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那個領頭的證人,就是劉公公你不成?」張凡看著劉山的雙眼,很是正經地問道。()這話在旁觀的人看來簡直就是廢話,畢竟劉山是不是領頭人這點,張凡是早就已經明白的一清二楚了。再加上剛才劉山已經在話語中間接地肯定了自己的身份,這讓張凡更是確信無疑。然而如今這句問話還是要說出來的,這樣才會顯得張凡是第一次得知此事。
「張大人不是在說笑吧。」劉山听了張凡的話,似乎顯得特別的不屑,輕蔑地說道,「咱家和張大人都不是糊涂人,明白的很。剛才咱家說的話里面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大人,咱家不相信大人听不出來。大人若是想要和咱家共同享一場富貴,就應該拿出些誠意出來。若是大人不想要這唾手可得的富貴,也盡管直說便是,又何必在這里惺惺作態呢?」
「呵呵,倒是張凡失態了。」張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劉公公對張凡如此坦白,那張凡也就不矯情了。張凡了解劉公公的心情,知道劉公公你為何會和我說這些。但是張凡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劉公公就不怕張凡並不對你的提議感興趣嗎?張凡現在可是知道了公公的秘密,如今在我面前的就是張凡我最想抓到的人。只要我現在喊一聲,我的手下就會立刻沖進來將公公五花大綁起來,到時候,只要將公公你押解回京,我也就算是對陛下有個交代了,那是又是大功一件。
「公公既然會這麼明明白白地對我說出來事情的真相,想必是很有把握,我是不會抓公公歸案的,畢竟公公不像是個求死之人,而且就算是,也不會選擇這麼繁瑣受罪的辦法吧。到這里,張凡就有些奇怪了,公公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自信我張凡不會這麼做呢?」
「張大人既然說了,那就是個痛快人,咱家也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劉山絲毫沒有緊張的表情,老神在在、把握十足地說道,「這件事情,咱家打從听到了京中的消息,說新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朝廷新晉的忠勇伯張大人將會被陛下派下江南來徹查此地稅務之時,咱家就已經開始考慮了。思前想後,卻是沒有個結果。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管是多保密的事情,將來總會讓人知道的。就算是我們把秘密保守的再好,讓張大人這一次的江南之行毫無收獲,可是到頭來,張大人還是要顧及自己的政績,回京之時,必然會拉上幾個有問題的人回京。到時候,‘三法司’會審,雖然對于仕人來說,有道是‘刑不上士大夫’,但是這在我大名根本就是放屁。特別是當今皇上平日里頗為奢侈之余,卻也想要做個明君,這點想必張大人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那這貪官突出的髒銀,陛下是絕對不會放過的。這幫人平日里是大手大腳的花錢,舒服的生活過慣了,那股子文人的骨氣早就被磨干淨了,到時候只要大刑伺候,恐怕刑具還沒放到身上,他們看到了可能就會招供了。
「這一招供,咱家是絕對跑不了的,到時候是必死無疑。雖說咱家只不過是接過了咱家上任的攤子,接受了這麼一塊大肥缺,並且將他擴大了不少,但是若追究起來責任,咱家是撇都撇不掉。所以,咱家如今也算是孤注一擲了,對大人坦白,說白了,咱家就是要投靠大人,找個好的大樹,也好乘涼。」
听起來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在里面,反正張凡是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劉山的這些話里面還會有什麼後招。不過這麼坦白地說出來,恐怕是古今官場權術中最為特殊的一種。只是特殊歸特殊,但是並不少見,畢竟人若是走到了這一部,需要向別人坦白所有的東西,那恐怕一時窮途末路了。只不過一般這麼做的人也都是會有極大的把握,才敢這麼來做,要不然一步走錯,自保不能,還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那到底是什麼,讓劉公公如此確定張凡不會那麼做呢,現在就抓你歸案,然後問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到時候我張凡豈不也是能得到陛下的褒獎,前途更是能光明上幾分。」張凡問道,「劉公公不會以為一個駱靈兒就能捆住我張凡了吧。我承認,駱靈兒當真是美艷的很,這麼美艷無雙的尤物我自然想要,可是我張凡還沒有瘋狂到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眼前大好的錦繡前程。就算是我當真痴迷駱靈兒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可我又為什麼會認為公公能靠她綁住我的手腳呢?甚至我可能更加想要除掉公公,畢竟,靈兒她以前的身世不好,而我也是個大男人,自然不希望知道自己女人的秘密的人在外面隨時可能說出去,壞了我的名聲。」
