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沿岸行人看見這個突然從無憂河里跳躍上來,而且還是身穿青銅盔甲的少年之後,無不顯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可當大伙兒朝往辰夕這邊定楮一看,一眼便看穿了這個身著秦軍將士專用青銅盔甲的少年竟然就是市井里邊的那個小流氓御辰夕。大伙兒原先那張滿帶著驚訝之色的臉面就馬上來了個大轉變,轉眼間便都從驚訝神色轉換為滿臉的鄙夷了。
而這群路人對他投來鄙夷眼光之余,都無不為著辰夕這身將士裝束而倍感奇怪,有好事的人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湊身過來想要看看這個御辰夕今天一大早的又想玩什麼把戲。
辰夕卻並沒有注意過那些旁人臉色的變換,他只是怔怔地楞在了原地,半點挪不開身子,眼看著跟前這個老人氣喘困難的痛苦模樣,辰夕就感到陣陣心酸,不知怎麼的,原先那種想要搶劫冰糖葫蘆的念頭居然轉瞬間便煙消雲散了,此刻只想著應該怎麼去幫老人緩過勁來,但自己又不懂半點醫學知識,只能傻傻愣著,束手無策。
沿岸街道上,很多喜歡看熱鬧的樓蘭百姓紛紛圍攏了過來,辰夕看到老人的面色由原先的鐵青漸漸恢復了之前的平和,便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氣,但眼看著圍觀人群越來越多,自己的心跳便驀地加了起來,雖然辰夕知道大伙兒還不知道自己是準備搶這老人的冰糖葫蘆。但自己的心靈深處卻好似穿了一個孔,總感覺自己那種卑鄙無比的邪惡念頭已經在眾人眼前暴露無遺,這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辰夕以前雖然也嘗試過無數遍,卻從來沒有今日此刻這般難受無比,讓辰夕難受到幾乎透不過氣!
都怪自己從河床下邊跳上來的時候沒有事先戴好面具,現在可好,被大伙兒看清楚這個即將展開搶劫行動的不良少年是辰夕自己了,辰夕要是再當著他們的面去搶那老人冰糖葫蘆的話,可就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可辰夕轉念又想︰不對啊,我現在反正都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什麼丟人丟到家的事情跟我可半點干系都沒有,而且我那晚潛入劉府偷東西時候被劉凌逮住的事情,在場的這群家伙也沒有幾個是毫不知曉的吧。辰夕這麼心想著,肚子便又咕咕叫了幾聲,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剛才喝下去的一把河水現在早都已經被剛才那個大幅度的跳躍動作給消耗精光了。這種饑餓交迫的感覺當真難熬,辰夕終于忍受不住,猛一咬牙,臉皮倏地一下就又增厚了幾厘米,望著老人那面漸漸好轉的臉色,辰夕暗下決心,這會兒豁出去了!
嘴唇輕輕顫動好幾下,道︰「這冰糖葫蘆多少錢一串?」眾人還道辰夕會對這生意老人做出什麼天地不容的壞事來呢,卻萬萬沒料到他從河床跳躍上來擋在老頭跟前沉默好久之後,最先蹦出口來的居然會是這麼句普通得不能再單調的問話。
那老頭見辰夕問話態度這麼友善,這原本哽咽在喉嚨難上難下的濁氣便驀然打通了,老人長長吁出一口氣之後,對辰夕笑眯眯地道︰「嘿嘿,不貴,不貴,見你這身盔甲英姿颯爽,你這小伙子長得也蠻眉清目秀的,老頭子就姑且按照一文錢一串的優惠價格便宜點賣給你吧。」
「一文錢?」這價格當真是再便宜不過了,就連辰夕這種貧困潦倒爛到渣的無業游民都不由得驚叫一聲,見那老頭對自己滿臉慈笑地點點頭,辰夕便很爽快地伸手掏錢了,這身盔甲在腰間部位還綁有一個造工精致的盤纏,辰夕伸手進去掏了大半天,暗吃一驚︰「咦,我的錢呢?」猛然想起昨晚自己把這盔甲原主人的銀兩全部送給了兩個青樓的女子——這可大事不好。
辰夕頓感尷尬無比,但比起他以前去劉府偷竊被逮個正著又被青江老板娘綁在柱子上狂打臭罵的事情,此刻這番境地也沒那麼丟臉了,辰夕眼珠子一轉,嘿嘿堆笑,道︰「真不好意思啊,我的銀兩好像落在軍營了。」辰夕只想著如果老人可以讓自己賒賬的話那就是再好不過了,所以他這句答話為的就是引誘老人看在自己身為秦軍將士而不帶錢的份上,給自己一個特權賒個賬吃串冰糖葫蘆。也理所當然,那賬賒了之後的辰夕是打死也不會把賒過的錢盡數還給他的了。
老頭子听到辰夕說他沒有帶錢之後,只是「哦」的一聲,再點點頭,當下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辰夕見到老人的白眉一皺,自己的心便隨之一緊,還以為這老頭已經預測到了自己接下來準備實施的騙局。
