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戰國 第二十三章 宿怨由來

作者 ︰ 從小不會爬

財權歷來是最重要的權力之一,年紀輕輕就獲得深入實踐自己商業思想機會的白圭自然十分高興,可是缺少本錢卻令他十分頭痛。最後墨子從墨門的公有資金中提出兩鎰黃金,白圭向他叔叔借了兩金(本書中「x金」指的都是x鎰黃金,1鎰=24兩,後文不再贅述。),再向同門的師兄弟們瘋狂舉債,其中家道中落而又有家難回的吳起幾乎是傾囊而出借給了白圭五金、而聶華也借出了他僅有的兩鎰金子。他們一起進入墨門,而且彼此都很欣賞,感情自然與旁人不同,這時都不幫忙的話,還能叫兄弟嗎?而其他的墨者雖然大多窮困,但其中也有一些富人,再說墨門上下有好幾千人,正所謂「聚沙成塔」,最後總數居然過了五十金,連墨子都感到驚訝

其實聶華本想提出大家合股的辦法,但在這個數學知識都亟待啟蒙的時代,股份制未免太前了,再說聶華入門以來風頭出得夠多了,要是再因此大賺一筆的話,難免不招人嫉恨,再說,即使算借的,年利率也有一成,已經很高了。

利息定這麼高可不是聶華他們貪心,而是因為年利兩成就已經是這個年代(其實中國古代都是這樣)借錢的最低利率了,這一成的內部利率等于是送錢給白圭。聶華不禁感慨,難怪舊社會常有因為還不起債而家破人亡的可憐人。這兩成的利率居然還是最低的,以長工和雇農的低收入,一旦欠下債來,再不斷地利滾利,怎麼可能還得清?華夏人渴望暴富的心理看來還真是源遠流長啊。

有了五十余金本錢,財力已經相當于一個中等的富商了,這下白圭才終于可以大展身手。要不然以墨門的規模,他再有本事,賺到的錢投進去估計也听不到響。但另一方面,至少幾百人的全心信任也令他倍感壓力,好在墨子承諾會在人力上盡量支持,而聶華也提出了一些很有建設性的建議,給了他很大的幫助。

聶華雖然沒當過商人,但他覺得,墨門現在急需金錢,而本錢又相對不足,那麼只有追求利潤率了。而以白圭的商道和墨門的原則,他又不能依靠坑蒙拐騙和囤積居奇來謀取不正當的暴利,那麼就只能提高商品的附加值了,而墨門又正好擁有天下第一的技術人才儲備,條件得天獨厚。只是墨門大部分的生產人員與設備都留在位于宋國境內的墨門總院,所以白圭得等到數十天後與夫子回到宋國才能正式開始工作,好在他現在也需要進一步了解師門的情況,不必太過著急。

在西河逗留的一個多月里,聶華終于得知了墨子與曾申的舊怨,原來墨子當初竟然是儒家西河學派創始人子夏的學生,也即是曾申的師兄。當時在子夏的一干弟子當中,墨子與曾申兩人是最受師尊看重的,本來關系也還不錯

然而,曾申的母親被休後,曾申秉持「孝順」的原則而不敢在父親面前為母親辯解求情,等她抑郁而終後又因此而悲傷涕泣,並為母親守孝三年,這雖然為他贏得了孝順的美名,卻被墨子深深鄙夷

在墨子看來,若是曾申在一開始母親受冤時挺身而出,以他曾家獨子的身份,就算父親怒責打,祖母也必然因為心疼孫子而原諒媳婦,這一家庭悲劇就可以避免。可曾申卻害怕背上「不孝」的罵名而不敢進言,最後間接害死了母親之後,他卻又以守孝三年的無用形式表示自己是個孝子,這自然令墨子打心眼里看不起。從此墨子徹底看清了儒學虛偽的本質,斷然離開師門游學四海,大大開拓了眼界,也結交到一些堪稱是當世人杰的好友,為他日後創立墨家學派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而墨子創立墨家學派之後,更是喜歡將曾參與曾申父子作為反例來證明他思想的正確性,這無疑令雙方本就勢同水火的關系雪上加霜,以致于兩個老頭每次見面都會針鋒相對一番。好在兩人自重身份,基本都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否則縱然曾申武藝也相當不錯,與功夫堪稱天下第一的墨子打起來也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不過即使是只動嘴皮子,曾申依然不是創立了「墨辯」邏輯體系的墨子的對手。某次他針對墨家的「非攻」觀點起論戰,當面就毫不客氣地質疑道,「听聞先生(注1)非攻,但君子難道就不斗麼?」

「是的!」墨子淡定地答道。

曾申自以為抓住了墨子言論的漏洞,大笑道,「豬狗尚且要斗,何況人……」

誰知墨子卻以憐憫的眼神看了看他,搖頭嘆道,「唉,你們儒者,說話稱著湯武,做事卻要學豬狗,可憐,可憐!」

「噗!」,氣急敗壞的曾申當即噴血倒地,而儒家獨霸西河的局面也由此改變,若不是後來曾申想到墨子文采不行,以筆戰代替面對面辯論,再加上魏侯一邊倒的支持,西河學派恐怕會徹底地一敗涂地

雖然墨子已經一年多沒來西河,但現在這里畢竟已只是墨門的一個分院,因此逗留了一個多月之後,墨子就帶著他新收的弟子一起返回位于宋國的總院,路經這些年來飽受戰爭之苦的鄭國。

聶氏姐弟對于殺死他們父親的鄭國人原本是切齒痛恨的,但真的來到這里後,他們卻親眼見到了一個個因為當年韓軍入侵而依然殘破的家庭,昔日的仇恨不覺淡去了很多。墨子乘機教育他們,戰爭中得利的只是那些動戰爭的王公大人,而雙方的黎民百姓卻都深受其苦,所以要想天下萬民過上好日子,就必須阻止這些不義之戰。姐弟二人為之涕泣,從此都成為了墨家思想的虔誠信徒,再沒生出二心

注1︰早期儒家過于重禮,即使心里恨不得要殺死對方,嘴上還是要嚴守禮儀,結果在舌辯時屢屢受挫,魏文侯死後儒家沒了靠山,影響力更是一落千丈。直到孟子先放下臉面、在辯論中大肆運用侮辱謾罵的手段以後,儒家才重新成為天下影響力最大的學派之一a全文字更新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墨色戰國最新章節 | 墨色戰國全文閱讀 | 墨色戰國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