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二人是見金兀術饒恕自己而高興,同時,也免除了她們被「輪宿」的慘劇。
階下囚的命運,端的只看主子心意,一念之間,差距就是天上人間。
「小姐,這些字畫,書籍,是四太子吩咐拿回來的,都給你看。還有琴,你若喜歡,也可以彈。」
花溶百無聊賴,她不願昏昏躺在床上,只好一人在屋子里看那些掠奪來的書籍。
直到傍晚,金兀術終于來了。
里間的門閂已經破壞,只臨時掛了一張簾子。
他一掀簾子,花溶抬頭看他一眼,見他換了身新衣,正是他口中的「東坡服」,腰上加系了一條明黃色的九轉珍珠玉帶,更顯得長身玉立,倜儻風流。
花溶見他依舊拿一把折扇,心想,這人大冬天扇不離手。也不知算不算是沐猴而冠。
「花溶,你好點沒有?」
花溶也不理他,徑直翻閱一本唐人傳奇。
金兀術咳嗽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帶譏誚︰「花小姐,以後,這些書都將千秋萬世收藏在金國皇宮,你若想看的話,只能嫁給我……」
花溶將書放下,淡淡地看他一眼︰「金兀術,你不是自稱精通南朝歷史麼?從秦到大宋,有誰家江山是千秋萬代的?今日金國皇宮物,焉知不是他年敵人鐵蹄橫掃時?」
「好,說得好!孺子可教,尚知道盛衰取代,不像你宋國媚臣,口口聲聲稱什麼皇帝千秋萬代,投降的時候,比誰都跑得快……」
「可是,即便是被取代,我也希望是宋人自己內部取代,而不是被異族蹂躪。金人大肆搜刮掠奪,奸婬燒殺,要被你們統治了,就是徹底陷入了火坑……」
金兀術不答,悠然在她身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從旁邊的櫃子里拿出一卷書畫,攤開︰「花溶,你看……」
一幅畫在她面前展開。
她的視線不得不落在上面。這一看,不禁面紅耳赤,只見上面是一副圖。她正要移開目光,卻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一般的圖,因為,上面的男子帶著君王的襆頭。她忍不住再一細看,只見一艷麗不可方物的絕子頭戴花冠,縴縴玉足僅著紅襪,襪子已被褪到腳踝處,此外身無他物,全身赤果,被五名宮女挾持,其中兩人各自挾著她的雙肩,另外兩人各自捉住她的大腿往兩邊分開,剩余一人在背後緊緊拉住她的頭發,令她身子微微拱起。而一男子趴在她身上,面色黝黑,形體較肥,得不堪入目……
畫下的題字是《熙陵幸小周後圖》。
「花溶,你可知道畫上是誰?」
花溶移開目光,覺得渾身的血液沸騰著仿佛要一滴滴掉下來。她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熙陵」是本朝宋太宗的代稱,因為他死後葬在河南鞏縣的永熙陵。宋太宗趙光義殺了哥哥趙匡胤繼位,抓了戰敗國君主——大詞人晚唐皇帝李煜和他的皇後小周後。李煜被抓,整天悲吟「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卻毫無能力保護自己的皇後。宋太宗強暴了小周後還不過癮,為顯示勝利者的婬威,竟然找了畫師,將自己強暴小周後的全過程畫下來!
無恥行徑,令人發指!
「這是城破之日,從大宋的藏寶庫里搜來的東西。你們大宋口稱禮儀之邦,看看你們的皇帝是怎麼對待那些戰敗國的後妃公主的?成王敗寇,堂堂大宋皇帝,無恥到這個地步,花溶,你猜猜看,當初,趙光義有沒有想到,他的子孫後代女眷會遭到比這個更可怕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