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身子往下跳躍時候,俞秋織的腳根絆著了那機艙門前那條長長的繩子,那繩子正巧圈著了她的腿,所以此刻她只懸在了直升機下方。而千乘默本是想要拉她,豈料這下子女子沒有往下摔,反倒是他自個兒落了下去。幸而,他沖出去那個時刻,掌心拉住了女子的小手,所以如今只墜在了半空,並沒有直接往下面摔去。
「千乘默!」俞秋織小臉涮白,看著眼下那男人,焦躁了喚了一聲。
她原以為,他說了那麼決絕的話語,其實是真的想要她死,可是……在她遵從著他的說法去做的時候,為什麼他卻要跟著跳出來了呢?
那樣,可能會喪命的不是?
因為剛生產過,她的身子相當虛弱,壓根就沒什麼氣力去拉住那男人,只是如果此刻她放手,他豈不是要摔個粉身碎骨?
不,這絕是她想看到的!
就算他待她再無情,她也不要他受到傷害——
縱是她的腳被繩子勾-勒著絆住沒有再繼續下墜,但兩個人懸空的重力終究還是太大了,千乘默听著她焦躁的呼喊,更能夠看到那條勒在她腳上的繩子越發的拉緊,不免斜挑了眉。
這樣,是極之危險的。即使上面江衡與唐劍已經在拼命地去拉那繩子,但畢竟繩子還是太長了,距離他們墜空的位置達十數米,江衡的臂膊又受了傷,壓根用不了多少氣力——
男可可麼。此時此刻,他們的距離相差了兩條手臂,但千乘默還是能夠看得到,此刻俞秋織眼里的驚慌失措。
「你擔心我?」他的眸光緊盯著女子的俏臉,嘴角竟泛了一抹淡淡笑紋︰「覺得害怕嗎?」
「千乘默,你……不是……很能干嗎?你、你給我……上去!」俞秋織咬著唇,出口的言語有些吃力︰「快點——」
她想,倘若他能夠使力往上一路揪住那繩子,那麼他們可能就能堅持到讓人來救他們的。
風聲太大,加之直升機的響動異常吵雜,很快便已經吹散了他們的言語,好似從來都沒有響起過。
但卻真真切切地听入了彼此的心坎里。
千乘默的視線沿著女子那只緊握著自己的手掠過去,抬著眉眼詢問︰「為什麼還戴著它?」
「什麼?」俞秋織不曉得他這突然的問題到底想表達什麼。
「戒指。」男人的視線,落于她的無名指位置︰「這是我送給你的。」
那天,他單膝下跪,以他最虔誠的心,請求她嫁給他。
雖然霸道到不讓她有任何的拒絕機會,感覺好似是逼婚一樣,但那天做的事情,絕對是他自己認為做得最好的一次!
他原以為,從此以後他們的世界,便可以天天都是天晴的。
但風浪,依舊把他們困頓住了。
「我月兌不下來。」俞秋織的眼眶泛著潮紅色彩,聲音緊繃著︰「千乘默,我也不想月兌下來。」
因為這是我們之間擁有的最美好回憶——
我想要一直都讓它存在在我的世界,我的視線里!
換來千乘默淡淡一笑。
「俞秋織,你這個笨女人,我並非真的想你跳下來的,但你永遠都是這麼蠢!」他的目光緊盯著女子,聲音有些頹廢的感覺︰「難道你沒有听出來,我只是憤怒,不願意看到你跟江衡那般纏纏綿綿而已嗎?而你,為什麼總覺得他能給你的,我卻不可以?」
「不是的……」俞秋織哭喊著開口,拼命地搖晃著頭顱道︰「千乘默,不是那樣的——」
「不過想想,現在這樣的結果也好!」千乘默沒有等她說完,已經打斷她︰「我們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還沒對你說一聲恭喜吧?」
「不——」俞秋織屈著自己縴細的手指,緊緊地握住男人︰「千乘默,你抓緊我——」
「以前你從來都不會對我有這樣的要求!」千乘默輕笑,目光似水︰「真可惜啊!」
想抓的時候,卻抓不住了!
「以後,我都會要求你的。」俞秋織咬著下唇,用力尖叫道︰「抓緊啊——」
「俞秋織,我不會再抓你的手了。」千乘默冷淡一笑︰「我們之間早就已經玩完,你現在有江衡,我也有書容。這次以後,我們便各不相干!」
「千乘默……」感覺到男人正一節一節地放松那握著自己腕位的手指,俞秋織心髒好似是歇止了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奢侈︰「你不要放開,抓緊啊——」
「傻瓜,我從來都沒有握緊過你吧?」千乘默抿唇一笑,淡淡地道︰「我們是真的有緣無份。」
歷經了那麼多,終究沒有辦法走到一起去。而且,還在不斷地彼此傷害著。
她為了能夠保住江衡的xing-命而選擇跳飛機,可見她對江衡的情誼有多重。而對他,大抵只剩下厭惡了吧!
