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o79章人影辦(上)
載著唐總理及其隨員的大巴,在路上風馳電掣地行駛著,機場到賓館的安保早就安排好了,連時間卡得都很準,群眾們只是受到了三五分鐘的影響,沒有多人能想得到,一個副總理蒞臨素波了。
長就下榻在天南賓館,沒有去市郊的清灩山莊,事實上,那里才是接待總理級領導的所在——那個山莊類似于鳳凰的臨湖療養院,一年都接待不了多少客人。
安頓下之後,就是杜書記和蔣省長匯報工作,以及行程的安排了,這個時候,杜毅就算再不待見文明辦,也要附和著肯定文明辦的工作,哪怕回頭再翻臉不認也算——人家長就是為這個來的。
大約是五點半左右,荊老被工作人員請到了總統套的會客室,天南賓館的總統套都是改造出來的,會客室不大,不過饒是如此,還是擺了一張四米長的會議桌。
唐總理佔據會議桌的一頭,蔣世方和杜毅左右相伴,又有四五個人依次排列,那荊老進來之後,就只好佔會議桌的另一頭了。
而陳太忠是攙著荊老進來的,索性就陪著坐在另一頭了——他進來的時候沒有人阻攔,想必是有人招呼過的。
唐總理跟荊老半師半友,真是有不少閑話說,這些話,杜書記和蔣省長能插上嘴的時候不多,但是他們還得滿面笑容地坐在那里听著,不能露出絲毫的不耐煩,要不說這官場上,是先做人後做事。
聊了一陣之後,長將目光轉移到荊老身邊的年輕人身上,「荊老……這是誰?」
「陳太忠,我孫女的男朋友,也是省文明辦的副主任,」荊以遠笑眯眯地回答,「這個樹葬陵園,他下了夫,是省樹葬辦的主任。」
「長好,」陳太忠恭恭敬敬地站起身,至于說上前握手——免了吧,級別差太多了。
「哦,你就是陳太忠?」唐總理饒有興致地看他兩眼,才點點頭,「荊老很說了你不少好話,黃老對你的評價也很高啊。」
這中央領導下地方來,說話真的是……不用忌憚太多,諸多省部級干部在場,長就能很直接地點出一個大家都知道,卻都不便說的話︰姓陳的你就是黃家的人!
唐總理跟黃家不是一回事兒,所以這話雖然是很和藹地說的,算是褒獎,褒獎陳某人的工作,但同時也算擺明陣營︰小家伙,我跟你不會再有更多的交集。
「這……一點小成績,都是組織高度支持的成果,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們不但有充分的指示和關注,而且組織得當,同時又是文明辦的堅強後盾……我們只是具體執行了一下。」
陳太忠可沒想到,老唐會直接跟自己說話,還是褒獎的這種,說不得哇啦哇啦說幾句套話,然後又想到了等在外面的秦連成,「具體情況,我們文明辦秦主任最清楚。」
難為你了啊,蔣世方看到這家伙在副總理面前,都談吐自如,禁不住也暗暗點頭——雖然還有一點點的緊張,但是比一般人不知道強出多少去。
官場上的氣場可不是白說的,到了副總理這一級,戒備森嚴的警衛,上位者的威壓,旁觀者的靜默——杜毅和蔣世方都不會多說話,在這種幾乎能令人窒息的氣場下,常在中央機構做事的干部略微會好一點,地方上大多數處級干部能把話說囫圇了,就算不錯了。
尤為讓蔣省長驚訝的是,這家伙居然膽大包天到把秦連成推了出來,要說把勞推到領導身上,也是一個下屬該有的覺悟,但是你看看清楚自己在跟誰說話好不好?堂堂的副總理,要見誰不見誰……是你一個小處長能置喙的嗎?
杜毅是一臉的沉靜,可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平靜,你小子居然記得把省委放到省政府前面,我這是該笑呢,還是該苦笑呢?
