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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逸銘還在感慨,那邊舒雨菲抽噎著道︰「這兩年攔路搶劫、殺人的惡性案件越來越多。今天听以前的同事們分析說,國內雖然不再搞運動了,但前些年浮躁的人心卻沒有平靜下來,人們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便躁動起來。而且以前武斗流失了不少槍械,許多人家都藏得有槍支、彈藥,所以持槍犯罪的案件層出不窮。上面對此意見很大,要求軍隊、公安加緊收攏遺失在民間的槍械彈藥,並打算對社會治安來一次徹底的整頓,嚴令對犯罪分子決不姑息,從嚴、從快、從重處理。」
從嚴、從快、從重?
郭逸銘眨巴著眼楮想了一陣,恍然大悟,該不會就是後世聞名的「嚴打」吧?原來持之以貫的嚴打,是這樣開始的。
舒雨菲轉述了她從以前同事那里了解的事情經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倒覺得社會治安現在變壞,還是跟知青大批返城有關。68年到76年,每年都有上百萬之情上山下鄉。他們最開始的熱情過去以後,普遍都對農村惡劣的條件和枯燥的生活感到厭惡,想逃回城市。好容易他們返城了,可這麼幾百上千萬壯勞力回到城市,根本就騰不出那麼多工作來安頓他們,他們呢,覺得當初是為了響應國家號召當了知青,做出了犧牲,稍微差一點的工作都不肯做,當初的學業又在農村撂下了,技術要求高的工作又做不來,高不成低不就。好多人就天天混在大街上,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這些人血氣方剛,年輕人又好面子,打架斗毆的事情就屢見不鮮,糾結團伙偷盜搶劫的事情自然也就越來越多。」
郭逸銘對她這個分析倒是很認同,驚訝地看著她道︰「想不到你還很能干嘛,這個分析頭頭是道,很有些道理。」
「我不能干怎麼每天給你整理那些文件?」舒雨菲白了他一眼,看看時間,「走了,雖然是市委市府組織歡迎宴,我們也別遲到。」
郭逸銘注意到,她口中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你」,不覺露出了一絲笑容。
水磨石穿。
舒雨菲跟他這麼久,經常接觸到國外的信息,又去美國走了一圈,潛移默化中她的心態顯然也生了變化,從一個外人,慢慢把自己真正擺到了郭逸銘秘書的位置上。再也不是把自己當作一個聯絡人,而好像真的從心底認同了西部計算機公司員工這個身份。
他對這個轉變很是高興。
舒雨菲出去敲了隔壁房間的門,招呼幾名保鏢出來,又去通知了其他房間的公司隨員。等他們都到了走廊準備出,這才回到房中幫他打開門,側身讓他先行,隨後跟了上來。
「我這一年多都跟著你,對社會上的事也不太了解。不過我三弟就是返城知青,大哥頂了我爸的工作,二哥也內定了將來頂我媽的工作,就他不好安置。街道辦給他介紹過幾份工作,不是去街道辦工廠糊火柴盒,就是掃大街,他也嫌這些工作丟人,不肯去。天天在社會上飄著,留長頭、穿喇叭褲,整個人變得流里流氣的。抽煙喝酒,到處打架惹是生非,沒錢了就向我爸我媽伸手,爸媽不知為他流了多少眼淚。我看啊,像他這樣下去,遲早也會被公安逮進去!就可憐我爸我媽了,苦口婆心勸了他不知多少次,以前小弟很听話的,可沒想到長大了……」
她落後郭逸銘半步,在他身邊低聲說道,語氣中很是無奈。
郭逸銘還是第一次听她說起自己家事,對于別人的家務事,他是無權過問的,所以也只是默默地听著。舒雨菲大概也是憋悶得久了,找不到地方宣泄,一改以前口風很緊的表現,嘴里絮絮叨叨,把家里的情況,事無巨細都說給了他听。
車到北京飯店,她的滿月復牢騷才算泄干淨,長出了一口氣,對著郭逸銘笑道︰「好了,話都說出來,心里也痛快了。老板,不好意思,讓你听這些家長里短的小事。」
「沒有的事!你是我的身邊人,能夠把這些心里的不痛快說給我听,這是對我的信任。每個人家里都有本難念的經,這也是世之常情,有些事情好解決,有些則怎麼也解決不了。不過像你家里這種情況,我看還是要盡快解決。你弟弟回城沒兩年,染上壞習慣不久,現在還好改。真等他變壞了,那就不好辦了。不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麼,就要在他的壞毛病深入骨髓以前徹底把他糾正過來!」
郭逸銘揮揮手讓她不要在意,嘴里說著他的看法。兩人談談說說,看到在市委方面等候在飯店門口迎接的接待人員,停下口,隨著對方走進了飯店。
當晚的接風宴規格很高,市委市府主要領導,除了一名副書記參加外事活動,一名副市長去外地視察工作,所有在家的領導都出席了,給了他很大的面子。