「千乘默,你不要放手啊,不要……」察覺到男人的手指幾近完全松懈下,俞秋織徑自抓握住男人的手腕︰「你不能放開我的手,你欠我那麼多,你沒還我,怎麼能死……」Pxxf。
「我們不是早就不虧不欠了嗎?」千乘默搖了搖頭,眸色似海︰「我那麼長時間沒有來尋你,便是想著趁著你生產以後,親手在你和江衡面前把你們的孩子毀掉,但我那樣做,你應該是非常恨我才對吧?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會向我求饒的,但你卻沒有……剛才如果你求饒,回到我身邊,我會放開你的。可是你卻沒有……所以,我明白你對江衡的感情有多深,對你也自然不會再有任何的感覺。所以,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他的眼尖,其實早便已經看到那條勒住女子腿腳的繩子越發的收緊。而且此刻因為她頭顱向下,不斷有氣血上涌臉頰,那張俏麗的小臉,有些紅腫,甚至可以說是微微扭曲著變了形——
再這樣下去,就算他們不死,她可能也會因為腦袋充血身亡!而當她沒有了氣力,他們的結果便是兩個都得死!
曾經,他們有機會同生共死,而如今……他卻不願意她死了。
她已經挑選到自己心愛的人,有著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孩子需要她的照顧不是?既然她又那麼喜歡江衡,想要追求著屬于他們自己的幸福,那麼他何不成全他們呢?
俞秋織,對、不、起——
這些,我只能夠在心里與你說。
「俞秋織,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拖不欠了!」
隨著那淡淡的言語散于風中,千乘默的手完全地放開。
他要還她一個海闊天空,讓她去追尋屬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有禁-錮、強迫、威脅——
「不……」俞秋織用盡了全力想去拉住那男人,但卻還是沒有成功!
沒有了彼此間的纏繞力量,千乘默的身子,瞬時往下墜落!
「千乘默,你混蛋——」
「千乘默,你不可以……」
「千乘默,你回來——」俞秋織的眼眶泛著潮紅色彩,用尖銳的聲音拼命地叫喚著。
可惜,卻無能為力止住那男人急速直墜而下的身子。
眼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俞秋織的眼眶里,一片模糊!
直升機在上方盤旋著,那兩個正在努力想要拉他們回去的男子都是一個怔忡,卻還是很快便用力把女子給拉了上去!
因為少了男人的重量,那動作變得很輕易。
俞秋織覺得那條環在自己腿上的繩子越勒越緊,腿上那疼痛,也便越來越甚——
卻抵不過,心髒那撕裂的痛楚。
痛到她,無法呼吸!
唐劍把女子拉上來以後,急速抱住她回了機艙。看著她身上沾滿了鮮血,渾身上下都是一片潮紅色彩,他不由濃眉一皺,摟她回到了座椅上,才把她放下。
江衡的臂膊流血很多,看到她安然無恙,整個人便癱軟著倒在了機艙之內,拼命地粗喘著。
渾身乏力,好像快要昏倒——
「唐劍,怎麼辦?千乘默他該怎麼辦?」俞秋織這刻已經管顧不得他,只拼命地用指尖揪住了唐劍的手臂。她咬緊牙關,用力地握抓著男人的衣衫搖晃了幾下,聲音抑止不住顫抖︰「他掉下去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俞小姐,你不必擔心,我已經通知人去救默少了,他不會有事的。」唐劍輕擁著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那沉冷的聲線里透露著一絲鮮見的溫柔︰「你先躺下吧,默少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出事的。」
他並沒有忽略,此刻女子腿-間那汩汩而流的血水越來越多。
只怕是她沒有按照普通的生子程度進行,加之又掉了下去受了風寒,這時情緒又甚是激動,唯恐會血崩——
所以,她目前唯一要做的,是送她醫院!
