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陵還未回來,鎮上亭長帶著一眾衙門里的人已經去藍家賀了一趟喜,亭長還親自送了一份禮。亭長那是什麼人物,一鎮之長啊,竟然親自跑了一趟小小的鄉下小村莊,還帶了賀禮,這等榮耀,連張家村那最富有的楊地主都從未有過,就不用說藍家二老有多高興了。
一時間,藍家成了整個彎月鎮上的熱門話題,人們紛紛打听文陵的家世,身世以及他的婚姻狀況。听說這藍文陵今年才十八歲,小小的年紀,竟然能從白役升至正役,已經是聞所未聞,現在又立下大功勞,恐怕鎮上空缺的那個捕快位子十有八九是留給他的,小子前途無量啊這些沒什麼追求,沒什麼見識的鄉下樸實的鄉民們,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把自家女兒嫁過去,哪怕不是女兒,是佷女,外甥女呢,嫁給官老爺,以後有的是沾光的機會。
听聞文陵已經與張家村的姑娘訂了親事,那些有心思的人們紛紛遺憾的打消了念頭,但這波親事熱潮剛剛褪下,隨即另一波熱潮又刮起來,人們紛紛上門打問文陵有沒有未嫁或是未娶的兄弟姐妹,沒有兄弟姐妹,兄弟姐妹的孩子也是可以的,一時之間,藍家最大的孩子藍玉一下子成了風頭人物,如此關注之下人們才發現,今年才十一歲的藍玉,已經扯開了身條兒,亭亭玉立,初有少女的裊娜,可以預見長大後是個漂亮的。而且這女圭女圭人又端莊賢惠,小小年紀,已經能幫著父母擔下家里不少事情,即便沒有文陵,也是一門不可多得的好親事。
只是可惜藍玉年紀實在太小了,方氏不想給她過早的定下親事,人們又是一片憾聲。不過激動的鄉親們並沒有就此打住,掛不上親戚,多拉拉關系也是好的,所以文陵還沒回來的這幾日里,藍家天天高朋滿座,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不但藍家這般熱鬧,連遠在張家村的安平家里,都受了波及,許多人想起文陵有個姐姐嫁在張家村,便紛紛來打听,這一打听之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張家還有一女一子未嫁未娶呢
要知道,就算是嫁進張家,那也能算是官老爺的親戚,只要有他姐姐在,有什麼事情還用愁找不到人?再說,張家的安寶,還是剛剛得了秀才回來的,這也是一官老爺的料子,最不濟,秀才開學堂也是強于下地種田的。
這一下子,本來冷清的張家老院兒,幾乎每日都有人上門來,不是打問安英,就是打問安寶,弄的張趙氏又喜又悲的。喜的是,安英安寶的婚事看來是不用愁了,悲的是,當時自己為什麼不願意叫安英許給藍家呢?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她更加後悔的想到,當時文陵剛升正役的時候,如果自己能拉下臉來,破著頭皮上門去求一回親,或許現在文陵就是安英的了,哪有那個病怏怏的張素的份兒?到時候就算是楊家,見了自己也是要恭恭敬敬的,區區一個商人,哪敢在官老爺親眷面前放肆?可是自己為什麼不去呢?為什麼就拉不下這個臉來呢?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他連親事都訂了,自己的安英哪還有機會?
得到喜報三日之後,鎮上敲鑼打鼓一路將文陵送了回來。
文陵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合身的衣服將精壯的身體襯的修長而有力威武,他走在前頭,後面跟著六七個敲鑼打鼓的,還有一頂空轎子。看來也是鎮上給準備的,只是文陵覺得那樣太過張揚了,就沒坐,而是一路走了回來。就連這敲鑼打鼓的也是推了半天,沒推掉才無奈叫他們跟著的。
路上經過臨月村時,安紅一家都聚在路邊觀看。安紅抱著懷里干瘦的小嬰孩,眼巴巴的望著一身光鮮的文陵,心下後悔,當時要是跟二嫂家搞好關系,現在憑二嫂家那麼有錢,娘家又有這麼個出息的弟弟,現在自己在婆家也不會這麼難過了。
而立在安紅旁邊的田豐盛見到威武的文陵則縮了縮脖子,有些後怕的想到,這小子的拳頭是越來越硬了,當時自己跑去張家村放的那些酸話兒,萬一傳進了藍文陵的耳朵里,他會不會輕饒了自己?
