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聞言,登時面紅耳赤,雙手使力推在他的胸口,從他腿上跳了下來,「呸,誰會得意!看來你跟著我來到房內,就是為了給我送帽子手套?好,我已經收到,不送!」指著虛掩的門。
楊驁抿下一口酒水,緩緩道︰「那日我醉酒,雖腦中一片混沌,不過該是已與玲瓏有了男女之實。她已經是我的人,我不允許她嫁作別人。而且我對她有諾在先,生老病死,一生一世的照顧她。」看向心妍︰「一諾千金,我不能違背誓言。」
心妍身子微微發顫,「那我與你就沒有男女之實了?我…我就不是…不是你的人?」
楊驁月兌口說道︰「你嗎?你來告訴我」苦澀笑了一笑,話頭止住,不再說下去。
心妍大慟,連連退了兩步,他表情嫌惡,對所說之事難以啟齒,定是想到她初夜沒有落紅,所以並不將她當成是他的人,他他只當她是消遣的對象。是了,是了,他是消遣她,才會輕易打掉她的孩子。那她何苦留在他的身邊,不如走的瀟灑一點茆。
「三爺,我同意替玲瓏遠嫁吉恩國。」
楊驁雙手握緊,她如此爽快便將此事應下,看來那次酒館之內,她與黑白、無常說她愛極了聶擎天所言不假。
「不過,」心妍續道︰「我有一個條件。除非你答應了我,我才同意替嫁,不然,便讓你的玲瓏永遠離你而去,投入他人懷抱。蚊」
「講。」楊驁頷首。
心妍喘了兩喘,道︰「答應我,從此以後與楊殤用正當手段競爭高位,不得再使任何邪魔外道的陰狠法子對付他。也不能冤枉、陷害他。
又是楊殤。楊驁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臨時改了口,淡淡道︰「準了。總歸接下來幾個月我是沒時間與他爭斗什麼,他大可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現,當他的皇太子。」
接下來幾個月,他要去哪里?為什麼沒時間與楊殤爭斗?
砰地一聲,門被推開。天候急匆匆走了進來,「爺,公主心疾犯了,昏倒在地,我弟已經把她背到隔壁廂房,爺快去看看。」
「怎麼好好的心疾犯了?」楊驁臉色登時變了,疾步出屋。
可能是形勢急迫,心妍鬼使神差的也跟到隔壁屋中。
只見玲瓏臉色蒼白,一只手緊緊抓著楊驁的衣袖,楊驁則輕輕順揉她的心口,低聲說著一些撫慰的話。
天候道︰「三爺,公主一發病十天半月也難以緩過勁來,吉恩國三天以後便要把人迎娶走,這可如何是好?」
楊驁回頭凝著心妍,心妍後退兩步,他要把她趕走了!
「蕊兒。」楊驁低喚。
心妍身邊一陣輕風掠過,秦蕊小步走到楊驁身側。
「你避人耳目,立刻帶妍兒進宮,給皇帝說玲瓏暫行在睿王府避避風頭,等吉恩國迎親隊伍走了之後,玲瓏再回宮去。皇帝自會明白該怎樣做。」
玲瓏嘴角微微一動,揚起一抹笑,三哥為了她,把柳心妍永遠驅出蒼穹國!
