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李太後反問了一句,說道,「哀家哪里能記得清楚這些事情。諸位愛卿可能不知道,自從皇兒登基到如今,才不過短短的兩年時間。但是就這麼兩年的時間,到底有多少個王爺來找過哀家,有多少個王爺要來見皇兒,又有多少個王爺要跟哀家要什麼東西。有的還來了不只是一次兩次,是五六次。到底有多少人來了,哀家是記不清楚的,恐怕只有去查宗人府的卷宗才能知道。如今,要是問到底是他們當中的哪一個,哀家又怎麼知道。」
李太後的這番話,說的是理直氣壯,甚至就根本沒有任何的憂郁,看起來簡直就是實話是受,毫不考慮的模樣。不過如今,卻是沒有人會這麼看。畢竟,剛剛李太後的那番話,讓人們已經是非常明白了,她必然是已經想到了什麼可能的人選了。如今這麼說,很明顯就是在敷衍他們,不讓他們知道。
這麼一來,這些大臣們的心里面就又有些開始嘀咕了。他們不知道,李太後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打算,是說打算不再過問這件事情了,還是另有打算。
若是說不再過問了,這恐怕是不可能的。畢竟,皇帝被人行刺未遂,這種事情,絕對不是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了的。這種事情,也是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讓做了錯事的人,必須要得到懲罰才行。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是必然要過問的。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李太後如今不說,說明她對于這件事情是另有打算的。不過,這個另有打算,到底是什麼打算,老實說,並不是眾人想不出來,而是不敢去想。這種事情,所謂的懲罰,還能有什麼呢。不外乎是殺頭和流放罷了。不過在眾人看起來,殺頭的可能性更加大一些,畢竟是行刺皇帝啊,若是不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的話,萬一日後因此而再生事端,那就麻煩了。
不過,這些只是這些大臣們所想的而已,實際上李太後並不打算殺人,只是想要懲處一番罷了。畢竟就算是行刺皇帝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她做的。
「張愛卿,你那里可有什麼線索?」李太後對張凡問道,「雖說事情是昨天晚上才發生的,到如今連十二個時辰都還不到,刺客也還沒有審問。但是想來張愛卿那里,也並不是什麼都不清楚吧,總應該有些蛛絲馬跡。如今你就說出來,讓哀家听听。」
張凡听到李太後問了自己這麼個問題,心中立刻就明白,這正題總算是來了。今天在這慈寧宮當中,到了現在說了這麼多的話,究竟是為了什麼,張凡心中是清楚的。
前面所說的那麼多話,說到底都只不過是鋪墊而已。真正要說的現在才開始。目的也只有一個,就是要讓在場的這幾個朝廷重臣全都有一個暗示,暗示他們這件事情,就是蜀端王朱宣圻所作的。
當然,關于這一點,李太後跟張凡雖然是策劃者,但是這件事情他們根本就沒有商量過,可以說如今兩人倒也算得上是心有靈犀了,共同的一個目標。
兩人也都明白,今天這件事情的目標,很是模糊。總之,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之前,在張凡還沒有查明白「真相」之前,不論是「蜀端王」這三個字,還是「朱宣圻」這三個字,全都是不能明確地提出來的。如今,就是要讓這些大臣有這麼一種意向,讓他們覺得問題,應該是出在西南那邊的,這樣也就足夠了。
所以李太後如今這麼一問,張凡也就明白該說什麼話了。而且,面對這個或許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會頭疼無比的事情,但是張凡卻是心中發笑。
誠然,如今要給這些個大臣下暗示的事情,張凡之前並沒有跟李太後商量過。但是這並不代表張凡就想不到這件事情。事實上,在李太後吩咐了張凡去做這整件事情的時候,張凡就已經是考慮很長時間,將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了。眼前的這幅場景,也自然是不在話下。
關于這一點,也正是張凡之所以會選擇卓陽去扮成這個刺客的原因了。錦衣衛當中,隱匿的高手雖然不會太多,但是也絕對不會只有卓陽這麼一個人的。就算是其他的人,身手並沒有卓陽這麼高超,但是來做這件事情也是足夠了的。
關于這一點,倒是要點一下。錦衣衛能夠在暗中養著這麼多隱匿的超級高手,這都要多虧了一個人,就是前錦衣衛指揮使,如今的後軍都督,成國公朱希忠了。張凡詢問過卓陽的身世,但是卓陽卻是怎麼都不肯跟他說,即便是張凡用頂頭上司的身份來壓他,他還是不肯說。