他深知,既然千乘默選擇跳出去欲要救護她,便必不想讓她出事。是以此刻他並沒有沖動地跟著千乘默躍下去,而是先把她救了回來。
「不,我要去找他,他一個人掉下去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我不能讓他一個人……」俞秋織搖晃著頭顱,翻滾著想要爬下去,只是卻教唐劍伸手壓制住。
「俞小姐,我會去找默少,但你必須跟孩子一起回醫院接受檢查和治療。我向你保證。默少一定不會有事的!」唐劍信誓旦旦地承諾道︰「倘若你現在再出去,必然會讓他更加擔心你的。」
「我不要,我要去找他。」俞秋織眼角流淌出兩行清淚,她拼命地搖著頭,還想要爬下座椅。
「俞小姐,得罪了!」唐劍看到她掙扎時刻腿-間的血紅越發增多,一咬牙,手掌往著女子的後頸位置輕輕一襲。
俞秋織兩眼一瞪,眼底那閃爍著的銳利光芒在眼皮一翻後完全被掩飾了去,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中!
唐劍眸光沿著一旁倒地的江衡看去,但見他臂膊雖然有鮮血橫流,但總體感覺並不像是有危險,于是轉過身,對著前座那飛行員冷聲吩咐道︰「馬上回城里醫生,無論如何,務必要讓俞小姐與孩子平安無事!還有江衡,一並救!」
「是!」那飛行員目睹一切,心里雖然不安,卻還是應答了。
唐劍眸眼一沉,便把降落傘給裝戴好,一扯那條繩子,便跳了下去——
江衡咬牙,慢慢地往著女子的席位爬過去。
女子陷于安睡中,而那個躺在她身邊的小家伙,這時候竟然沒有陷于沉睡中,反而是撐著那眼皮,漂亮的眼楮里,閃爍著晶燦燦的亮光。
他的手,撫上女子的臉頰。
她失去那男人時候的慌亂令他明白了一點——就算再如何假裝不在意,她深愛著的那個男人,從來都只是千乘默!
這一回,若那人真的命喪黃泉,這女人,能不能活下去?
他的手掌沿著那小家伙的臉頰輕輕地捏了一下,低低地嘆息道︰「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好好活著,否則你媽咪可能會活不下去——」
「哇……」小家伙驟然便哭叫了起來,那聲音淒慘到,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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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乘默與俞秋織出事,驚動的自然是千乘家的人。當中,某些人外出去尋覓男人,也有人,涌到了醫院的手術室前沿,等待著已經進入內里不短時間的女子。
「我早就知道她是個禍害,沒想到現在連累了阿默……」數小時的等等過後,馬秀真開始有些沉不住氣︰「我們阿默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竟然要因為她而跳飛機——」
「阿姨,這事情不關秋織的事。」千乘御緊蹙著眉,聲音有些冷沉︰「而且,那是二哥自己的選擇!」
「要不是她背叛阿默,阿默豈會做出那麼愚蠢的事情來?」馬秀真咬牙切齒︰「她是千乘家的女佣,卻去勾-引自己的少爺,早已經觸犯了我們千乘家的大忌,我一定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
「夫人,求求你饒了秋織。」听著馬秀真摞下狠話,俞鶯急忙求饒道︰「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什麼?有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女兒。」馬秀真一聲冷哼︰「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雖然千乘寺已經親自帶著唐家兄弟去尋覓千乘默,但已經過去數小時卻沒有丁點的消息,所以她的理智也早已經失去。
那可是她唯一的兒子,她在千乘能否站得穩腳跟,也只剩下他了——
萬一他出了什麼事情,現在千乘御又掌控了整個千乘默……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阿姨!」千乘御濃眉瞬時冷蹙,鮮見的冷漠這時候完全展現出來︰「請不要用你骯-髒的思想來衡量秋織是個什麼樣的人,而且她母親有什麼樣的行為與她並沒有關系!」
看到千乘御冷著臉的模樣,馬秀真一聲嗤笑︰「怎麼?以為阿默現在出事,你便在我面前囂張起來了嗎?平時那些溫和,都是裝出來的吧?千乘御,不要以為你已經接管跨世紀集團就可以隨便主宰一切,你不要忘記,阿默還有帝國集團在——」
「如果阿姨你執意要以為我回跨世紀是因為要逼你們母子,那麼我無話可說。」千乘御冷淡地哼了一聲︰「但有一點我必須要告訴你,如果你敢動秋織,無論你是不是二哥的母親,我都不會放過你!」
他氣勢凜然,好似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
馬秀真便是錯愕。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千乘御也有這麼一面。
旁側,看著千乘御這般反應,唐飛便斜挑了眉。
他的主子,原來發 時候,真的能夠與往日完全成就兩個極端!
「千乘御,你為了一個那樣的女人來跟我對著干?」馬秀真冷嗤著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她不僅背叛了阿默,還跟別的男人生下了一個野-種嗎?就是像那些在外搞出來的一樣!」
野-種麼?她想譏諷的到底是俞秋織的孩子,抑或是他?