安紅一家人心里是如何想的暫且不說,文陵帶著眾人一路從鎮上回到了藍家莊,一時間又是一番熱鬧。文陵隨身帶回的,除了身上這身嶄新的官服,還有縣大老爺相送的一些布帛禮物。至于鎮上的功賞,則要等到明日他正式回衙任差了才會頌布。
與家人團聚了一會兒,吃過午飯,文陵特地去了一趟藍家莊。一來看望一下大病初愈的張素,二來他也要去姐姐家看一看,他如今榮功歸來,自然不忘要去姐姐家給她添一把底氣。本來接著鄉俗,文陵跟張素雖然訂了親事,但只要還沒成親,就不能相見。不過文陵本身不在乎這些鄉間俗禮,又擔心著張素的身體,新水那頭又提早捎了話兒,叫文陵無論如何要去一趟,所以這一趟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縣老爺一共送了兩匹上等綢布,幾盒糕點,和一雙官靴。布子一匹是黑底雕花暗紋的男式布料,一匹是水藍色帶藕合色淡蓮紋的女式布匹。文陵叫娘親將兩匹布各裁下一個成人的用量來,又帶上兩盒糕點,便往張家村去了。
一路上遇到許多熟人熱情的打招呼,文陵都一一笑著回了,到了張家村,更是有許多看見他的人指著他的背影議論紛紛,滿眼羨慕的說,官老爺對他姐姐真是上心,一回來就來看望了,瞧那布子,那料子,那是一般人穿的起的麼?
文陵先去了安平家里,留下一盒糕點和那塊男式料子給安平做衣服,跟藍氏稍稍打听了一下情況,才拿著另一盒糕點和布子去了新水家里。
新水一家對于文陵的到來很高興,他如今身份不一般了,很有可能當任鎮上的捕快,在鎮上,捕快可以算是亭長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位置了,他卻不驕不躁,一回來立馬就來看望張素,這就說明閨女的眼光沒有錯,這小子有心著哩
雖然文陵在不意鄉俗,新水為了女兒也顧不得那麼多,但叫文陵來家是一回事,卻不能叫他跟張素單獨相處的。夫婦二人熱情的招待了文陵,只可惜他傍晚之前還要回去,所以不能在這吃晚飯了。
張素風寒發燒的病雖然是好了,可咳嗽卻是留下了,一日里總是不停的咳。現在見了文陵,見他全胳膊全腿兒身上也沒有傷,這才松了口氣,精神也好多了,與一家人一塊兒跟文陵說了一會兒話。
張宇是個大咧的,直接道了張素這幾日的情形,又說都是擔心文陵才這樣的,弄的文陵直道抱歉,羞的張素起身跑進了里屋。眾人高興的說笑了一會兒,文陵才起身告辭。
第二日,衙門里的封賞下來,薛捕快果然被調去了縣上任職,雖然任命是三等捕快,待遇卻是照二等的來。而藍文陵則封任了鎮上的捕快,他以十八歲的年紀,打破了鎮上最年輕捕快的紀錄,以後整彎月鎮的治安就落進了他的手里,許多人心里擔心,也有許多人心里期盼,這文陵,有著絲毫不輸于薛捕快的能力和魄力呢。
鎮上同時又封了立下三等功的那兩個大塊頭,封他們為大役,輔助文陵搞好彎月鎮的治安,獎賞藍文陵布帛四匹,白銀十兩,獎賞大塊頭每人布帛各兩匹,白銀各五兩。
封賞的消息傳出來,人們議論紛紛,文陵果然是做了捕頭那些有心想與藍家攀親的人家紛紛行動起來,向唯一能攀上親事的張家老院兒發動攻擊。安寶還小,婚事可以靠後,安英卻是已經到了年齡,提親的人家各式各樣,其中不乏條件不錯的。
只是這些提親的人,安英全都拒了,不是她不願意嫁人,而是這些人,她實在是都看不上哩這事急的張趙氏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發動全家人去勸安英,又不敢把安英逼的太急了,怕她真如她說的那樣,進鎮去投奔陳趙氏去。安英這孩子向來獨立能干,又是個硬性子,這事兒她能做得出來哩
可惜能勸的都勸了,安英誰的話也听不進去,張趙氏不敢急逼,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門門好親事錯肩而過,心下又急又悔。
任命下來的第二天,藍文陵走馬上任,做了彎月鎮捕快,重編了鎮上所有衙役,與里長商量著改制了衙役待遇機制,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燒的那些散慢的衙役猴急了起來,哪還敢偷懶散慢,個個瞪著眼跑到街上去巡邏。藍文陵那個小子竟然把他們的月銀跟功績掛上勾了
不過不可不說,這一招實在管用。鎮上的治安立竿見影,比以前好許多了。
而這時候,天氣漸漸進入三月,驚蟄之後,冬去春來,萬物復蘇,滿地是黃金的春天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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