宴會上大家也是言笑晏晏,各自說著各種逸聞趣事,聊聊國際國內的熱點新聞,就像普通老朋友聚會一樣,沒有勸酒、一切隨意,宴會氣氛很是融洽。
只在會後,一些無關的人先後散去,郭逸銘才被請到了一間豪華包廂內。
這間包廂不是上次梁書記接見他的那間,上次那間裝修風格盡顯莊重肅穆,官氣十足。而這間包廂則取用了輕松自在之意,正中的油畫上,閑雲野鶴、青松翠柏,一派恬淡清靜,包廂內的座椅也多為藤編,私人交往的含義清晰明顯。
這就是身份變化的結果了。
上次他是有求于梁書記,對方就把自己擺在了高位,居高臨下待他。而時移境遷,西部計算機的采購訂單,成為了國家一筆穩定的重要外匯收入。雖說不會出現位置倒錯、主客相異的情況,但郭逸銘至少也成為了市委市府眼中的貴賓,對方自然不會擺出那一幅以勢壓人的排場。
事實也是這樣,梁書記在和他見面時很是親切,他的秘書也知情識趣地在旁說了兩個小笑話,包廂內氣氛輕松而熱烈。
會談中,梁書記很自然地提起了機場上,郭逸銘所表示的公司新指示,對此表示了一定的關切。
郭逸銘本來就要跟他談這件事,也沒什麼忌諱,很爽快地說,公司決定研一款微處理器,並且還是決定立足國內。合作也好、合資也好、授權生產也好,準備與國內企事業單位展開更進一步的深入交流,以達到共贏的目的。
梁書記大喜。
與西部計算機的合作,最早是在他的直接干預下展開的。事實也證明,對方不但帶來了技術,也給國家創造了高額外匯收入,這個收入還在源源不斷、持續地為國家增加外匯儲備。因此市委受到了上面的高度評價,由此受益的不光是他一個人,市委市府的相關領導、參與合作的行局部門,統統都受到內部表彰,一大批干部得到了提拔。
皆大歡喜的局面。
經由西部計算機的初次合作,大家對這個項目更加關切,並對後續合作充滿了期待。
這次郭逸銘回來,又帶來了新的合作項目,而且是國內向往、但薄弱的微處理器項目,又有錢賺,又能學到新東西,利國利民、于公于私都兩全其美的好事,他怎麼能不高興。
梁書記當即就表態,市委市府對這個項目高度重視,一定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給與最大支持。
雙方的會談在輕松愉快的氣氛中結束,對這次談話的內容都很滿意。
郭逸銘興致很高。
同樣是得到市委支持,但這次他明顯佔據了主動。從梁書記的表態判斷,國內這次是要人給人、要物給物。只要他提出,市委方面都會盡量滿足。顯而易見,這次的合作,他由以前的從屬地位,站到了主導的位置。如果沒有雙方之前一年多的良好合作關系,為他在國內打下了扎實的根基,又如何能獲得目前便利行事的好處。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古人誠不欺我!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其他高科技外資進入國內,也只有落在他後面了。只要他規規矩矩做生意,他在國內高層心中的位置,便不會有絲毫動搖。長期精心栽培的幼苗,如今終于生根芽,未來也必將綻放出美麗的花朵,結出豐碩的果實!
一步領先,步步領先,就在于此。
他的興致很高昂,回到友誼賓館之後,一時仍平息不下來,索性便將舒雨菲叫過來︰「小舒,你一直在我身邊,應該知道我們這次回國打算的策劃,這需要建更多的工廠。新的工廠,需要更多新的技術工人。我在想,國內實行的是分配制,工作由國家安排。所以我們想找一些高素質的工人,要麼找不到,要麼就只能去找那些退休的老師傅。
退休師傅能力高,這毋庸置疑。
但是我們不能把目光只放在眼下,還要看到將來。這些老師傅經驗雖然豐富,但畢竟年紀大了,一些重體力活也干不了。所以我們需要招收一些青工,給老師傅打打下手,當徒弟,也算是培養了我們自己未來的技術工人隊伍,不至于在老師傅們退下來的時候,出現青黃不接的現象。」
舒雨菲很是理解。
西部計算機公司在國內的合資廠、研究所,有著一個其他企業都沒有的特殊現象︰人員年齡普遍偏大。
年齡最大的已經接近七十,最小的也在四十歲以上,研人員、技術工人盡都如此。
研人員還好,他們需要的是經驗積累,四十多歲正是出成果的黃金時間,五十歲也還年富力強,六十、七十……,干一輩子也沒問題。但對從事重體力活的工廠工人來說,五十歲就顯得有些精力不濟了。他們的手依然很穩,老眼也沒有昏花,可他們的體力已經跟不上緊張的持續工作,三四個小時人就覺得疲倦,工作效率也開始隨之降低。如果踫到緊急生產,需要連軸轉,這份辛勞他們很難堅持下來。
郭逸銘對這些都看在眼里。
