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深夜的追擊戰進展非常的順利,當戚家軍前後兩隊人馬配合起來的時候,真正進行戰斗的時間也並沒有耗費太多。
面對著一群不論是斗志還是戰技都無法比得上自己的敵人,戰斗自然是結束的很快了。而對方,一開始被追擊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做過什麼太過激烈的抵抗。隨後,等到他們的騎兵被消滅干淨之後,他們才是知道要舉起刀劍和戚家軍一分高下,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們的目的還是想要抵擋一下,好快速突破此處大名軍隊的包圍。
然而他們本就不是戚家軍將士的對手,這種明顯只是應付一下的方式自然是沒有辦法突破的了,甚至連保命都成了問題。
就是這樣,這些沖到岸邊的七千余人扶桑大軍,在戚家軍這種前後夾擊的攻擊下,只挺了不過一個多時辰就被殲滅的差不多了。到了最後,只留下了不多的人被抓做俘虜,沒有全部殺掉。
戰況進展的非常順利,但是這種情況對于戚繼光和張凡等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怪異了一些。
「戚大人,這……這實在是太過怪異了!」張凡首先忍不住心中的疑問,向著戚繼光問道,「咱們的軍力比之對方強大這是顯而易見的,可是他們……他們簡直就像是來送死一般,就這麼傻了吧唧地沖過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有點迷糊了。」戚繼光也是一臉疑惑的模樣,顯然對于他來說,這種情況也是罕見非常的,「他們這個樣子簡直就像是來送死一樣。想來給他們通報的人必然會告訴他們,岸邊此處已經是有了咱們的三千伏兵。即使他們不知道咱們的這三千人手中各個都有火槍,可是他們這一開打不就是知道了嗎!可是他們卻是直到咱們的人都已經沖進他們的陣中了,這才知道拿起自己的武器反擊。而且他們的反擊也實在是讓人覺得太過無力了一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戚繼光都已經發出了如此疑問,張凡一時之間更是沒有主意了。
「將軍,大人,如今戰事已經結束,共抓住了敵軍俘虜千余名。」這時候,戚繼光手下的一個軍官跑了過來向二人匯報,「由于之前在三里之外就已經開始迎敵了,現在咱們究竟殺敵多少,還要花些時候才能知道。」
「嗯,我知道了。」戚繼光听了匯報之後說道,「那些個俘虜如今在何處?」
「那些人如今已被咱們的將士們看管了起來,將軍可有什麼吩咐?」來人說道。
「帶我和張大人前去,有些事情要問問他們。」戚繼光說道。
「是。」來人應了一聲,轉身向著關押俘虜的地方走去。
「戚大人是想要問問那些個扶桑人,看看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凡一邊騎馬跟在戚繼光身邊,一邊向他問道。
「不錯,我正有此意。」戚繼光點了點頭說道,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不過我覺得這事從他們那里也打听不出什麼來。」
「戚大人這是何意?」張凡被戚繼光的話弄得有些迷糊了。
「剛才我就看到,那些扶桑人此役的將領已經在剛才的亂軍之中被咱們的人給射殺了。」戚繼光回答道,「也就是說,剩下的這千余俘虜,大部分都是身份最為地位的步卒而已,即使有一兩個軍官,其官餃估計也是低的很了。他們未必會知道什麼事情。」
張凡听了他的話,心中這麼一想,倒也是如此。
說著話,二人已經被引到了看管那些扶桑戰俘的地方。
張凡之前在揚州城樓上指揮守衛的時候,也是見過這些人的,甚至和這些人拼過刀子,但是之前的他可沒有心思去仔細觀察這些人。如今對方已經成了戰俘、階下囚了,張凡來到他們面前,好好地打量了起來。
只見這千余人,其打扮大都是相通的。都是一身布袍,外頭穿的卻都是一副用藤甲之類的植物編制而成的簡陋鎧甲,雙手和雙腿上的鎧甲也是如此簡陋的材料編制而成的。他們幾乎是各個頭戴著斗笠,腳下穿著一雙簡單的草鞋。有的人背後還插著棋子,只不過大都是已經破破爛爛的了,歪斜著豎立在那里。
