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時間的調理,西門子卿的身體漸漸恢復正常,想起弟弟臨終前的囑托,子卿當即帶著仟墨趕回錦州,去西門府邸,拜見老祖宗。
高大的門楣,大書著「沁苑」兩個大字。繞過畫壁,只見寬敞的院子里種著很多櫻桃樹,花兒已經凋零,枝椏上結滿了青澀的小果子。
一個身穿煙青色小襖,深紫色坎肩的女子,正在院子里晾曬衣服,抬頭一見西門子卿,立刻扔下還沒晾完的衣物,小跑著過來,笑容甜甜的像能釀出蜜來。
「飄塵哥哥,不是說等青兒公主班師回朝你再回家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西門子卿停下腳步,來人身姿婀娜,肌膚勝雪,遺憾的是美若天仙的臉頰上有一道暗紅色的細線,使這張臉像一塊微有瑕疵的美玉,令人慨嘆不已。
知道來人應該是紫陌姑娘,因為慕青兒公主曾經說過,自己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能借子卿的「玉無瑕」醫治好紫陌姑娘臉上的瘢痕。
「你是紫陌妹妹吧?」西門子卿輕聲問道。
「飄……您是……」紫陌終于看出來人和飄塵哥哥的不同來,這男子嘴角邊有兩個小小的笑靨,嘴角一勾,會盈盈的蕩漾開來,煞是好看。
「我是西門子卿,飄塵的大哥。」西門子卿默然打量著整個院子,突然發現紫陌姑娘卻正在一邊打量著自己,邊轉過身來對紫陌解釋道︰「飄塵弟弟去山中修行,因為不放心老祖宗,所以,讓子卿回來看看。」
「飄塵哥哥去山中修行?」紫陌月兌口問道︰「難道,慕青兒公主已經決定嫁人了嗎?嫁給誰?」
西門子卿不由一愣,立刻回過味來,想必,弟弟對慕青兒公主的那份痴情,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應該算是吧,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慕青兒公主或許會嫁給牧風陛下。」
紫陌的眼眶漸漸濡濕,緩緩地搖頭低語道︰「可憐的哥哥,他的臥室一直不讓人動,衣架上還搭著青兒公主穿過的睡衣。」
心里一陣黯然,西門子卿寧願相信,自己看到的冥王爺不是幻覺,子卿的突然消失不是幻覺,因為,子卿是去赴慕青兒公主之約。
聲音突然變得暗啞起來,西門子卿沉聲問道︰「老祖宗好嗎?請紫陌姑娘帶我去見她老人家。」
「好……」
紫陌姑娘的話音剛落,就見幾個丫頭婆子擁著一個白發老人走了過來,那老婆婆一邊走,一邊大聲嚷嚷道︰「王半仙說的話真靈,告訴老身夢是反的,不靈,大前天做夢夢到飄塵孫兒來向我告別,說是要去什麼世紀,害得老身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請半仙來圓夢,還真靈驗了。」
「是,老祖宗,你看,飄塵少爺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一個長相酷似紫陌的半老婦人陪笑道。
「蘇媽媽,這人……」一個眼尖的小丫頭失口說道︰「少爺好像比離家時結實了些,想必是在軍營里一直演練來著。」
「好好好,結實點好,少爺就是心思太重,所以顯得文弱,這慕青兒公主來家里住了一天,就是不一樣,少爺心情立刻就好了,人也精神了許多。」老祖母的話,讓西門子卿心里一陣發酸,老人風燭殘年,想必是經不住弟弟離去的打擊吧。
「孫兒給祖母請安」由于第一次見到老祖母,西門子卿不由自主的匍匐于地上,叩頭,深深地行了大禮。
「起來,起來,院子里地上怪涼的,孫兒別要凍壞了膝蓋。」
「是,祖母」
老祖母一間紫陌姑娘站在子卿身邊,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他蘇嬸子,看我們紫陌羞成這副模樣,感情一見到飄兒就趕了來,連老祖宗都不告訴一聲兒,自己來和飄兒私會,呵呵呵……」
紫陌姑娘一听老祖宗把子卿誤認為飄塵,不由和子卿面面相覷,這個場面又讓老祖宗看在眼里,越發打趣起來道︰「你們兩個小冤家,別那麼鬼鬼祟祟的,打量老祖宗不知道,飄兒是擔心青兒公主不依,不敢娶紫陌為妾,老祖宗上次可是問過公主,公主說了,並不介意飄兒娶紫陌為妾。」
紫陌一听急了,羞紅著臉說道︰「老祖宗,紫陌都說過很多次了,飄塵哥哥只喜歡慕青兒公主,紫陌也只是把少爺看成親哥哥,哪有你說的那回事呀。」
輕輕地一敲拐杖,老祖宗不樂道︰「老身知道飄兒喜歡慕青兒公主,只是,青兒公主打小兒就刁蠻,總是欺負飄兒,老祖宗冷眼看著,卻也沒有辦法,所以就想給飄兒娶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服侍,受了公主的氣也得有個地方傾訴一下,你說是嗎,蘇嬸子?」
「老祖宗說的是。」蘇嬸子滿臉堆笑,小心的應酬著。
