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找郭晉平的目的很簡單,他要弄清楚十中那兩棟宿舍樓,到底需要花多少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都是施工方,估算這點東西,還不簡單?
他只當郭晉平會假裝不認識他呢,沒想到,郭總一听到他的名字,電話直接靜默了半分鐘,才有了反應,「你……找我有事兒?」
這半分鐘內,郭總想了很多很多,要挾、敲詐、勒索、恐嚇……之類的詞源源不斷地在腦海中浮現,他感覺自己的身子不會動了。
你既然不裝,那我裝好了,陳太忠輕笑一聲,「哦,是這樣的,我是久仰郭總的大名了,有一陣我還打算寫信給郭總呢……」
寫信?郭晉平背後又是一陣冷汗,他並不知道,陳某人確實跟警察這樣說過,不過警方將那兩封信轉交了而已,他只當傳說中的威脅終于開始了。
可以說任衛星就是死在那兩封信上的,而陳某人眼下這麼說,其用意簡直是昭然若揭,想到這個,郭總一時間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用寫信了,有什麼話……您直說吧。」
這家伙的膽子,確實是小啊,不過轉念一想,畢竟此人也知道他做過的勾當,膽小反倒是比膽大要穩妥,陳太忠也就懶得吊他的胃口了。
「郭總,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那兒有個工程,想麻煩工程公司的專家幫忙勘查一下。看看大概多少錢地費用能下來,嗯,私人請求,不知道方便不?」
哎呀小爺,你差點嚇死我了,郭總長出一口氣,「哦,這個啊,沒問題沒問題。呃……對了,不是省里或者市里的重點工程吧?」
他能估計到不是重點工程,否則的話,陳太忠也不可能貿然找到他來。兩人雖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但絕對不是那種可以推心置月復的朋友。
「那肯定不是了,不過,我還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陳太忠輕笑一聲,「呵呵,就是十中的兩棟教師宿舍樓。」
這屁大點的事,郭晉平沒口子地應承了下來。「兩棟宿舍樓,這個沒問題,三天……嗯。保險點。四天絕對給你算出來。」
放下電話之後。郭總心里禁不住胡思亂想一下︰這次,又是輪到誰倒霉了?
管他誰倒霉呢。他很快就擺正了心態,安排倆人去看看就行了,保密點的話,需要小姜去……嗯?不對,這件事似乎有必要把呂強拉進來。
市政工程公司雖然一直在用凡爾登的水泥,可郭總跟呂強從來都沒什麼話,一開始,呂強塞回扣他都不敢要呢,到後來,由于市建那邊不買賬不進水泥了,他才略微地同呂總聊了幾句,也是解釋地意思居多。
正是借了這個因頭,呂強的錢才能再次塞到他的手里,郭晉平知道以前任衛星有多不講理,也知道呂總是被逼急了才使出了極端的手段,可他真地不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
但眼下不行了,他得讓呂強把話遞過去,陳科長你把我扶上來,我郭某人承你的情,可大家以後……能不聯系的話,還是不要聯系了吧?
當然,眼前這事,他是要先辦好的,一定要辦好!
陳太忠哪里知道,自己隨便一個電話,就讓郭晉平那里翻來覆去地折騰半天?放下電話,他開始琢磨該怎麼收拾馮羅修了。
收拾此人,是很需要些手段的,他並不想沖到業務科拎著馮副科長的脖子質問或者威脅什麼——萬一人家害怕了,把蔣慶雲的項目又送回來,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可是不如此地話,那就只能將這件事擱置,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收拾此人了,想到自己在業務科時,馮羅修對自己的態度似乎還不錯,陳太忠心里居然有點發軟,要不……下不為例?
反正,馮羅修現在跑到陰平去了,十有,丫是听說考察團回國了才跑的,想到這里,陳太忠終于決定,既然這家伙這麼識趣,知道避諱,那哥們兒就給他一個悔改地機會。
他正挑眉弄眼地琢磨著呢,有電話進來了,打電話地是古,「哈,太忠,回來了?老李跟我念叨好久了,要跟你坐坐呢,中午海上明月?」
「老李地事兒等等再說,」一听到古的聲音,陳太忠也挺高興地,「老古,任命下來沒有?」
「沒有呢,王局和孫政委去
會了,」古在那邊開心地一笑,「哈,不過王局跟要我最近多學習點,組織上打算給我加擔子呢。」
「那這就沒啥問題了,老李找我……是不是想混所長了?」陳太忠其實也心知肚明,古瞞別人容易,想瞞老李和小馬……難!