也不知道朱希忠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從哪里找來了這麼一批人。
但是,這些人並不只是有卓陽一個,而張凡卻是偏偏選中了卓陽。並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在那些人當中是最高的,而是因為另外的一個原因。
「啟奏太後。」張凡開口說道,「微臣倒是有個不算線索的線索,微臣雖然還不知道那名刺客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微臣卻是知道那個人的來歷。」
「哦?」听張凡這麼一說,李太後很明顯是起了興趣,趕忙問道,「愛卿是如何知道這種事情的?那名刺客到底是什麼來頭?」
而顯然,對于這件事情感興趣的絕對不只是李太後一個人,其他的幾名大臣,包括馮寶在內,全都是用一副好奇的眼神看向了張凡,顯然他們也是想要知道的。
「這件事情,最好的證人實際上正是昨兒個晚上,跟那名刺客比試的大內侍衛金虎。不過如今金侍衛是受傷昏迷未醒,若是他醒來,這件事情他也能作證。」張凡說道,「不過微臣也是听王猛說了這麼一句。據說那名刺客對陣金侍衛的時候,由于他很是厲害,所以金侍衛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那刺客厲害到,所有的招式,都是一些平常的貨色,根本就不是他的看家絕學。而金侍衛似乎最後一搏,讓那人用出了真本事。後來王猛上去將他擒下的時候,由于他根本敵不過王猛,所以看家本領也是不斷地用出來。王猛時候跟微臣說過,那名刺客所用的招式,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松風劍法。」
听到張凡這麼一說,在場的幾位大臣全都是面面相覷,顯然對于江湖中的那些事情,這些人是並不了解的。對于什麼松風劍法到底是什麼樣的,厲不厲害,他們不懂。而李太後也是露出了一副困惑的面容,一副不明白張凡的話的模樣。
「張愛卿,這什麼松風劍法,哀家可不懂這些。」李太後開口說道,「不過既然王卿家都說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再加上後軍上百人都無法阻擋那名刺客,想來這什麼松風劍法當真是厲害。不過這名刺客使的是什麼劍法,跟這件事情有什麼關系不成?」
「太後,關于這件事情,一開始微臣也是沒弄明白。」張凡笑了笑,說道,「不過後來微臣又問王猛,據他所言,這松風劍法,乃是青城派的獨門絕技。」
「青城派?」听到這個名字,反應最快的就是李太後了。此時,李太後的心中,更加地高興了,暗道張凡這件事情辦的實在是好,如此細致的地方都考慮到了。
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很多時候,往往都是細節決定成敗。在這件事情上面,這麼個小細節,卻是非常重要的。
「張大人。」問話的是內閣的高儀,很顯然他也是從張凡的話里面听出來了一些東西,想要確認一下,「這個青城派,到底是什麼來頭?」
「高大人。」張凡看了看他,說道,「這青城派,自然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青城派,自然是跟這‘青城’二字月兌不了干系的。至于我大明疆土雖然廣大無比,但是能夠用得到這‘青城’二字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那麼一處吧。」
張凡的話已經是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若是在場的人再不明白,那就不對勁了。
沒錯,青城派的青城二字,已經是非常明白地說明問題了。大明的疆域的確是廣大無比,但是能夠用到這兩個字的地方,也正如同張凡所言那樣,只有那麼一處。
「正是位于蜀地,就在都江堰西南不遠的青城山上。」張凡肯定地說道,不過想來在場的人早已經都知道了吧。
「青城山……」所有的人都在思忖著這個地方。
並不在乎它是道教的發祥地,也不在乎別的問題,如今眾人所關注的只有那麼一點,那就是青城山的位置。青城山在哪,自然是在蜀地。而且由于青城山特殊的緣故,畢竟它是道教的發祥地,所以即便是在多山路的蜀地,到達青城山的道路也是極為通暢的。
就拿最明顯,也是現在眾人最為關心的事情來說吧,實際上,從青城山起碼去往成都的話,半天的時間綽綽有余。
這一下子,根本就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已經明白,這件事情究竟是指向哪個王爺了。
正是朱翊鈞的叔伯輩的那個蜀端王,朱宣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