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觀乃是月州最大的道觀,呼風道長是最富盛名的智者。家境稍好的月州老百姓每逢大事都要前往碧月觀上一炷香,順便問一下良辰姻緣、禍福凶吉。據說呼風道長喜歡游山玩水,早在幾年前將碧月觀大小事宜交予弟子打理。
當年李慶陽初出茅廬之時,游歷碧月觀偶遇呼風道長,對其淵博的知識與獨到智慧深表欽佩,以至于定居月州後每年都有來往,雙方相處的很融洽。
作為月州最受人尊敬的智者,呼風道長手無縛雞之力,實際年齡比經過內氣洗髓的武林人看得要蒼老。此時此刻,他正臉色鐵青焦慮地走在前往日月山莊的途中。
幾個月前,神仙俠侶李慶陽夫婦拜會呼風道長,報出李若離與楚人狂的生辰八字,請他選定一個良辰吉日舉行定親儀式。作為多年的老朋友,他自是樂得幫忙。
早晨,呼風道長心血來潮,為今天的定親儀式佔上一卦,結果令他大驚失色,心中懊悔萬分。這才現當時測算時將李若離與楚人狂雙方的男女生辰八字搞反了,結局卻是天壤之別。
今日定親主凶,他無法對李慶陽夫婦啟齒。想必其他幾位月州最有頭面的豪杰已經趕到日月山莊參加定親儀式,呼風道長內心火急火燎。
這還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他出于內疚之心擺出香案,沐浴更衣以十分隆重的儀式為李慶陽全家佔卦,卻得到一根下下簽。一旦李若離離開父母身邊,李慶陽夫婦必有危及性命的血光之災。
「老了!我真的老了!連這種糊涂事也能生,愧對多年朋友之情啊!」
遙望日月山莊還有十余里,呼風道長愧疚地搖頭嘆息,自語中有種欲哭無淚的苦悶。
日月山莊特意裝裱一新大廳內其樂融融。幾名月州江湖頂尖豪杰齊聚,與李慶陽一家、鐵旗師徒相交甚歡。
李若離乖巧地坐在淡彩衣身邊低頭不語,楚人狂則是暗中打量幾位月州赫赫有名的豪俠。
西門龍乃是富甲天下的鬼臉山莊第二十一任莊主,皮膚細女敕,唇紅齒白,相貌很是英俊,稱為月州第一美男子。他一身白袍儒裝卻顯得氣質優雅,與李慶陽是當年不打不相識的朋友。
劉希峰號稱銀筆定江山,一桿銀筆畫出天下最美的江河風景。如果用來對敵,絕少有人在他手下能夠走完七七四十九招潑墨大寫意招法,卻是月州少有的文武雙全奇人。
猛將軍斷刀確是一位馳騁疆場的大將軍,曾經指揮十萬鐵騎橫掃吳國與越、晉兩國邊界,使得對方從此收回窺視之心,保得吳國二十余年太平。後因為受宦官陷害,一怒之下解甲歸田,與李慶陽相見恨晚。
今天是李慶陽夫婦千金與血影狂刀弟子訂婚的好日子,大家閉口不談青衣樓入侵月州的江湖事,只是閑扯當年的歡快的往事。他們都在等,等德高望重的呼風道長到來親自主持定親儀式。
呼風道長一介布衣,也未曾習武煉體,加之喜歡徒步量天下,來到日月山莊的度自是緩慢一些。時間尚早,大家誰也沒有在意。
楚人狂已將三天前遇見的怪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師傅。畢竟仙人只是傳說中的人物,幾番分析過後,鐵旗與李慶陽皆認為是某一位突破武學後天大圓滿境界的罕見異人,帶走李若離或許只是心血來潮說說罷了。
談笑間,一名日月山莊的灰衣青年弟子急匆匆地走進來,肩上站立著一只碧眼金鷹。
「稟報莊主!月州各地暗哨急件!」
得到李慶陽有話直說的指示後,灰衣弟子小心地將碧眼金鷹利爪上的銀色腳環取下來,從里面拿出一張卷曲在一起的紙條,隨後緩步退出。
李慶陽打開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語,他卻面露喜色眉尖頻頻跳動,顯然將內心的激動牢牢壓制。
「大哥請看!」
紙條傳至鐵旗手中,他微微點頭,輕笑著將紙條往下傳送,交給最近的西門龍。
楚人狂一直站在師傅身邊,雖說懂得非禮勿視的古訓,但隨意間已是看清紙條上書寫的絕密內容。
「青衣樓所有滲透月州的手下全部退出,一個不留!」
紙條的內容很快被在場的豪杰逐一閱讀,大廳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熱烈。
青衣樓視月州江湖如同上好肥肉,絕不會無緣無故地退出月州,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得知血影狂刀鐵旗真真切切地來到日月山莊。