「呵呵,不是我說的,是他猜出來的,」古也不好意思抵賴,事實上,老李作為他的鐵桿,整天圍著他打轉,問他到底要去哪里——試問,這種情況下誰能憋得住?
陳太忠有點惱火,老古啊老古,你要我怎麼說你才好呢?嗯?我都再三叮囑你了,要你不要外泄,你倒好,偏偏不听!
「是這樣,你听我解釋啊,太忠,」古听得听筒里半天沒有回音,也猜出個不離十來,太忠一定是不高興了,忙不迭解釋兩句,「這次我的任命,十有要跟開發區所長的任命一起下,老李……也實在是等不了啦。」
這個倒是!陳太忠登時反應過來了,咱政府一般都是這樣,錯非突發件,一般而言,一個人位置的變動,通常會引起一系列的變動——後備干部哪里都不缺,老李憋不住了,古又不忍心不管,造成眼下這種情況,那就很正常了。
「那就去幻夢城唄,去什麼海上明月?」他嘆口氣,這一世,哥們兒是不是心太軟了啊?見什麼事都想管一管?
正好,順了這麼多東西回來,怎麼也得給望男捎一點過去吧?
想到劉望男,陳太忠只覺得自己的又有點不安分了,不由得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靠,才連吃兩頓,又這個樣子?「錦鯉吸水」——真的就那麼棒嗎,值得這樣?
鄙視歸鄙視,在辦公室里轉悠了兩趟,看看時間才不過十點,陳太忠終于憋不住了,給劉望男打了一個電話,「望男,起來沒有?」
小姐和媽咪,通常都是晚睡晚起的,不過,劉望男的自制力還行,不但是軍人出身,手下還軍事管制著一批小姐,這個點鐘,她倒是起來了。
「太忠,你要再不理我,我日子可是沒法過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你在你的小屋等著我哦,」陳太忠也憋不住了,站起身來掛斷了電話。
二十分鐘後,陳太忠駕著林肯車出現在了幻夢城的後院,好死不死的,小娟迎面走了出來,見到這麼漂亮大氣的車,忍不住看了兩眼。
陳太忠已經探出頭來了,「哈,小娟……呃,不是,凱琳,怎麼,沒出去啊?」
「太忠哥!」李凱琳連蹦帶跳地跑過來,拉開車門毫不客氣地坐了進來,她高興地鼻子聞聞,「皮革味兒,新車啊,這是什麼車?」
陳太忠被她跑動時搖曳的身姿晃得一陣眼暈,好家伙,這個小女女圭女圭真的是天生媚態啊,再大一點還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呢,「朋友的車,怎麼樣,最近干得還不錯吧,有人欺負你沒有?」
「誰敢欺負我?」李凱琳俏皮地皺皺鼻子,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她,絕對不會想到,一年前,這個靚麗時髦的小丫頭,還在東臨水村穿補丁衣服呢,「望男姐罩著我呢。」
劉望男還是我罩著的呢,陳太忠看著她,一時有點無語,這一刻,他的感觸頗深,這麼一個美人胚子,是在他的庇護之人的庇護下,才能活得如此精彩和開心。
很久以來,他都忘記了常寡婦和李凱琳的存在,現在想想……我靠,哥們兒要倒了的話,不得一大批人遭殃啊?
是的,官場就是這樣,有進無退,就算你萌生了退意,但你怎麼給你所庇護的人一個交待?你能愧對這一份信任嗎?想到這里,陳太忠輕輕地嘆了口氣。
搖搖頭,他不想再這麼想下去了,「大早晨的,你這是要出去?望男在屋里吧?」
「聖誕了啊,我要出去買點東西,」李凱琳高興地笑著,「太忠哥你有空沒?」
有空我也顧不得招呼你啊,前面帳篷支老高了,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中午和望男她們喝酒,你想來的話,一起來吧?」
李凱琳的臉色,似乎微微變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開心地笑了,「好啊,太忠哥,中午記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