張凡說道「男人」二字之時,這個對于太監來說算是極度侮辱的字眼,他一點也沒有停頓的意思,又或者有什麼不好意思,就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然而張凡也的確把握住了現在的氣氛,知道什麼話是可以說出口的,起碼劉山這個不是男人的「男人」就絲毫沒有什麼神情上的變化。
「呵呵,張大人這是在說笑嗎?」劉山用仿佛是嘲笑的表情看著張凡說道,「我劉山雖然年紀比張大人大不了幾歲,在這官場上混的日子也不算久,但是咱家還不傻,有些東西還是知道的。張大人該不會以為咱家覺得一個女子就能值得上這麼多銀子和好處了吧。」
「張凡洗耳恭听。」張凡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樣,耐心地等待著劉山的下文。
「若是咱家有辦法,有辦法讓大人既能完成陛下所交代的事情,又能讓張大人有一筆不菲的收入,而且這筆銀子可不是就這麼一次送給大人之後就完了,大人以後的每年還會有這麼一筆收入進賬。至于靈兒嗎,只不過算是咱家像大人示好的表示罷了。」劉山將自己的話說了出來,然後就不再說話,等著張凡的答復。只不過看他那自信中帶著微笑的神情,仿佛並不會擔心張凡會說出拒絕的話,完全就是在等待張凡答應自己的提議。
這邊,話說張凡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他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將劉山所說的條件當做放屁一樣看待,可是如今還是不能夠無視他的話。劉山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太優厚了。一個官員想要繼續往上晉升,考的是什麼?有人說是政績、有人說是能力,不過放眼望去,不亂世前五千年還是後五百年,張凡都只能看到一條最重要的,和上級的關系。如今他的上級就是大明朝的皇帝隆慶,只要張凡能把這件事情辦成了,那麼隆慶就會高興,這皇帝一高興起來,那麼自己的未來前程可就有保障了。
劉山答允張凡的錢財,張凡並不知道具體會有多少錢,但是想來也絕對不會少。畢竟前一段時間,自己還沒有去福建之前,劉山給自己送的那些東西,張凡也是知道的。而听如今劉山的口氣,那些東西不過是個彩頭罷了,而真正的大理還在後面。想到這合蘇、浙、閩三省九成官員的力量聯合起來貪瀆的銀子,還有那每年都有從哪些出海做買賣的商人身上收繳回來的近千萬兩的銀子,以及那些船舶司的人私下里收取的稅銀,張凡敢肯定,劉山所說的那個「不菲」絕對不是夸大,很可能到時候張凡所收到的實際數目要遠遠大于「不菲」這兩個字。
還有美人,男人嗎,又是在這麼一個以男人為主宰的封建王朝里,女人雖然永遠只能被當成附庸看待,但是卻絕對是不可或缺的。說些不好听的話,有時候男人們並不僅僅是把女子作為自己釋放**的方式,把女子當做自己的私有物品或者是自己向別人炫耀的資本也是常有的事。能有個美艷無雙,讓其他男人看了就想佔為己有,卻是自己的女子,對自己千依百順,這是一件極其能夠滿足男人心里面那股大男子主義自尊心的事情。
這三樣,雖說不是人生全部的追求,但是這也是絕大部分了,對于許多人來說,這三樣能到手,人生也就算是基本完美了。剩下的不過是繼續追求更多的東西而已。而劉山給出了張凡這種絕佳的條件,即使是張凡早就打定主意,要順著這條道抓劉山歸案,這個條件也著實是讓張凡有些激動。
不過這種心情還沒有過多久,張凡就冷靜下來了。因為張凡的手上還有一樣東西,能給張凡比劉山給他的還多的好處。並非隆慶頒給他的那道受賄無罪的聖旨,而是當初隆慶的那句承諾。
「你查沒的官員貪瀆稅銀上交三成給國庫,三成進朕的內庫,剩下四成就留著吧。」張凡的心里面想著隆慶當初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當時自己覺得隆慶是不是給的太多了。而現在的張凡卻發現,隆慶可能是瘋了,這麼多的銀子送給自己。
但是這正是張凡對付劉山這種引誘的一個絕佳的法寶,張凡從來都希望自己做個好人,但是他卻未必有信心可以抵受得住各種各樣的誘惑。而劉山做夢都不會想到,隆慶會給張凡這樣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