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巧慧對于前世之事全不知情,于是不以為然,「什麼玉佩?」臉色微微變了,說道︰「不過,有一事,哀家不明白。為何驁兒明知你是柳同甫之女,為何那時不殺了你,更甚者後來要將你收留身邊?哀家可不信他是真的為了‘殺害’柳府一家而感到愧疚。」
「興許,那夜井邊,他並不知我是柳同甫之女,只道是哪家貪玩的孩子吧。」心妍抬起雙眼,凝著康巧慧,「太後,你知怎樣?原來你才是心腸最黑之人,此時想起,我並不後悔前」
‘前生殺了你’這幾字剛要說出口,便及時打住。
若是前世她死前能夠看清事實,從最初最初,她若知道自己殺父仇人是康巧慧,而非她所誤認的前世皇帝楊殤,那麼前生一切仇恨都不會釀成。
她不會處心積慮要去楊殤身邊而投奔睿王府,也不會讓楊驁借機利用送到皇帝身畔,更加不會最後慘死獄內茆。
「母後,別與她羅嗦。」玲瓏輕輕說著,蹲來看著心妍,「那羊皮紙你究竟藏在了哪里呢?在你身上仔仔細細找了個遍,你每一根發絲也都命下人翻找了,卻都沒有找出來,該不會你把它吃下月復中了吧?」
顏澤雅掩唇笑了笑,「小妹,你給她開膛破月復,瞧一瞧在不在?」
「還是嫂子主意多。」玲瓏口吻贊嘆,伸手自懷中取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只是,本公主覺得,她把羊皮紙吃下月復去已有多時,不知道那羊皮紙此時到了哪里,是咽喉呢,胸口呢,還是胃里,抑或是到了腸子里?蚊」
說話同時,匕首在心妍唇邊、咽喉、心口、肚月復之處上下比劃。
心妍方才已經無懼生死,此時又怎會生懼,淡淡望著玲瓏。
顏澤雅道︰「既然小妹不能確定羊皮紙到了哪里,那便一寸一寸的找找看。先割開她嘴巴瞧瞧,是不是藏在嘴中,塞在牙縫了?」
心妍不禁想笑,那牙縫是要多大,才能塞得下一張半尺見方的羊皮紙。
「對哦!」
玲瓏張著兩只無辜大眼,瞧著心妍,匕首劃出,嗤的一聲在心妍左肩上割出一道血口子,創口極深,深刻見骨。
「你肩膀里面除了血肉和骨頭,沒有別的。看來不在這里,得去其他地方找找。」
「玲瓏,你遲早會付出代價的。」心妍痛的額頭滲出冷汗,怒目瞪向顏澤雅,「蠢貨,當時忘憂庵推你下石階的人正是玲瓏、太後,你竟忘卻子仇,與這兩人穿一條褲子!」
顏澤雅身子猛地搖晃,「你…你…說的是真的?玲瓏推我下石階害我流產?她嫁禍給你?」
玲瓏笑道︰「嫂子,別听這賤人亂說,她是有意挑撥咱們感情呢。」
‘嫂子’二字出口之時,匕首刺進心妍左臂,‘挑撥’二字出口之時,在心妍大腿上劃下兩刀,‘感情’二字出口一瞬,匕首尖端抵在心妍左頰。
「你是交出來呢?還是不交出來?不過無論怎樣,我也要在你臉上畫個叉好,讓誰見了你都笑你是個奇形怪狀的丑八怪。」語氣一頓,淡淡道︰「柳心妍,我得先告訴你一句話,即便我三哥親眼看到我這麼對你,他也會無動于衷的。」
玲瓏語氣甚是篤定,像是楊驁當真在親眼看著這一幕,舉起匕首就要劃下。
門板噗通一聲悶響。
康巧慧大驚,「誰在門外鬼祟,將人押進來!」
幾名僕婢開門出屋,從屋外捉來一個粉衣小婢,走回屋內,「太後娘娘,門外除了這名小婢,旁無他人。想必她是誤撞才來到了這密室之前。」
那被押進屋的小婢正是草芽。
草芽進屋一瞬,瞧見心妍渾身是血,被四婢制住手足、不能動彈,于是掙開身後僕婢的手,奔去將心妍抱住。
「主子,你…你怎樣?」
心妍因疼痛直欲昏厥,暮然間听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說著‘主子,你怎麼樣’,心中一酸,張開眼來,啞聲道︰「傻瓜,你怎麼會來?」
