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跟鄭承憲兩個人,拋開了之前對于如今這個混亂場面的公事之後,張凡所說的這第一句話,卻是一件既公且私的事情。他開始關心起來鄭承憲這麼做會不會在將來引來什麼麻煩了。
老實說,現場的人听到張凡說這番話的人是不少,但是腦子里面想到別的地方去的卻沒幾個。在大多數人听到張凡的話的第一反應,只不過就是認為,張凡覺得鄭承憲在遇到突然事件之後,能夠如此快的率兵前來,是個有獨斷之力的人才。但是他這麼做畢竟是違反了朝廷的命令,將來因此而掉腦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張凡這麼說只不過是因為關心他,再說了,鄭承憲的到來,畢竟是解了張凡母親和妻子被困的危機,他這麼做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或者,甚至于張凡自己也沒有抱有什麼別的心思吧。
但是,鄭承憲的心里卻不是這麼簡單的想法了。在這短暫的一段時間當中,他的腦子里面閃過了很多的可能性。其中自然是有與其他人一樣的那種想法,覺得張凡只是單純地感激自己而已。但是,他鄭承憲並不是一個有責如此平凡想法的人,這一瞬間,他想到更多的是,張凡會不會是看中了他,想要拉攏他。
「相比起那些事情,以後再說吧。」鄭承憲沒有做出什麼苦惱的模樣,反而是一副輕松的樣子,對丈夫呢說道,「如今這里的混亂還是要馬上平定下去,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卻也是不遲。」如此的輕描淡寫,如此的毫不在意。
鄭承憲當真是沒有別的想法嗎?自然是不會。甚至于,他自己在率兵出動之後,立馬就後悔了。當時的他也是考慮到自己會不會因此而受到什麼影響,但是既然出來了,就無法回去了,他只能是硬著頭皮來幫著平定這場混亂了。
甚至于,他在過來這里的一路上,腦子里一直都是在思考,之後應該怎麼做。
如今的鄭承憲,三十有八。而這個年紀的他可以做得到這個位置上來,不可謂不能干。當然,這里所說的能干,並不是什麼反義詞,他也當真是有著很大的才能,並且靠著實力一步一步升上來的。當然,中間自然是用過一些並不怎麼光彩的手段,但是他也從來沒有固定過那種關系。所以說,鄭承憲能夠做到如今的位置,靠的有九成以上都是他自己。而且他也沒有什麼人在其背後長期的為他做靠山。
也就是說,對于這麼一個沒什麼背景的人,能夠做到現在這個從一品的都督同知的位置,很多人那是相當眼紅的。更有很多人在等著想要把他擠下去,自己取而代之。而如今,他這麼一來,就是犯了一個大錯,一個正好能夠給別人找借口他的大錯。
而他也並不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之所以他鄭承憲,有著野心,想要上位,卻也沒有去敢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正巧就是他的聰明之處。他入朝十年有余,對于朝中的局勢看的非常清楚。他很早也就現,將來這個天下是張居正的,當然,這麼說有些不對,但是意思也差不多。
而張居正就是那種,即便是自己朋黨無數,但是對于下面人的要求卻又是清正廉潔的怪異所在。鄭承憲這麼做可以說是投其所好了。還別說,他能夠得到這個都督同知的位置,實際上張居正在其中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而現在,一時之間的沖動,幾乎就要毀掉他在朝中這十幾年的辛辛苦苦所得來的成果,換成是誰都不會心甘情願的。
所以說,他這一路上過來,實際上心中也是忐忑無比。一直到他在路上遇到了張凡派去要人幫忙的傳令人,鄭承憲得到了消息之後,立馬就知道,事情有了轉機。所以,如今的鄭承憲才會如此的心平氣和,絲毫沒有擔心的模樣。而他的這種自信,實際上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源自于張凡的。畢竟張凡的作風在朝中也是流傳頗廣,鄭承憲明白,只要張凡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必然是不會放手不問的,再加上那時候,張凡的家人還被困在其中,他將之解救出來,張凡就更加沒有理由不幫他了。
而,只要張凡肯開口為他說話的話,他就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出事的。
