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你看青戟營如何?」
「匕鬯不驚。」
「軍紀如此,看樣子三萬青戟比那五百不差啊,岳鵬真是良將之才啊。」
說話者正是當天林文遇見的萬歸宗和他的隨從,兩人已到了南楚扎營的地方,正在山頭。兩人站在山頭也引起了青戟營的注意,角樓上已有人搭弓戒備。
「若不通報,咱倆能到多遠?」萬歸宗笑著問道。
「五百步。」
「好,那就五百步再通報。」說著萬歸宗便一抽馬鞭,悠悠朝著青戟營扎營的地方前去。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夜風伴著歌聲,淒楚荒涼,引的正在巡夜的李允也上了角樓。
「叫何進將軍過來。」李允預感不妙,岳鵬去了九原城,現在青戟營里他是主帥。
「弓箭手。」
不管來人是誰,不自報家門那就以襲營對待。
「萬里而來,直取上將麼?」李允在心里想。
「是誰在晚上大喊大叫的?不想活了麼?」至從這三萬人被岳鵬歸入青戟營以後何進還沒見過他們敢晚上大聲喧嘩的,所以他被李允喊來的時候一路上罵罵咧咧的。
何進還沒上角樓,第一支箭已經射了出去。
長箭破空,萬歸宗眼力很好,已經看準了箭是朝自己的坐騎射來的,看樣子在未分出敵友的情況下青戟營並不急于取自己性命。
萬歸宗拔劍一挑,繼續高歌。
「何進,準備兩百人,在門外迎敵。切不可追擊輕敵!」李允看見剛上角樓的何進說道,然後繼續盯著黑暗中朝自己奔來的兩人。
「弓箭手,放箭。」
萬歸宗慢慢感到箭的密度越來越大,便轉頭問道︰「還有多遠?」
「一千五百步。」
「看來我只能到此了。」說完萬歸宗便拉馬駐足,不再前行。
「後面那人停下了,莫非有詐?」李允心里犯嘀咕道。
「繼續放箭。」一聲喝下,箭矢更加密集的朝前面那奔襲的人射去。
「李允小弟別來無恙?」
隨著那來人的一聲高喊,李允也立刻下達了住手的命令。
「原來是隨雲前輩,遠道而來未曾遠迎。」李允在角樓上喊道。
「這密雲箭,算是大禮了。」
「還請隨雲前輩進來一敘。」
說著城門也徐徐打開了,何進這時候倒也是沒了脾氣,薛隨雲的名字他不是沒听過,可以說整個南楚都對這個人敬畏有加。
薛隨雲也止住了馬,等著萬歸宗一起。
李允還記得當年隨岳鵬跟薛隨雲見面後岳鵬對自己說的話,當時自己在薛隨雲齋門外等候,岳鵬出來後跟自己說︰「以後遇見此人,好禮相待,不可輕與。」
「這簡寨的角樓也算銅牆鐵壁一般堅固,岳鵬這防守也做的滴水不漏啊!」
「岳鵬舉力不凡。」
「李允見過隨雲前輩。」李允見到兩人進門便迎上去說道。
「你家元帥還沒回來麼?」問話的卻是萬歸宗。
「李允參加太師,不知太師遠來未曾遠迎,請大師恕罪。」李允一見之下大吃一驚,原來這萬歸宗不是別人正是南楚當朝太師蔡宏飛。
「需要我恕罪,阿雲,你就只得個未曾遠迎。」說著兩人也不理會跪在地上的李允正要朝寨中走去。
「太師遠來,未曾遠迎,李允該要請罪。薛大師,卻是不需要這些俗儀的。」
「元帥,別來無恙?」看到岳鵬出現,蔡宏飛也改口問道。
「大師遠來,未曾遠迎,俗務纏身。」
「太師,這次你連未曾遠迎都沒得到啊。」薛隨雲也笑著對蔡宏飛說道。
原來岳鵬從九原城回來後正好走到這里,蔡宏飛和薛隨雲他自然知道,所以當下便站了出來。
「元帥自然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蔡宏飛倒也大度,說起來岳鵬要低自己好幾級,這邊沒有請罪自己也不火只是調侃了一下而已。
「太師之量,岳鵬冒昧請罪了。」
「好了,讓人看了笑話。」
說著三人便朝中軍帳走去,留下李允一身冷汗。
南楚的軍隊駐扎在九原城西南方向,夏蜀在九原城北,而後魏則在正西邊。這樣四國正好將金真氏的部隊圍在了中間。
南楚三萬青戟營並沒有城郭相輔,只是就地選擇了一片高地自行安營而已。
條件簡陋,所幸都是行軍之人也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岳鵬的中軍帳並不算寬敞,但是三人坐在里面還是略顯空曠。
「這麼說,我的北伐之旅到頭了?」岳鵬並沒有顯示出很大的驚詫,好像早就已經料到一樣。
「皇上可不想養虎為患,當年太祖兵變立國,這個很忌諱的。」蔡宏飛在兩人面前也沒什麼架子,只是淡淡的說道。
當時在議事院的談話,蔡宏飛也已經跟岳鵬說了。
「那就有勞薛師兄了。」不管表面如何平靜岳鵬對于不能帶兵還是感覺煩悶,于是接著說道︰「師父他老人家近來可好?」
「師父修心養性,對世俗俗物倒也不甚關心。」薛隨雲隨口答道。
「當年我們師兄弟三人,隨雲最得師父的心意,這次被我拉來,還算是賞我這做大師兄的薄面。」蔡宏飛笑眯眯說道。
「與其車塵馬足,高官厚祿,不如行扁舟,賞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風流。」《風流》薛隨雲淡淡說道。
「當年師父不同意我出山,是我一意孤行,但是蒼生黎明,我是放不下的。」雖然已過去多年,岳鵬依舊對當年執意下山耿耿于懷。
「當年我們三個數你武藝最精,你游歷歸來,心懷天下本無過錯,只是你心魔太重,師父他也是怕你不測。」蔡宏飛接著說道︰「所以師父才許我下山,廟堂高野,也好有個照應。」
「願得天平日,卸甲歸田,還能隴耕于師父門前。」
「只要這天下還是一家的天下,太平年也不會長久。」
「生長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你倆都是執念太重。」薛隨雲看著兩人嘆氣道。
薛隨雲說完,三人竟無話可說,只靜靜的看著搖曳的燭光,像是要看破它一樣。
「元帥,右護衛回來了。」是李允的聲音。
「林文,良材也。」蔡宏飛听到後簡單的評價道。
「哦?你倆已經見過他了?」岳鵬倒是一驚,三人師出同門,閱人之術都相當了得。岳鵬自然早已看出林文並非凡人。
「偶遇而已,此地不宜再與他相見,我會在永和城等他。」
說著蔡宏飛和薛隨雲便一起退到後面。
「讓他進來。」
李允自然听出岳鵬聲音中壓抑的疲乏,心中也升起不詳的預感,只是此時已經不是他能勸解的時候,岳鵬交代過林文回來要先來見他。
林文掀門進了軍帳,還未下跪,只見到岳鵬這一段時間未見,竟頹敗蒼老如此。或許他想不到,在岳鵬心里,這一次回到永和城只怕再也不能披掛上陣。這才是最大的勞心之累。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