一一詢問了每一位仙門代表的意見﹐這四家的態度最為鮮明——紅嶺仙盜干的!
在他們的影響下﹐其他仙門也開始懷疑﹐畢竟仙盜在他們眼中都下一群不可理喻的仙界敗類﹐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出來﹐自然也包括毒襲天商仙門這種事情。
眼前情勢越來越傾斜﹐折花笑心里也開始急了﹐那第三勢力出現正是轉移視線謀仙胎的機會﹐若是都把目光盯在紅嶺﹐別說仙胎﹐任何行動都難以實施﹐還有生命之危。
就在此時﹐粲雲濤終於點到了他的名字。
「紅嶺仙盜﹖人家圖的是仙胎﹐圖的是仙幣﹐若他們隨時都能動用神品仙食和生死環﹐也不會死盯著那幾千個仙胎﹐那些加起來的價值好像比不上神品仙食﹖」
「如此說來﹐你反對我們的意見﹖」湖麟島的陶迼冷冷地道。
「沒反對啊﹐我只是懷疑而已。」
「哼﹐那你就說吧﹐別亂說。」
少年兩手一攤﹕「反正神品仙食我吃了﹐生死環我也吃了﹐既然沒死成就好好活著﹐他們要是想殺就殺吧﹐我一無實力二無背景﹐還能干甚麼﹖」
「建議﹖嗯……簡單啊﹐等他們再來唄﹐花了這麼大本錢就這麼收手﹖誰信啊﹐這會兒肯定縮在哪個老鼠洞想辦法呢!」
雖然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情﹐可每一句都能戳中核心﹐只是一般人未必能听懂﹐粲雲濤倒是听懂了﹐所以倍感驚訝﹐之前對他瓜目相看是因為李丹晉﹐後來吃了生死環不死﹐對他強悍的生命力印象深刻﹐沒想到看事情也是入木三分。
其實這幾只有一個意思——內鬼
而且就在這里﹐那些主動牽引人們思考方向的人都可能是內鬼。
他的目光射向了那四個身影﹐一直在叫囂起便是他﹐只是想到這事對他們有甚麼好處﹐心里還是很納悶﹐怎麼看都不像是值得花大價錢來耍陰謀。
狼圖宮的代表名叫尤歌﹐是尤威的哥哥﹐兩兄弟一般貨色﹐最是小肚雞腸﹐折花笑的話他沒听懂﹐可折花笑與琴戀的親密卻看得真真的﹐他不像紫龍傾和言澤鶴那樣直爽﹐直接追求美人﹐心里天天想著﹐嘴上臉上都顯不出來﹐只喜歡在暗地里使黑手﹐紫龍傾和言澤鶴幾次激斗便有他暗中下手的痕跡﹐只是事情做的高明﹐誰也沒有發現。
「我倒覺得﹐你有可疑。」
「我﹖願聞其詳。」折花笑笑了起來。
尤歌一本正經地道﹕「生死環的毒性﹐誰都知道﹐為甚麼你會沒事﹖憑實力﹖在場大概誰也不信﹐而天商城也沒有能解此毒的人﹐因此答案便呼之欲出。」
折花笑眼珠子一凸﹐沒想到這小子這麼陰狠﹐吃毒竟成了苦肉計﹐大家滿心疑惑之時提這個﹐怕是有不少人會相信。目光審視了一番﹐果然發現可不少人的眼神都透著疑惑﹐都說明他們有些相信﹐心里不禁一陣著惱。
想害小爺﹐你這丫的真夠狠的﹐可惜小爺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羊!
迎著射來的質疑目光﹐他笑了﹐越笑聲音越大﹐直到整座天音閣都回蕩著他的笑聲。
「你笑甚麼﹖」
「神品仙食好像還在﹐要不我們再吃一次﹖這回大家盯著﹐誰也不許出手救。」
尤歌一窒﹕「憑……憑甚麼我也要吃!」
「那憑甚麼我就有嫌疑呢﹖」少年笑笑﹐又道﹕「按大人您的這說法﹐沒吃的人都有可能是下毒者﹐您當然也有嫌疑﹐我都不怕再死一回﹐你怕甚麼﹖來來來﹐快把仙食取來﹐我與這位……共食!」
尤歌臉青唇白﹐嚇得腿肚子都快抽筋了﹐這可是要命的事情﹐沾上一點都不行﹐原以為可以這樣拿捏住這小子﹐讓他出回丑﹐沒想到這是個瘋子﹐一次沒毒死還想著來第二回﹐還要把他拖下水﹐這哪肯干。
其他仙門代表忍不住相視一笑﹐這回尤歌算是偷雞不成把米失了。
「如果您覺得這不公不﹐要不﹐這里的人都試一次﹖」
一句話出﹐所有人的臉色都在發青﹐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試一次﹖半口就得死翹翹﹐不禁都狠狠地瞪了尤威﹐怨他多事﹐招惹這個小瘋子。
尤歌哭喪著臉不再說話﹐天底下最怕就下不講理的。
眼見尤歌做了縮頭烏龜﹐折花笑竟沒有罷手的打算﹐突然站了起來﹐笑眯眯地走到尤歌的面前﹐身子一提﹐眾目睽睽之下竟坐在了大刺刺坐在尤歌的桌子上﹐斜對他那張蒼白的臉﹐要多失禮有多失禮﹐眾人都愣住了。
折花笑沒理會周圍異樣的目光﹐踞高臨下俯視著尤歌﹐那咄咄逼人的鋒銳目光竟如鋼針似的一寸寸插了下去﹐那勢不可擋的威壓氣勢一時讓人們忘記了他還是個新人仙修﹐而被壓的卻已經位列中品上階﹐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干﹐干甚麼﹖」
「你既然喜歡找我麻煩﹐我直接坐過來就是﹐省事。」
尤歌眨巴了兩下眼楮﹐明白過來後差點吃得背過去﹐這威勢一擺﹐誰知道竟是來引頸受戮的。
「坐﹐坐回去﹐這成何體統。」
「好啊﹐那你就別找我麻煩了﹐我不容易有點困意﹐被你這麼吵又沒了﹐睡不著很痛苦啊﹐知道不……」
听著這無聊的嘮叨聲﹐尤歌氣得撇過頭去﹐只當自己運氣不好﹐遇上了二傻子﹐分不清黑白是非。
折花笑凝視著他一陣冷笑﹐看這樣子﹐狼圖宮即便不是參與者也是知情者﹐至少捏著一些線索﹐不知因何目的隱藏了起來。
那邊早已無視了兩人﹐又開始主題議論﹐其實說來說去也就是那些﹐敵人連個屁都不放﹐誰也找不出人來﹐只有粲雲濤在折花笑的提醒下多了一個心眼兒﹐開始留意每個人說話的口氣和表情﹐方圓之地都模了個底朝天﹐連一絲線索都沒有找到﹐如果敵人不是遠遠遁走﹐解釋便只有一個——燈下黑
敵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甚至就坐在這里﹐大搖大擺地看著我們議論!
他又看了一眼折花笑﹐卻發現少年的目光死死盯著左側﹐心中一動﹐順著目光望去﹐赫然發現了天商仙門的代表曹凡的身影﹐只是臉色發責﹐眼神發直。
「曹仙修﹖」他喚了一聲。
片刻後﹐閣內發出了一聲尖嘯!
「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