秦蕊道︰「是。」走來拉住心妍的手,「我們走。」
心妍雙腳如同釘在地上,動也不肯動,是不是這麼一離開睿王府,此後與他便再沒相見之日?她在蒼穹國所有愛恨,所有情仇也都如同琴弦崩斷,戛然而止。
她縱然恨極、惱極了楊驁,可她從沒設想過這個世上明明兩人都在,卻永遠不能相見。
身子一踉,已被秦蕊撈出屋去,直到出屋一瞬,楊驁也沒有朝她投來一眼。心妍眼角余光仿佛見他在玲瓏額際印下一吻。
心妍頹然隨秦蕊出了睿王府,鑽進馬車,木呆呆問了一句︰「秦蕊,你老家是哪的?」
秦蕊一怔,大覺這姑娘被三爺與玲瓏親熱的畫面刺激的瘋了。她一時不知怎麼反應,沒頭沒腦的回答一句。
「誰知道。我眼珠是紫色的,從小被父母認為是妖精,扔到河堤去了,皇帝微服出巡,把我撿了來,將我養大,跟那些大內密探一同放在一起學些本事。至于老家是哪,便不知道了。對了,你此去吉恩,一路上我和」
心妍問道︰「什麼?」
秦蕊搖了搖頭︰「沒,沒什麼。」
心妍細細朝她眼珠看去,果然像是兩顆紫色的寶石,氤氳著一團光暈,攝魂勾魄,極是誘人。
「皇帝對你恩情不小,終不敵一個‘情’字,將來若是有那麼一天,你可會為了三爺對情如生父的皇帝下手?」
秦蕊望著馬車窗外,久久不答話。緩緩的道︰「也許會,也許不會。會吧。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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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皇宮,玲瓏寢居。
屋內僕婢忙做一團,金釵銀飾堆在心妍發髻上,紅綢紅緞一層層披在她的身上。
心妍瞅著鏡中盛裝打扮、一襲華美嫁衣的自己,忽然之間便想起了大半年前,那一襲妾室該穿的粉衣,那衣裳雖素,卻是屬于她的。
身上這身衣裳雖華貴,卻並不屬于她,原本是該玲瓏穿的,這衣裳胸圍穿在她的身上寬寬大大,忽然想到楊驁那句‘抱塊木頭,也比抱你充實’。
「公主,你可要記住了,你此刻就是公主,千萬不要露出馬腳。一會兒在宮門口與皇上、皇後道別的時候,也要小心,別讓吉恩國使節瞧出絲毫破綻。」小婢拿過一段紅紗,松松掛在心妍的雙耳上,「這樣就行了。再過片刻,便有喜娘來背你上轎。」
心妍點了點頭。「好。」
白影一晃,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走進屋內,坐在椅上,擺手溫聲道︰「你們都下去。孤王跟玲瓏說幾句話。」
心妍聞聲猛地一震,是殤!他不是被困太子府麼?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他小妹出嫁,皇帝必然特許他提早出府,與妹妹道別。
楊殤看了一眼心妍的背影,緩緩道︰「小妹,我雖每日被困太子府,你的事卻是知道不少。張管家都有給我傳話。說你以死相逼,對父皇、母後放下狠話,怎也不肯嫁去吉恩國。是不是?」
心妍抿嘴一笑,原來楊殤還不知她要替玲瓏出嫁之事,點點頭,學著玲瓏的嗓音,應道︰「嗯。」楊殤微微一嘆。「這屋里就我們兄妹二人,哥哥說話難听,你也別見怪。你和三弟那點事,我早就發現了。我知道你心中以為與三弟沒有血緣關系,便能與他相愛。」
語氣一頓,勸道︰「三弟的模樣在諸位兄弟之間是最為俊俏,行事作風也堪稱果敢凌厲,也肯為女子花些錢財,是個極能討女子喜歡的男人。不過,若是說找來當一輩子的夫君,不是哥哥背後說他閑話,當夫君那可差的遠了。你跟了他,不會幸福。」
心妍聞言撲哧笑了起來。殤還有這嚴厲的一面。
楊驁擰眉,「你笑什麼?是了,你笑我還不是跟你一樣,痴迷了三弟的妾室。這幾月來雖是在府內二度思過,卻哪里考慮半點國事,想的也全是她。」
嘴邊露出溫柔的笑,「柳兒卻是不同的,我和柳兒與你和三弟的處境,可是大大的不同。柳兒多次為我赴死,任何事情都替我考慮的全面,這一輩子,能有這樣一名女子陪在身邊,可謂幸運之至。她對我的這份情誼,實難割舍,不是三弟給你那幾句甜言蜜語能比的。」
心妍拿捏嗓音,說道︰「柳兒也給你甜言蜜語了麼?你處處說她好話。」
楊殤厲聲道︰「別跟哥哥頂嘴。我來此處,便是勸你打消半路逃親的心思,當以國家為重,听由皇命嫁到吉恩國去。吉恩王聶擎天的美名傳遍天下,你嫁給他絕對不會受委屈。听說他品貌俱佳,決計不輸三弟,你趁早對三弟死心。」
微風從窗外吹進,將心妍臉上薄紗吹掉了。
楊殤抬手捉住飄到眼前的紅紗,走到心妍身邊,遞到她的手邊,「哥哥剛才說的話,你听進去」在望到鏡前女子臉頰的一瞬,便怔怔住口。
鏡中女子桃腮粉潤,唇瓣欲滴,秀美絕俗,竟是
「柳兒!」
心妍瞥到他手上的薄紗,才知風將紅紗吹掉了。福身行禮道︰「殿下,那次皇上病榻前,我剃度出家,那日一別,已經過了六個多月,你…你瘦了不少。」
楊殤眉心蹙起,像是在思考什麼,許久才緩緩道︰「你知不知道,你替嫁到吉恩國犯的是欺瞞吉恩國君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