怎料這老頭忽然眉開眼笑地道︰「哈哈,好說好說,我見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秦軍里邊的校尉級,可真是前途無限哈,老頭子看人的眼光堪稱一流,準不會錯的,我這冰糖葫蘆就免費送你一串吧。」老頭話說著便把這根插滿了冰糖葫蘆的粗棒子在辰夕面前稍微旋轉,右手握棒,左手往上一指,道︰「小伙子看中了哪串就隨便拿走吧。」老頭子話說著還當真把這根插有一大堆冰糖葫蘆的粗棒子往前一傾斜,湊到了辰夕面前。
辰夕這一會兒更是感到驚詫萬分,不過他轉念又想︰既然老天爺那麼好心讓自己踫到了這種不用騙人就可以混口飯吃的絕美差事,本大爺又何樂而不為呢?辰夕想了想,便笑嘻嘻地向老人道了一聲謝,緊接著便伸出手去就要從那粗棒子上拔下一串冰糖葫蘆。
但老頭子那高舉著棍棒的右手卻突然就往後縮了回來,辰夕怎麼也沒料到他竟然會這樣戲弄自己,自己這右手往前伸去的時候自然而然地便抓了個空,圍觀的群眾漸漸多了起來,那些大都是平白日子里沒啥事情做、正閑得霉的老男人。
辰夕劍眉一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開始犯嘀咕了,「唉,老頭子,我說你要給就給,不愛給的話還在這里戲弄什麼啊?」辰夕從小到大沒有受過多少正統教育,所以他跟長者說話時候的口氣便一直都是這樣沒大沒小的,要不然這御辰夕也就再稱不上什麼樓蘭城里小一輩百姓當中的**小霸主了。
而老頭子看見辰夕一下子就對自己擺出這麼一副拽到不得了的姿勢之後,听他還大聲嚷嚷了這些毫無禮數可言的話語來,老人原先那副慈祥笑容便突然覆蓋上了一層陰沉雲霧。只听他語氣語重心長地道︰「年輕人啊,話可不能這麼說喲,老頭子只是看你年紀輕輕卻當上了秦軍校尉,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那些事跡,忍不住就想跟你過上兩招好看看現在秦軍當中如你這般校尉級別的將士能耐到達了什麼層次而已。」老人頓了頓,咽了一把口水,接著道︰「嘿嘿,過不了多久,中原的蠻兵就會殺來了,到時候老頭子再想要試探年輕小伙子的能耐可就再沒這麼好的機會嘍,唉,對了,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御辰夕竭力按捺著內心的羞怒,听了老頭子最後這句問話,腦筋倏地一轉︰這老頭既然說要試探試探自己的實力如何,多半就是想借此來辨認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校尉了,嘿嘿,想不到自己昨晚搶來的這身裝備居然是校尉級別的將士盔甲哈。思忖一會,看這老頭瘦骨嶙峋、弱不禁風的體態,量他也不會吃了自己,辰夕便故意裝出一種成年漢子的渾濁嗓音道︰「我叫尼勞木。」
「尼勞木……好,這名字起得真不錯,凡月兌俗,真可謂是舉世無雙,倒也襯得上小伙子這般年輕有為了。」老頭子一邊連連稱贊,一邊將那插滿了冰糖葫蘆的粗棒子往身旁一挪,又露出了一臉慈祥笑容來,卻不知辰夕其實是在繞個彎子羞辱自己的老娘,但老頭子年事已高,就算知道辰夕是在罵自己老娘又會怎樣火呢,他老娘早就入土為安化作一堆白骨了。
辰夕听這老頭對自己隨意捏造的姓名贊不絕口,心里偷偷笑︰嘿嘿,這老頭子看來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太靈便了哈,看我一招就把他給教訓得心服口服,不過也不可以對他動手啊,只管搶過了冰糖葫蘆便得,免得這群喜歡看熱鬧的煩人家伙暗地里又說自己今日怎麼在無憂河岸欺負老人,反正也是這個家伙自己跟我說要過上幾招,他可沒說能不能搶了冰糖葫蘆就開溜啊。辰夕喜出望外,對老人擺出了一副武林俠士會面之時的禮數,抱拳作揖,緊隨著便大聲朗朗道︰「大家都做個見證吧,本將接下來只需使用一招空手套白狼的套路,不出三個回合便可以巧妙奪過這位前輩手中的冰糖葫蘆……」辰夕往日跟美女之外的人兒說話時候的口吻是決計不會如此這般禮貌參半的,多是由于他听了老人說自己是校尉級別的將領,又給了自己這麼一個大好機會飽餐一頓,辰夕便想著學那些武林俠士一般尊稱他一聲前輩也算對得住他的這些好心了。辰夕本來看這老人弱不禁風,猜想他鐵定是斗不過自己的,還以為這老頭子是因為看穿自己一天沒吃東西正餓得慌了才想出這麼一個妙招來送自己冰糖葫蘆填肚子的呢。
「嘿嘿,小伙子啊,要是你出了三個回合都奪不過老頭子手中的任意一串冰糖葫蘆呢?」老頭子看辰夕信心十足的樣子,自己倒也玩得興起了,便對他開門見山地反問道。
辰夕听罷,稍一遲疑,再又一細想︰其實自己也不用這麼擔心,要是跟這老頭決斗起來,自己當然是勝券在握的。于是辰夕一個昂挺胸,道︰「要是我出了三個回合都奪不過,那我就給你磕三個響頭,叫你一聲師父。」辰夕在想︰若是真能抵過三個回合而不讓自己奪到冰糖葫蘆,這個老頭子也當真值得自己尊稱一聲師父了。辰夕觀人耳目的能力也全然不是蒙的,他看這老頭骨瘦如柴、鬢蒼白、老面橫秋,自然便平添了滿月復的信心,自信能夠在三個回合之內搶到他手中的冰糖葫蘆,不是辰夕自負托大,也許他這般高強的身手就連一個回合都不用便可以順利搶到冰糖葫蘆了。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