「這個我會了解的,你坐,」難得地,長不但沒計較這家伙的冒失,反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越是大人物越隨和,這話不是白說的,他身邊的氣場,就夠威懾人的了。
而他越隨和,杜毅和蔣世方說話就越小心,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出什麼個性化言論——反倒是不如陳太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接下來的會餐,陳太忠就坐不到那一桌了,主角光環終究難擋體制森嚴,正經是他在所在的那一桌,都是敬陪末座——上是潘劍屏和陳潔,依次下來是秦連成、李無鋒、關正實和文化廳的老大高偉等人。
到了六點五十的時候,主桌上的荊老要走了,雖然荊濤也開了他的桑塔納,不過陳太忠還是主動請纓去送人——這里的氣氛真的太壓抑了。
對于他這個請示,潘劍屏和陳潔猶豫一下,到最後還是潘部長無聲地點點頭,算是準了。
將人送到天大的宿舍之後,陳太忠也沒有著急離開,而是陪著荊老在院子里慢慢地踱步,荊濤卻是不願意陪了,「爸,有太忠陪著你呢,我先回了,還有幾個教案要整理。」
「把你手上的事情盡快整理好,」荊以遠吩咐他一句,「過兩天我跟小唐私下交流一下,到時候你得作陪……小陳去不去?」
「我不去了,」陳太忠笑著搖頭,「荊教授去一趟,以後北京那邊有點事情也方便招呼。」
荊老是閑雲野鶴不假,但是該有的章也都懂,比如說今天,他沒有讓兒子伴著自己,而是讓陳太忠出面——因為這是正式的官方場合,荊濤出面有點不倫不類。
但是私下接觸的時候,拉上荊濤就很有必要了,這也算是給兒子積攢點人脈——就算兒子不需要了,孫子孫女總還是需要的。
這就是陳太忠的所指了,荊濤的子女荊俊偉和荊紫菱,同時在京城創業,難免要遇到這樣那樣的事情,多一份人脈,就少一份麻煩。啟航更新組幽靈
荊紫菱因為她的美貌和聰慧,很得黃老喜愛,但是以京城之大,很多地方是黃老也看護不到的——起碼是不好為小事叫真,這個時候,其他勢力的關照更方便一點,而今天來的長,恰恰跟黃家無關,具有很強的互補性。
「我還以為您只惦記著這小子呢,」荊濤哈哈一笑,轉身就走了。
荊以遠也沒理兒子的調侃,慢吞吞地在院里散步,一邊走一邊很隨意地聊著,走了差不多十來分鐘,他又說一句,「好了,我也該回去了,這麼近不用送了,你直接去賓館吧……小唐是來看文明辦的,你不在,是對你的政治生命不負責任。」
「再走一走吧……那里領導那麼多呢,無所謂,」陳太忠笑著回答,「而且那地方呆著憋悶,我覺得也不自在。」
「嘿,恃才傲物啊,」荊以遠感觸頗深地嘆口氣,他剛才的話是好意,但也不無一絲試探的心思——只是試探一下小陳的心性,沒有別的意思,大師的胸襟還是很豁達的。
眼見小家伙拿得起放得下,他心里就越地開心了,不過從大局上講,他還是不支持小陳表現得太另類,于是他又勸慰一句,「年少輕狂……往往會影響到能力的揮。」
「年少不輕狂的人……往往就沒什麼能力可揮,」陳太忠微微一笑,傲然地回答。
「嘿,」荊以遠听到這個回答,禁不住就笑了,做為一名一騎絕塵的大師,他其實是非常欣賞這個答案的,不過在現今的官場……這個邏輯不合用啊,「這個問題,哪天我專門跟你說一下,今天時間是真的不早了,明天還得跟你去參加奠基呢。」
這話還真不假,荊老請唐總理來,用的就是這個名義,到時候他不出面也不合適,而且他都預定了要在這里混一棵樹,大師的灑月兌,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而眼下,終究是七點多了,他也是年近百歲的老人,明天趕這個儀式還要早起——雖然他往常也早起,但是去上谷那小兩個小時的顛簸路途,也是很考驗人的。
對唐總理來說,這也是個考驗,原本他想晚上就抵達上谷,第二天就不用耽誤那麼長時間了,在幾個副總理中,他是出名的不愛早起。
但是天南人很為難地表示,說上谷那邊的接待條件太差,而且這走夜路也不安全,要不咱推遲一下奠基儀式的開始時間?
這怎麼可以呢?長是愛睡懶覺,但這只是個人生活習性使然,從下面一步步走到副總理,要處理各種突情況——生物鐘早就不存在紊亂一說了,基本上就沒有生物鐘。
所以他果斷地決定,那我今天早睡,明天七點鐘,大家準時出,九點之前要抵達現場,一定不能誤了這個奠基儀式。
唐總理早睡,肯定會讓某些人心生遺憾,而他的早起,也會導致某些人的生物鐘紊亂——當然,大多數人也是沒有生物鐘了,一樣的。
3o8o章人影辦(下)
一大早起來,在駛向上谷的過程中,稀疏的春雨又落了下來,而且越落越密,隨著這個現象越來越嚴重,杜毅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和蔣世方就陪著唐總理坐在大巴上,于是當著長,他一招手將自己的秘書王毅單叫了過來,「這個雨……氣象部門沒有協調一下嗎?」
王秘書艱澀地咽一口唾沫,您可是說了,這件事情,就交給蔣世方張羅,現在您問我……當著蔣省長,這讓我怎麼說啊?