這些老工人現在還沒到極限,但也快了。他要考慮到,未來這批老工人干不動了,廠里又不像其他工廠那樣,有完備的人才儲備支撐。老師傅們五年一退、五年一退,每退一次,廠里的生產能力就會受到一次重大沖擊。靠老師傅們初期快站穩腳跟,穩定產品質量可以,但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我們要招一批人,招一批青工,形成梯隊式人才儲備!」郭逸銘一錘定音。
「可哪里去找呢?國內工作都是國家包分配。雖然很多人對分配的工作不滿意,但敢于作出變動的人卻很少。老實本分、肯干、肯鑽研的人才容易在某一方面取得成果,而這些老實本分的人,他們雖然也可能對現工作有怨言,但也沒有丟下鐵飯碗的勇氣。敢來的,肯定是在原單位干得不如意的,這其中以頂撞領導、偷奸耍滑、混日子的居多。所以不是我們不想招青工,而是招不到好的青工。」舒雨菲熟知國內的企業現狀,對郭逸銘招收青工的計劃,並不看好。
「本來我也是這樣想的,國內已經穩定的工人隊伍,我們無機可趁。可听了你之前說的那些返城知青的情況,我卻覺得這事並沒那麼難。」郭逸銘很有把握地曲起手指算給她听,「返城知青對國家是個大包袱,很頭痛,可對我們卻是一個巨大的人才庫。
你听啊,他們原來是城市工人家庭出身,對工廠的紀律、工作環境很熟悉,學業雖然丟下了,但底子還在,給他們一點時間重新充電,培養起來也比啥都不懂的人容易;他們現在普遍對國家分配的工作不滿意,卻無力改變現狀。說他們不安現狀,其實我覺得是因為國家為了緊急安置這一大批人,采取了急就章的臨時性措施,給他們的工作都是些什麼街道工廠、糊紙盒這樣沒有前途的工作。
在這樣一個環境下,別說他們,就是我都會感到絕望的。
假如這個時候,我們給他們一個向上的通道,你說他們願意來嗎?我想,人既然已經到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地步,就是抱著搏一搏的心態,他們也會來試一試吧?」
舒雨菲給他這番話說動了。
返城知青的安置,對國家來說豈止是頭痛,而是頭痛欲裂!
幾百萬人啊,一窩蜂都回了城,全都吵著鬧著要工作,到哪里去找那麼多工作來安置他們。沒辦法,頂替的頂替,胡亂塞人的胡亂塞人,先不管工作合不合適、企業員工是否臃腫,先把這些小祖宗們的嘴給封上才是正事。
于是,就像她弟弟那樣,給安排到街道辦小廠去糊紙盒、掃馬路的,大有人在。這些返城知青原來抱著美好的幻想,想著一回來就進工廠當一名光榮的工人,捧著鐵飯碗、娶個賢惠的媳婦兒過上安穩的日子。結果得到這種敷衍塞責的應付,工作低賤、工資低微沒有姑娘看得上,他們能不寒心嗎?
喝酒打架、在單位磨洋工說怪話,何嘗不是他們對未來的一種絕望?
「老子就這樣了,你們愛怎麼就怎麼吧!」
就是這種心態!
他們本來就看不到前途了,這個時候有一家外資企業招人,作為後備人才培訓,工資高、未來有可成為企業技術骨干或是管理人員的可能,誰還管它是不是鐵飯碗?
舒雨菲心動了。
「那……那個,」她的聲音很小,眼巴巴地看著郭逸銘,一幅想要央求卻又不好意思的樣子,還是見,「我弟……我弟能進來工……」
說到最後,聲音小得像蚊子飛,郭逸銘努力辨識,都听不清她說什麼。
不過也不用繼續往下听,就知道她想求什麼。
求人,在舒雨菲可是一個稀罕事。
他也不想戲弄自己的左膀右臂,豪爽地說道︰「我當什麼事,沒問題!不光是你弟弟,還有公司招收的那些科研人員、老技工師傅們,我記得他們幾乎每家都有一、兩個沒有工作,待業在家的子弟,只要他們願意,這次就統統都招進來!
與其去找那些不知根底的外人,怎麼也要先解決咱們自己人的困難!
這些人都是我們內部子弟,老師傅們自己年紀大了,對自己子弟肯定也會拿出壓箱底的功夫,悉心培養教導,不會搞什麼留一手。而且一家人都在公司工作,順著藤蔓就能找到壺,不怕他們闖禍,管理上也難度也小一些。
不過丑化我說在前頭,進來了就是公司的人,公司是私人企業,只認制度不認人,你是知道的。國營工廠那些壞習氣趁早給我收起來,否則別怪我到時候翻臉不認人,不給你留面子!」
「那是那是!」舒雨菲笑顏如花,一個勁地應允,「我弟進來了,該打該罵,我都沒有怨言。只要他能變好,我們全家都感謝您!」
郭逸銘笑笑,沒有把她話當真。
說真的,招收公司這些老技術人員、老師傅的子女進廠,他還另有深意,那就是通過他們的子弟,攥住這些研人員的根子。
一家人都成為同一家企業員工,放在這個極端重視集體榮譽感的時代而言,那就等于是把自家的榮辱前途都投了進來,從此與企業血肉相連、生死與共。由此一來,他們對企業的凝聚力將大大上升,更具認同感。未來將這些子弟轉到馬爾丹分基地,說是人質也好,說是得到信任也好,公司對內部的控制力,將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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