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撇之間,李雲看清楚了右面一行小字,「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會試」,看看那進士牌坊的新舊程度,進士牌坊基座下已長苔蘚,非二十年以上不行。
李雲立刻判斷出自己所在的年代,這時大概處于明朝萬歷年間。如果結合這些鄉人方言,以及四周風物,房屋建築特色,也可以斷定,此地為現代安徽省某個地方,在明朝應該屬于南直隸管轄。獲得了一系列的信息後,李雲心中稍定。
李雲再一行人簇擁下來到一處宅院,遠遠就看到一男一女迎了出來,為一個男的將近四十的樣子,穿著灰布衣裳,頭上扎著個髻用布巾裹著,而旁邊一位婦女也有三十多歲了,不著粉黛,十分普通的農婦模樣,在他們身後同時跟出來的還有兩個少婦。
打遠里就听婦女哎呀一聲哭了起來︰「兒啊,好歹把你盼回來了。你倒是哪里去了,讓娘好心焦!」
能怎麼辦呢?李雲突然感到內心苦,怎麼一日之間這個世道就變了,變成了大明朝的一個叫阿繼的少年,還有一家老小。
李雲硬著頭皮快步上前,「爹,娘……」這兩聲叫得很不習慣,但有什麼辦法?命該如此,姑且扮演一下阿繼少年。
那男人老實巴交不說話,任由娘親摟著兒子一陣心疼。旁邊兩個少婦也跟著抹淚,「叔叔總算回來了。」哦,連嫂子都有了。
男人看到身後的富土連忙叉手作揖︰「富土兄弟,真是太感激了,日金有禮,有禮,屋里坐。」
阿繼任由農婦一陣摟抱,好不容易喘了口氣,听男人道︰「快,快進屋去吧。」農婦把李雲領進屋,男人將富土三人也讓了進來。
進得屋來,阿繼看清楚這房子,是一個兩進小院,前院正房左右廂房,旁邊一個小門進去應該又是同樣的布局。窗戶上掛著一串大蒜,大蔥等的作料,還有一串辣椒。李雲注意到窗戶上窗紙破了兩格。
從剛才看到的情況,阿繼判斷自家並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但還有一些經濟作物,說明家里還勉強過得去,不算太窮。
正說著,娘親就朝里屋喊著︰「二嫂,二嫂,阿繼回來了。」
李雲抬頭一看,只見先是一個婢女扶著一個少婦走出門來,只見來的少婦二十七八的年歲,不著粉黛,相貌端莊,對襟的翠裙,頭上插著的玉釵,都顯示這個叫二嫂的人,應該家境不錯,至少還有個婢女。
男人把富土讓到屋里,拿出十幾塊銅板遞給門外幾個看熱鬧的後生,道︰「小三你們趕緊四處找找我家老大、老二,趕快讓他們回家,說阿繼找到了。拜托鄰里了。」幾個後生轟然應諾。
他又吩咐剛才兩個少婦,「大婦、二婦趕緊去把飯做上,殺兩只雞,溫一壺老酒上來。」
阿繼被娘親領到少婦面前,「你二娘擔心得很,自從知道你丟了,就從鎮里來,呆著兩日沒走。趕緊給二娘磕頭。」
磕頭!對,古代都要磕頭,阿繼心中十分不情願地要跪下,二娘連忙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禮啦。」說著拉著阿繼左看右看。
阿繼心中奇怪,怎麼回事?這個叫二娘的應該是自己二嬸,怎麼好像比自己娘親還緊張似的?
「坐下吧,坐下吧,看哥兒這樣子,肯定又累又餓。」二娘很憐惜地叫他坐下。
在正房門口,阿繼坐在一個板凳上,兩個女人一左一右地坐著。娘親拉著阿繼的手愛憐地問道︰「這兩日你是去哪里了?快跟為娘說說。」
這叫阿繼怎麼說,說哪輩子的事?他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走失的,醒來了就在山里迷路了,後來踫到了富土叔。」說的很含糊,在沒搞清楚狀況之前,他還是不想把實情透露,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是要盡量保護自己。
娘親急道︰「你怎麼連走失都忘了,那日你去村口玩,後來就不見了,爹娘和大哥,二哥四處找你。」
二娘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輕輕拍拍娘親的手︰「三妹,算了,人找到就好,哥兒可能受了驚嚇,容日後再仔細問吧。」二娘和娘親的手一邊抓著阿繼一只手,好像生怕他又丟了似的。
二娘想了想道︰「三妹,哥兒雖然剛回來,姐姐也知道三妹想兒子,只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讓姐姐好是害怕。為免夜長夢多,過繼的大禮還是按原來的安排,就放在六月初八,也就是後日如何?」
等會!什麼過繼?阿繼扭頭看了看這個二娘,只見他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娘親。他回頭又看看娘親,只見她低下頭,手捏得更緊了。
二娘又道︰「三妹,你也知道,相公走了三年了,就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是,可是誰有能想到禍不單行,前個月慶哥兒竟然又得著天花歿了。一下子家里男人都沒了,讓我這寡婦家的怎麼活啊,嗚嗚……」說著二娘拿出一方繡著荷花的帕子抹著眼淚。
那個親娘不說話,二娘哭了一會又道︰「長房,長房又逼著姐姐改嫁,擺明了要謀奪咱家的產業。還說不改嫁,就要要將他家寅哥兒過繼二房,但長房只有寅哥兒一個獨苗,哪有過繼的道理?他還不是惦記著二房這點產業嗎?
而且你二哥跟三弟都是姨娘所生,血緣上也更加親近些,姐姐又怎能讓如此寡廉少悌的大哥將便宜佔去。只是這事一日不辦成,長房那邊就一日不死心,我就怕拖下去,夜長夢多。」
娘親點點頭,「這是孩子爹也答應了,本來就該辦了,只是做娘的肯定舍不得。」
二娘咬咬牙,「阿繼入我二房承嗣,也不過搬到五里外的前村,你和叔叔啥時候想孩子了啥時候都能來看他。而且如果阿繼想家了,也可以讓他回來住幾天,這也不難。妹妹可放心,阿繼來了姐姐家,姐姐肯定就如親生子一般待他。」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