因此,此時的鄭承憲才會如此的鎮定,不僅如此,他甚至是開始琢磨張凡是不是要有意拉攏自己了。
雖然說鄭承憲這一路仕途走來,並沒有跟任何人達成過什麼合作的方式。但是他畢竟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而在這個朝廷當中,一個人是成不了事的。就如同如今的葛守禮一般,從來不會結黨聚朋,官位也是很高。但是他有了名氣,權勢也不差,可是說起話來,能讓人強制認同的權威就小了很多。
鄭承憲明白這個道理。在這一瞬間,他開始覺得,倘若張凡是看中了自己,有意拉攏的話,那自己就倒向他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張凡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他剛才那麼說,只不過是單純地覺得鄭承憲這個人不錯,是個可以深交之人而已,並沒有那麼多復雜的心思。
不過,鄭承憲如此說話,倒是讓張凡有了一些錯覺。覺得他也是個秉公無私的人,似乎對于自己已經是言明了想要幫助他的話語有些不屑一顧了。想到這里,張凡倒是覺得自己有些太過了,畢竟對方也是有自尊心的,自己這麼做卻也是不太合適。
但是越是這樣,張凡就越是覺得,這個鄭承憲不錯,自己不能夠置之不顧,而讓朝廷失去了這麼一位好官。張凡已經是決定,之後必然是要幫著鄭承憲說說話,好讓他能夠挺過這個難關了。
而這一下,張凡不說話了,鄭承憲心中卻又是有些著急起來了。本來那番話他只不過是想要讓張凡能留下個自己的好印象。可是好像張凡就真的當真了。
這下子,他可就著急起來了。倘若張凡當真是不管不顧了的話,自己以後可就麻煩了。
正當鄭承憲在想著找什麼話題跟張凡說說的時候,那邊已經有軍士抓著幾個人過來了。
「大人!」來人向著鄭承憲拱手說道,「這幾個人一直不服管教,還不停地唆使周圍的百姓,說什麼朝廷有意如此拖沓,就是不想給他們放糧食。」
「哦?」張凡沒等鄭承憲開口,就說道,「這五人都是如此嗎?」
那個被張凡問道的人是一名伍長,顯然他並不識得張凡,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鄭承憲。
鄭承憲正在思索著如何跟張凡套近乎,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佯裝有些惱怒的模樣,開口說道︰「這位是張大人,是錦衣衛的都督,你只管回答。」
顯然,「錦衣衛」這三個字再次威。那名伍長听聞了之後,態度也是瞬間就轉變的溫順無比,對張凡點頭哈腰地說道︰「回大人的話,正是這五人,口中一直在說些對朝廷不敬的話,而且被抓之時,還多有反抗,甚至打傷了咱們幾個人。要不是鄭大人之前有言在先,不得傷害任何一人,弟兄們也不會有人因此而受傷。」
听他這麼一說,張凡倒也是多看了鄭承憲一眼,眼光之中多有贊賞的意思。
鄭承憲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是高興的很。想來這個小小的伍長,回去之後也是會有些什麼實質性的獎勵了。特別是當他想到張凡因此而對自己更加高看幾分的樣子,以及自己以後會遇到的什麼好事,他看著那個伍長的眼神也是贊賞無比了。
「鄭大人。」張凡並沒有去注意那些東西,看著眼前這五人,對身後的鄭承憲說道,「這五人我想要帶回去審問一番,不過這畢竟是鄭大人的手下所抓來的,我也不好如此搶了功勞。所以,還要請鄭大人同意才行。」
「張大人說的哪里話。」鄭承憲趕忙說道,語氣中卻並沒有帶上多少獻媚的意思,「人雖然是我的人抓到的,但是這點功勞是在是沒什麼。反之,若是讓張大人審問的話,想來那樣才能抓出更多的消息才是。」
「如此甚好。」張凡點了點頭,喊道,「梁!」
「大人。」听到張凡的呼喚,梁趕緊過來,听候吩咐。
「這五人就是帶頭鬧事的人。」張凡說道,「你給我弄清楚,他們是何人,為何要這麼做,可是有人唆使他們,還是別有原因。另外,也要給我弄清楚,他們還有沒有同黨了。」
「是大人。」梁說著話,就要招呼人將這五人帶走。
「不用。」張凡說道,「從那邊弄個帳篷來,不要讓人看到,就在這里審。倘若問出來有同黨的話,馬上就地抓捕。」
「卑職明白了。」梁說道。
看到梁想要轉身離去,張凡又開口喊住了他,說道︰「還有,給我注意一點,不要讓家里的人听到了什麼不好的動靜。」
「大人放心,卑職明白了。」梁點了點頭,他自然是明白張凡的意思。
「那張大人。」一旁的鄭承憲,見張凡吩咐完了之後,開口問道,「如今這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