看到這里,張凡心中不由得月復誹起來。這群人究其根源還是屬于扶桑如今名義上的實權統治者,室町幕府的大將軍足利義昭的人馬。可是這看起來卻是,卻是如此的慘不忍睹。特別是如今,他們是戰敗之軍,各個臉上都是逮著失落與彷徨,更加是讓人覺得慘。不過到底是他們的主公足利義昭當真是窮的很,還是說扶桑那里的狀況就是如此,為了節省開支,派發給士兵的裝備都是如此簡陋的。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不把人的姓名當成是一回事。
戚繼光本身就會扶桑話,而且精通的很。但是如今這種場面,他不可能親自下去詢問這些俘虜,一來這根本就不合身份,二來他手底下的將士們也不會同意。
等到翻譯過來了,戚繼光對他說道︰「你去問他們,為何緊守在蘇州城中這麼多日子,今日卻是突然打開城門想要突圍。」
翻譯應了一聲是,便用扶桑話向著眼前的這些俘虜們大聲問道。
說來這些人倒是有些骨氣,這第一遍問話居然沒有人打算站出來回答。戚繼光見狀也是毫不奇怪,他立刻下令,讓人隨便拖了一個人出來,到前面單獨問話。
果然,這人被單獨叫出來問話,卻是依然沒有任何想要回答的意思,而且那樣子明顯就是硬的很,還用著略帶藐視的眼光看向戚繼光和張凡這邊。
張凡是明白他們這種硬骨頭的,他並不覺得奇怪,他只是好奇,好奇戚繼光打算如何對待這人。
戚繼光見了這幅情景,面上表情卻是絲毫沒有變化,一臉輕松的模樣,抬起手揮了出去。
立刻,旁邊走過來兩名軍士,直接拖著那人就往邊上走去。那人面上卻還是一副毫不慌張的模樣,在他看來,這只不過是要把他打一頓而已。在扶桑,幾乎每個士兵都受到過打,在他們的軍中,只要是稍不留神,都有可能被暴打一頓,他們對此也是早就習慣了。
然而讓他所沒有想到的是,他被這兩名戚家軍的士兵拖到了一遍,逼著他跪下,卻是只見其中一人直接拔出了腰間的軍刀。這一下子,他可就害怕了,眼中瞳孔急劇收縮,卻是還沒有來得及叫喊出來,一顆大好頭顱就這麼掉落了下去。
而戚家軍的一眾人卻是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那個翻譯也是面色如常地繼續想著那些個已經是變了臉色的扶桑人問話。
「戚大人,這……」張凡實在是沒有想到戚繼光居然會如此的狠,二話不說就處死了一個俘虜。
「張大人,你雖然也是隨軍出征過幾次,軍中的見聞也是見了不少。但是畢竟你在軍中所呆的時間還是太少了,有很多事情是你沒有見到過的。」戚繼光向張凡解釋道,但是他的眼光卻是一直注視著前方,「張大人是讀書人,有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想必張大人是清楚的很。」
「這個我知道,但是……」張凡不知道戚繼光為何會扯到這句話。
這個時候,戚繼光的手下根本就不用戚繼光本人的吩咐,已經是再次拖著一個人走了出來,絲毫不顧那人與其身後那些俘虜臉上的恐懼之色。
「張大人,這些他國之人,他國的軍隊,如今可是在我大明的疆土上,你忘了他們在這里做了什麼了嗎?」戚繼光沒有等張凡說完,就繼續說道,「說到底,這些人與北疆的那些韃子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覬覦著我大明江山的繁華昌榮,都是想要來此撈上許多好處,都是絲毫不顧我大明百姓的死活安危。對于這種人,張大人心中不用,也玩玩由不得絲毫的憐憫之情。
「兩國交鋒,百姓或者士兵有所死亡,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然而這些人,他們不同,他們不會主動與我大明的軍隊交鋒,反而是率先攻擊我大明的平民百姓。雖然這並沒有什麼,換了我也會這麼做。但是為何我們要對他們仁慈?你可以想一想,若是換了咱們的人被他們抓住,他們可會對你有絲毫的憐憫?」
這個時候,那個剛剛被拉出來的人因為對于問話的意思猶豫,就又被旁邊的士兵拉過去砍頭了。
而張凡,在听了戚繼光的一席話之後,沉默了起來。是啊,兩國交戰,特別是這種在他國國土之上的交戰,百姓的傷亡是在所難免的。然而,中原之人歷來仁慈,可是這仁慈所換來的並不是敵人的尊重,反而是敵人的輕視。
再說了,戚繼光這種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妥,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麼國際組織制定那些戰爭條例來保護戰俘。
而且,最主要的是,戚繼光的這種做法如今已經是顯出了成效。第二個人被砍了之後,第三個人剛剛被拉出來,翻譯還沒有問話,他就已經是嘰里呱啦地說了起來,面上更是害怕地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