悄悄地打量著飄塵公子,蘇媽媽心里有些犯嘀咕,看飄兒的樣子,怎麼會覺得心里不安,老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祖母,孫兒不懂事,讓祖母操心了。」子卿一勾嘴角,微微一笑道。
蘇媽媽心里一怔,飄兒,這是我的飄兒嗎?飄兒的酒窩在臉頰上,而這個公子,卻是在嘴角……
這一發現異常,蘇媽**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蕭心妍,這是蕭家大小姐蕭心妍和雲逸少爺的兒子,長得和雲逸一模一樣。
紫陌見娘親突然變臉失色,知道娘親已經看出端倪,忍不住又去打量了子卿一眼。
「娘親,老祖宗因為那個奇怪的夢,差點暈死過去,現在哥哥好不容易回家來了,外面天冷,就別讓老祖宗在院子里呆久了,快回屋親熱去吧。」
紫陌姑娘的話提醒了蘇媽媽,也同時在暗示西門子卿,老祖宗已經受不得任何打擊了,快想想辦法吧。
西門子卿走上前去,扶著老祖宗,一邊往屋里走,一邊柔聲安慰道︰「老祖宗放心,慕青兒公主是刀子嘴豆腐心,您老也知道的,公主除了愛耍小性子,人是極好的,對孫兒也甚是知冷知熱,您老就別老操心了。」
紫陌故意落在後面,等大家進了屋子,一把拽過仟墨問道︰「少爺呢?你怎麼沒跟在少爺身邊?這個子卿少爺是怎麼回事?」
「紫陌姐姐,少爺讓告訴家里,這是少爺的親哥哥,並且,請他來照顧老祖宗和一家老小,少爺前一天還在他自己屋里,第二天,就突然消失了,子卿少爺說,是去見慕青兒公主去了。」仟墨說著,眼圈兒突然紅了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少爺就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也沒見他出門,可屋里就是不見人影。」
紫陌一陣發呆,去見慕青兒公主,那麼,是去大金國了嗎,這件事情要不要對老祖宗說清楚?
「仟墨,我想等慕青兒公主班師回朝,事情就會真相大白,咦,你哭什麼?」
仟墨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事情很是蹊蹺,子卿少爺原本已經死了,少爺卻把子卿少爺抱進屋里救治,等第二天我再進屋去時,就沒見了少爺,子卿少爺卻正在流淚。」
「也許你晚上打瞌睡,少爺出門你沒有見到。」紫陌心里咚咚的亂跳著,猶在安慰仟墨道。
「不會的,我就靠在門口沒動,奇怪的是,那天根本就沒有瞌睡,眼睜睜的等著天亮。」
「哦……」
紫陌不再追問,轉身悄悄一個人來到飄塵公子的臥室,這里一直是紫陌姑娘負責打掃,沒讓任何人動過。
衣架上搭著少爺和慕青兒公主的睡衣,少爺的豎琴就靜靜的立在窗前,那天送慕青兒公主離開,少爺就坐著這里,默默地彈著豎琴,透過窗戶看著慕青兒公主去遠,整整彈了一天一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從來不敢動飄塵哥哥的東西,哥哥走的時候,這豎琴就放在窗前,所以,一直保持著原樣,紫陌以為,等哥哥嫂嫂再次回家時,又該是一番琴瑟和鳴的幸福場景。
緩緩地坐下來,芊芊玉指輕輕地撥動琴鉉,這張琴還是紫陌小時候彈奏過,猶記得哥哥手把手的教紫陌彈琴,紫陌學會的第一支曲子,就是《鄭風?青青子衿》。
「紫陌姑娘,老祖宗讓我來請你過去。」
听到身後酷似飄塵公子的聲音響起,紫陌知道是子卿少爺,忙站起身來,福了一福,擦去眼淚問道︰「子卿少爺,是不是,我哥哥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西門子卿沉默不語,過了良久,突然回答道︰「紫陌妹妹可是糊涂了?哥哥就在你的身邊,以後再也不會離開老祖宗和這個家……」
西門子卿取出掛在胸前的「玉無瑕」,對紫陌姑娘道︰「慕青兒公主曾請求哥哥為紫陌姑娘治療臉上的傷痕,不知道是否有效。」
這玉無瑕原本就是神器,介于動植物和石器之間,掛在頸上如玉,啟動之後就是一個具有生命的玉麒麟。
麒麟輕輕地舌忝舐著紫陌姑娘臉上的瘢痕,片刻之後,那條「蚯蚓」就像被麒麟吞噬一樣,無蹤無影。
突然想起十二歲時,自己因為臉上的瘢痕被人恥笑,準備投湖自盡,卻被一個中年男子所救,那男人自稱是冥王爺,吩咐紫陌道︰「紫陌姑娘,今後遇到持‘玉無瑕’治好你的傷痕的男子,就是你的夫君。」
「紫陌姑娘,老祖宗叫你和少爺快點過去。」
「什麼事情,這麼急?」
「老祖宗說,要問問姑娘可願意嫁給少爺做妾,若是願意,就和少爺一起過去回話。」
紫陌的臉突然羞得緋紅,低垂著頭,悄悄的瞟著子卿少爺,心如撞鹿,心里暗道,老祖宗,你該問問子卿少爺,是否願意接納紫陌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