在省政府的時候,王毅單就跟了杜毅,對省政府的這一套並不陌生,氣象部門想協調雨水,這不是說跟老天爺有交情,而是說氣象局有個專門的辦公室——人影辦。
人影辦的全稱,是人工影響天氣辦公室,什麼增雨啦、驅雲啦,都由這個辦公室調度安排,有重要領導視察的話,有必要控制一下小範圍的天氣情況,這跟三電辦的保電,性質類似——當然,寒潮暖流之類的,那還是控制不了的。
按說以副總理這個級別視察什麼地方,保電那是妥妥的,要是出了問題,絕對一擼到底,誰說情都沒用。
而人影辦則不然,保電搞不好,那是基礎設施建設或者保障流程方面出了問題,可這事關老天爺的事情,準備得再充分也難免疏漏。
說句不客氣的話,如非是針對很強、對天氣條件要求很高的視察項目,副總理的領導,一般享受不到人影辦的充分配合,就連一號,在雨中視察的情況也不少見。
杜毅這問題,真的令王毅單坐蠟,但是他還不能不回答,于是他低聲回答,「人影辦前一陣說,天南面臨嚴重的春旱危險,至于現在的情況……蔣省長可能更清楚一些。」
小子,你有種啊!蔣世方淡淡地看他一眼,杜毅走的時候要是不帶你走,看我弄不死你!
這不是蔣省長氣量太小,實在是王毅單這個話,太給人上眼藥了,副總理視察……就一定要人影辦配合嗎?這又不是山洪泥石流多地區。
不過這個時候,他不能多計較這種枝節末梢,其實氣象局的環節,他還真的關注到了,于是他站起身來,「我去了解一下情況。」
同樣是正省級干部,杜毅的秘書能上了這輛大巴,而穆海波就沒位子了,蔣省長只能自己親自去打電話,不得不說,確實是一分價錢一分貨。
「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下雨就怎麼了?春雨貴如油,」唐總理輕描淡寫地回答一句,不過這個時候,蔣省長已經離開了座位。
他又指一指雨中在路邊維護秩序的人,「這就是到了鄉鎮了吧?其實這大雨天沒幾個人出來,真的沒必要。」
長很親民,態度也和藹近人,杜毅笑著點點頭,但眉間的一抹陰霾,卻是無論如何也抹不去,「關鍵是樹葬陵園那一塊,路不好走,奠基嘛,草創時期。」
「能請我來,相信條件不會太差的,」唐總理微微一笑,做官到了他這個地步,很多話可以在玩笑間直指本心,中央長對地方上的人說話,也沒必要太過含蓄。
副市長對縣委書記,不太好說這樣的話,但是副省長對市委書記,說這樣的話就沒太大壓力了,副總理對省委書記說這樣的話,只能說長很豁達,下面人太蠅營狗苟氣度不夠。
于是,杜書記就不說話了,緊接著蔣世方走了回來,「驅雲彈已經打了一百多,不過雲層太厚,也不是很集中。」
「不要打了,很貴的吧?」長搖搖頭,「天南春旱在即,還驅什麼雲?」
「倒也不貴,」蔣世方干笑一聲,坐了下來,他已經給了長答復,其他細節不說也罷。
他不說,可是陳太忠這邊緊張了起來,高勝利直接將電話打了過來,「太忠,這蔣世方搞什麼飛機,氣象局的柴林濤,那是八年的局長了。」
不怪高省長這麼著急,氣象局是他分管的——跟政府辦公廳有交叉,眼下出了這樣事兒,真要打板子,他高某人難免尷尬。
要說起來,事情還真的有點可笑,省氣象局早早地就接到了省政府的通知,說是盡量關注一下最近的天氣變化,有重要長要來,寒潮啦大風降溫之類的異常天氣,要早做匯報。
這個要求是正當的,主要強調一個預報的及時性,好決定長行程,至于說人工影響天氣……這就屬于比較細化甚至是變態的要求了。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省政府要求他們做好類似的準備工作,氣象局的人也做了類似準備——就像陳太忠周末在文明辦無所事事地坐了一天,大家要求個態度端正。
可坑爹的是,這團比較集中的雨團,是在即將到達素波的時候,才匯集起來的,氣象局的人觀測到這個趨勢的時候,已經是零點時分了。
不管哪個單位,都有那麼一兩個吊兒郎當的主兒,觀測到的這位也沒怎麼在意,明天長視察的範圍是素波,咱保證素波好就行了嘛。
驅雲彈這玩意兒說貴真不貴,一也就是三四千塊錢,但是這個驅雲彈,本身技術就不是很成熟,比不上增雨防雹彈——一而且時效性也不強。
到六點的時候,炮就響了,保證素波短時間不會出現太大的雨——雲彩太濃太厚,再多的驅雲彈都是扯淡,其實哪怕相對成熟的增雨防雹彈,水汽不夠,打再多也扯淡。
所以蔣世方說倒也不貴,這話不假,一百來炮彈不過三四十萬塊錢,保證一個副總理級別領導的視察,這麼一點……也叫錢?