草芽道︰「我」
「將這丫鬟舌頭割了,再行刺死。以免她將方才在門外听到之事,全全說了出去。」
康巧慧伸手指著草芽,喝道。
草芽的話便被生生止住。
錚錚兩聲,那兩名黑衣男人抽出長劍,呼的一聲朝草芽嘴巴刺去,這兩劍若是刺下,必定剜掉她的舌頭。
心妍大驚,急忙喝道︰「有趣有趣,前太子殿下的身世當真有趣的緊。這個秘密看來要說了出去,讓世人皆知。」
康巧慧大驚,喝道︰「且慢。」
兩兵一凜,持劍退開數步。
康巧慧走到心妍身畔,手指鉗住她的下頜,「賤人,你說什麼?」
心妍眼前陣陣昏黑,失血過多,呼吸也難,「放了草芽出去,不然,你兒子的身世,將不再是個秘密。天下之人都將知曉。」
康巧慧審度心妍臉頰許久,獰笑道︰「是嗎?那便看看誰能制得住誰?」向兩兵喝道︰「狠狠教訓草芽!」
話音才落,嗤嗤兩聲,長劍剜進了草芽小月復當中,左右翻攪,登時之間血肉模糊、腥紅滿地。草芽捂住小月復痛苦扭轉。
「草芽!」心妍心中大慟,哭喊出聲,睇向康巧慧,「康巧慧,你放了她,楊殤的身世我絕不說了出去。你放了草芽。放了她!」淚珠漫過眼眶,滾下臉頰。
雙腿一沉,心妍低頭看去,只見一雙血淋淋的手掌正抓在心妍的貼身褻褲之上。
「草芽,妍兒沒用你受苦了。」心妍扭頭看向康巧慧,淒然道︰「太後娘娘,草芽是個守口如瓶的好丫鬟,她決計不會將今日听到之事說了出去,求你」
草芽臉色慘白,艱難笑了笑,枕在心妍雙腿之上,斷斷續續道︰「主子,別別求她,草芽不要你求別人,草芽不要任何人以任何事情威脅于你。能…能死在主子…主子身邊,對草芽來說是最快樂的事了。你可知道過去這兩年沒有主子在身邊,草芽心中多多麼孤」
說到此處,鮮血從口內泊泊涌出,出氣多,進氣少,命垂一線。心妍腿上一片溫熱,嘶聲哽咽,「草芽,你不會死,我不準你死!你記住了,誰都休想從我身邊奪走草芽,妍兒從今往後無論走到哪里都將你帶在身邊,草芽你別拋下我」
草芽伸手模模心妍嬌美臉頰,手指慢慢滑下,使盡最後一絲力氣,「主子草芽並非一人在屋外從一開始就不是一人在屋外,屋外還有旁人,天候、天驕、五爺、聶白薇,我求他們進來救主子,可是那人不允許那人不允許五爺進來相救」
「那人?」心妍腦中轟的一聲,「除了煜兒他們,還有誰在外面?」
草芽道︰「皇皇上」
心妍手臂大顫,楊驁在康巧慧這間密室之外?他眼睜睜看著她受盡折磨卻不出面相救。哪怕只需一句‘給朕住手’,他也不說。
心妍只覺天地已經坍塌,昨夜她還在憧憬要與他廝守一生一世,今日他便對她見死不救。
草芽猛地提了一口氣,氣息微弱道︰「玲瓏公主拿匕首刺主子,草芽跪在跪在地上求皇上進來相救,皇上只搖頭說‘不’。」
草芽說到此處,腦袋重重歪在心妍腿上,「主子,來世,草芽還還要照顧你今生剩下的日子,你要照顧好自自己」雙眼閉起,咽氣斃命。
「草芽!不,不要不要拋下我。」
心妍四肢百骸透出冰涼,全然不知自己是還尚在人世,或是已經成了一具麻木死尸。
悲痛已極,竟無法流下淚水,低低笑出聲響,笑聲之中充滿了絕望之情。
康巧慧听到皇帝在屋外,奔出密室之外,四下打量,見到慈寧宮正廳中空無一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回到密室之中。
可是她此時已然六神無主,倘若楊驁此時進來追究她綁擄責任,她可千嘴難辨了。來回踱步。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