人的名,樹的影。血影狂刀一出,誰與爭鋒!即使青衣樓此刻如日中天,背後也有吳國皇家勢力撐腰,但明智地選擇了退避三舍,免為刀下之鬼。
「鐵大俠一人堪比百萬兵!我斷刀佩服之至!」
猛將軍斷刀性格直爽,‘ ’地站起身抱拳笑道。現在是雙喜臨門,他也不再避諱談起當前江湖告急之事。
話音未落,西門龍與劉希峰也是雙雙站起,笑著恭維幾句。血影狂刀當年威名太盛,他們都是由衷而,沒有半句虛情假意。
鐵旗緩緩地站起還禮,心中泛起一股酸水。月州武林靠一名隱退江湖十余年的老人來嚇退對手,只能說是一種悲哀,一種無力自保的悲哀。
「楚兒,過來!」
淡彩衣輕輕溫柔一笑,招手示意,原本靠在懷里的李若離突然變得害羞,將頭埋得更深。
「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不在乎繁文縟節!楚兒,從今天開始,若離便是你的未婚妻!你要記住,即使她有些刁蠻,有些任性,但不管刮風下雨、生老病死,你要好好照顧她!就像你叔叔對我一樣,懂嗎?」
說話間,淡彩衣一把抓住楚人狂與李若離的手,雙雙握在一起,眼中流淌著幸福的微笑,仿佛看到自己又回到十余年前與李慶陽初識的日子。
楚人狂雖說也算少年老成,但對于兒女私情尚且處于懵懵懂懂之際。眼前堪稱絕色而又聰慧的李若離,他心中隱隱有些好感。
三天前看似神仙般的紫袍年輕女子出現後,他一直處在緊張之中,听到淡彩衣的招呼,趕緊收回心緒,低頭說道。
「謝師娘!有我在,會永遠為他擋風遮雨,絕不辜負兩老的希望!」
他說著將腰板挺直,心髒通通直跳,耳邊又回想起師傅鐵旗說過的話︰「記住,以後她就是你的女人!」
對于楚人狂來說,女人是什麼,他此刻並不完全了解。只是感覺這個詞讓每一個男人都覺得是一個光榮而又艱巨的責任,似乎在男人看來,得到屬于自己的女人,才能證明他的成熟。
「娘!看你說的,定親又不是成親,還早著呢!你要再這麼說我回房去了!」
畢竟是女孩子,李若離掙扎著將手抽回,將額頭貼在淡彩衣肩膀,撒嬌地搖搖。簪上一排細密的銀色鱗片彼此踫撞,出好听的脆響,宛如在替她遮掩心中的羞澀。
淡彩衣臉上笑意更濃,順手拍拍女兒的後背,抬眼對一旁臉紅脖子粗地楚人狂輕笑道︰「你看看,姑娘家的就是這樣,喜歡將感受悶在心里,性子急躁的男人是讀不懂她的心的!」
「我會努力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好伴侶,就像李慶陽叔叔那樣!」
楚人狂實在不知說什麼好,將另一只手緊緊握成拳,手心幾乎要攥出汗水,神色尷尬地點頭。
這邊輕言細語叮囑,那邊卻是興高采烈地大聲嚷嚷。
「呼風道長可真是的,今天是鐵旗兄與慶陽老弟雙方大喜的日子,他這個主婚人咋就還在路上賴著,等會讓他自罰三杯!」
鐵將軍斷刀不改豪放性格,忍不住走出客廳,抬眼望天。
「時辰還早,呼風道長一介柔弱文人,路上自然艱難一些!」西門龍搖搖頭,指著斷刀的背影笑道。
一道紫色身影無聲無息地閃進大廳,等大家現之時齊齊驚得忽地站起。在場個個都是當今武林絕頂高手,身手與眼力皆是絕佳,來人是如何走進來掃視自己,這一點確是令眾人驚訝。
「是她!果真來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楚人狂看清來人,渾身一沉。他見到過自稱蔣妙水的紫袍仙女實力,即使是師傅鐵旗也遠遠不是對手。三天來默默的擔憂陡然爆,使得呼吸變得沉重與急促起來。
「敢問女俠•••」
李慶陽作為日月山莊的當家人,對于眼前這位感覺深不可測不之客,眉頭微鎖地輕問一句。卻不料話說到一半,便被一堵無法形容的氣牆給攔回,生生地吞進肚子里。
引領月州江湖的一代大俠,李慶陽心中的驚懼可想而知,這一刻他仿佛回到嬰兒襁褓時期面的柔弱無力。
出于一種對血影狂刀鐵旗實力的本能信任,他轉眼看去,接著便听到對方一聲悶哼,嘴角居然溢出一絲血痕,沾染白須。
日月山莊的大廳很是寬大,紫袍女子蔣妙水與大家都相隔數米,卻在眨眼楮將在場眾人齊齊桎梏。她冷冷掃視一眼,除了看到李若離時閃過一絲細微溫軟之外,對其他人來說,這眼光能夠殺人。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