素波這邊,打了百十來炮彈,但是非常遺憾的是,大家把目標鎖定在素波了——沒錯,是素波市區,上谷市……那也是素波?
這個誤會是如此地陰差陽錯,但是起因,還是因為大家要對長的行程保密,一定程度上講,這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真的是可以理解的話,高勝利也就不會這麼憤怒了,問題還是出現在當值人員身上,因為在當天的通知上,除了素波市區,永泰和上谷,也是重點監控範圍。
不能泄露長行蹤,但是還要保障效果,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模糊大家的視線,這麼多個目標,總有一個真的把?
「上谷……上谷那都是寫明了的,」高勝利義憤填膺,他可是知道副總理的行程,「剛才他們的匯報倒好,水汽較重的雲團,全炸到上谷那邊去了!」
「這個也不是很嚴重吧?」陳太忠在去年春旱的時候,幫吳言搞過一次催雨,由于雲層中出現了吳言兩個字,還被唐亦萱窺破了奸情,小萱萱因此而醋意大生……
這話扯遠了,因為有那麼一次經驗,陳某人就知道,這催雨驅雲的事情,真的不是那麼好干的,如果不用大量仙力的話,大自然……豈是你說征服就能征服得了的?
「但是蔣世方說了,杜毅表示不理解,還跟一字眉說了,」高勝利真是又氣又惱,這是關鍵時候,很多話不需要遮掩,「這柴林濤在杜毅手上活了那麼些年,這點輕重拎不清?」
高省長接的是許紹輝的攤子,氣象局以前的分管省長就是許省長,但是副省長都是協助省長工作的,省長要叫真,別人也不好攔住,杜毅要找柴林濤麻煩的話,在他做省長的時候就找了。
尤其讓高省長氣憤的是,「氣象部門雖然不爭氣,也算配合了,安保**保電的隨身服務我听說過,但是人影隨身服務,還沒有普及吧?板子要打,打到氣象局身上,跟我無關。」
高省長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的糾結可想而知,這一團亂麻解釋起來太過麻煩,總之就是這麼個意思——我是冤枉的,杜毅是有意找碴,但是……只找到柴局長頭上的話,我也只會袖手,希望不要欺人太甚。
「天要下雨,誰攔得住?勝利省長你這也太忠于職守了,」陳太忠干笑一聲,掛了電話,腦子卻是在不住地琢磨——這「人影服務」是個什麼呢?天可憐見,雖然他在官場浸婬了這麼久,還真不知道有人影辦這麼一個專門的部門。
車隊繼續前行,雨沒有下得再大,卻是也不小,還好給長開車的司機水平極高,前一陣又來回跑了好幾趟路來演練和熟悉,所以在八點四十五分的時候,車隊抵達了「春天里」樹葬陵園。
到了地方一看,大家傻眼了,面前的水嘩嘩地流著,山上的水從台階上下來,看起來就像一個個的小瀑布,臨時停車場這邊,水很快地來又很快地走,也有兩三個厘米深的活水。
雖然說,這里有石漠化的趨勢,但是從山上下來的雨水,肯定還是渾濁的,一邊有大群的工作人員在忙碌,試圖疏導雨水——這個雨是半夜下起來的,大家沒防備啊。
車隊里不少人跳下了車,上前了解情況,不多時,有人將情況匯報到了長所在的大巴,杜毅接到匯報,轉頭向長請示,「要不等一等再上吧,看樣子馬上能收拾好。」
「沒事兒,給我拿雙雨鞋就行了,」唐總理笑著搖搖頭,這水不是特別渾濁,山勢也很平坦,不存在什麼潛在的危險,趟一趟水怕什麼。
他的話音剛落,曹福泉就出現在了車門口,手里正拿著一雙高幫雨鞋,他笑嘻嘻走上車蹲下來,就要幫長換鞋,一邊過來一個總理的隨員,面無表情地伸出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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