千乘御撇了一下唇,眸色一閃一爍,那光亮定格在她臉上,似笑非笑︰「阿姨,試問一下,你明白野-種的定義是什麼?你以為,只有你生的孩子才高貴,別人生的孩子就低-賤?你除了入嫁千乘家,有一個名分以外,你比我母親高貴多少?父親不過是因為享受著屬于他人生里的男歡女愛才有了我和小四,可比起你,我與小四的母親都要比你高貴。你覺得,二哥比我們高尚多少?」
馬秀真的臉色相當陰沉,卻不好發作。
畢竟,事實上他們的母親的確是比她要高貴。
不過是……因為鐘情于千乘雲,才有了他們——
「便是我們這些野-種,活得比你們卻要好得多!最起來,我們的母親有著自己可以追尋的所有,不像你,永遠都只能夠背負著一個只是空殼子的身份過活,事實上丈夫已經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這時,有一道輕沉的聲音傳了過來,淡淡道︰「而且,夫人你口中所說的那個野-種,也就是秋織的孩子,他其實是你那位高貴的兒子的骨血!」
說話的人是江衡,此刻他已經佇足于他們面前。
「不可能……」馬秀真錯愕地搖頭︰「怎麼會?」
「事實便是那樣。」江衡的目光沿著手術室那盞紅燈凝睇過去,淡而無味道︰「若可以,我倒是希望他是我的孩子。可惜……並不是。秋織為你的兒子吃了那麼多苦,還差點命喪黃泉,千乘默救她,是理所當然的——」
千乘御的目光,膠著他。
那男人,俊美得如神祇一般,即使此刻肩膀纏了厚厚的紗布,也無損他高貴的氣質。他們曾一度因為俞秋織而交戰過,那個時候他稍勝一籌。只是如今他才發覺,原來這個男人,其實內心與他是一樣,有著強大的耐力——
可以忍受一切。
包括孤獨麼?
「你是說真的?」馬秀真眼里透露出濃郁的幽怨光芒︰「阿默怎麼會那麼糊涂,讓一個女佣生自己的孩子?」
「女佣怎麼了?」江衡冷哼︰「偏是那樣的女佣,卻是你兒子情願拿命去換的。而且,你一直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卻不知道,你的兒子早就已經愛上了秋織。他已經向她求婚,給她一輩子的承諾……」
「阿默不可能做那些事情!」
「我勸你還是接受現實吧!」江衡一聲冷哼︰「如果千乘默有命活著回來,讓他去做決擇的話,他的選擇,必會是秋織。」
馬秀真的臉色瞬時大變。
這一點,江衡說得那麼肯定,好似已經知曉了她與千乘家的人到底如何關系。
千乘御卻淡淡地咧唇笑,雙手環著前胸,若有所思地盯著江衡。
想來,他們非但不會成為敵人,反而可能變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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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從沉睡中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虛軟無力。她拼命地眨巴著眼楮,目光沿著周遭打量一翻,隨後把眸光聚焦到眼前站著那幾人身上。
「秋織,你醒了?」千乘御第一時間開口,坐到前沿便握住她的手腕︰「你覺得怎麼樣?」
腦海里,驟然浮起了許多片斷,俞秋織一個翻身從床榻彈跳起來,指尖揪住了他的手腕便焦急問道︰「三少爺,二少爺呢?他在哪里?」
「秋織,你別這麼激動……」千乘御連忙伸手壓住了她的肩膀,扶著她躺回了床榻位置,蹙著眉道︰「先听我說。」
「他是不是出事了?」看著男人眼楮里浮出的焦慮,俞秋織急速揪住他的衣袖道︰「三少爺,快點告訴我。」
千乘御沉吟,側過臉淡淡掃了一眼旁側的另外兩人。
是千乘寺與江衡。
他們的臉色同樣凝重,看似是發生了一些不好的大事。
「默少到底怎麼了?」俞秋織的心眼兒提到了半空,輕輕搖晃著頭顱,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秋織,我可以告訴你二哥的事,但你听了以後千萬要冷靜。」千乘御指尖輕輕地壓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些無奈地澀笑道︰「好嗎?」
「你先告訴我。」
「你先答應我。」
俞秋織搖晃了一下頭顱︰「我自己去找他。」
這個時候,她不能夠答應他任何事情。
倘若那個男人不在,那麼……她舍棄了那麼多,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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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默少怎麼了,呵呵,今天更新畢,明天九會盡量加更喲親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