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自喧鬧中靜了下來,肅貴妃的寢殿還亮著昏黃的光芒,留守的太醫在外間煎煮著湯藥,除了正南面的偏殿還亮著光,其余幾處都已經暗了下來。
因為擔心肅貴妃的病情,所以凌寒浚留宿在重華宮,此刻正在南面偏殿休息。
沐完浴,換了一身干淨的衣裳,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只不過,那緊蹙的濃眉卻絲毫沒有舒展。
「……」凌寒澈緊咬著牙床,鐵拳暗自握緊。
星眸一緊,凌寒浚的眼神變得憂傷起來,他輕嘆一聲,幽幽的道,「那你的病……」
狹小幽暗的空間,只有一張冰冷的石床,以及一堆枯黃潮濕的稻草,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凌寒浚燦然一笑,輕吐出一個字︰「好。」
「你來啦。」凌寒浚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道。
突然想到了什麼,凌寒浚兀自輕笑起來,難怪父皇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將若雅關進天牢,他不是怪她,而是在保護她,天牢里守衛森嚴,父皇又下了令不準任何人探視,如此而言,若雅待在天牢里會比待在外面要安全的多。
眼眶緊了半分,凌寒澈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還有一件事。」「嗯?」凌寒浚眉一挑。
「你今天來是為了若雅?」雖然知道,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突然,他一個激靈睜開雙眼,墨眸變得冷銳起來,屏住呼吸用心聆听著,頭頂上方的琉璃瓦片上,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幾乎輕不可聞的腳步聲。
說著,她又深深嘆了口氣,四周是冰冷的牆壁,根本就沒人理會她,回應她。
「送我去天牢,我會陪著若雅到天亮,天亮後你再來接我走。」凌寒澈別開眸子,盡量平靜的說道,雅雅怕黑,他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丟在陰森潮濕的天牢里。
緊緊閉上雙眸,凌寒澈覺得自己快要緊繃到了極致,他粗重的喘息著以平復胸口涌動的真氣,良久,他再次睜開了雙眸,充滿平靜的看向他,一字一字咬著牙道,「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去主動爭奪!」起要後也。
想到此,桑若雅突然想到在重華宮,皇上要把她打入天牢時,他明明看見了她向他求救的眼神,而他卻裝作沒看見,連一個字都不肯多說,他是在怪她吧?是不是連他也認為是她下的毒?
凌寒浚稍稍錯愕呆滯,而後露出令人目眩的溫笑,眼楮里盛滿了驚喜,「四弟,這麼久了,我跟你說的話你都還記得。」
正自言自語的說著,突然黑暗里響起一道熟悉的戲謔嗓音,譏笑道,「我的王妃娘子,才這麼一會兒,你就開始想我……和床啦!」
想到此,凌寒浚苦惱的闔上眼眸,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桑若雅強忍著月復內的翻騰,蜷縮著身子半躺在石床上,一陣冷風襲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早知道剛才在宮宴上就多吃些東西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又冷又餓的手腳冰涼。
凌寒澈愣愣的睨了他一眼,為他的細心而感到不舒服,娘子是他的,他那麼關心干嘛!可考慮到現實情況,凌寒澈猶豫了一下,還是僵硬的接過。
「唉……」zVXC。
「你不是早就猜到我在裝瘋賣傻嗎?否則你怎麼會送來那副畫,來試探我?」凌寒澈冷冷的打斷他,幽暗深邃的眸子顯得狂野不拘。
凌寒澈冷睥了他一眼,淡哼一聲,「明知故問!」他就是討厭他一副看透一切的淡定。
他深知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可他卻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的去擁著這一切,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
她還能再出去嗎?還能再見到凌寒澈嗎?實在是太冷了,她縮得更緊些,雙手不停搓揉著,不時放在唇邊哈一口氣。
眸子倏地一緊,凌寒澈危險的半眯起眼眶,心里卻在激烈的掙扎,他部署了那麼多年,現在讓他放手,他做不到;但是,他又不能放著桑若雅不救……
天牢內,陰暗潮濕,夾雜著濃重霉味的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
柳眉微蹙,她又關心起肅貴妃來,雖然她對她沒什麼好感,可也不希望她死,雖然不是她下的毒,可拿杯毒酒確實是她親手斟上的,正所謂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她的心里也會內疚不安,更何況,她還是凌寒浚的母妃,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她以後如何面對他呢?
「我當然記得,這十年來的每日每夜我都不忘提醒自己,不能忘記,也不敢忘記。」低沉的嗓音,冷峻的眼神中閃爍著化不開的仇恨。
「你要我救她?」優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凌寒浚抿了抿唇。
「除非……」凌寒浚斜睨了他一眼,再次緩緩的道,「你答應我一件事!」
凌寒浚稍楞了一下,然後微微咧唇而笑,「好,你等一下。」走進暖閣內,少頃,他拿著一床錦被走了出來,又取出一個食盒,將桌子備著的點心悉數裝了進去,遞給凌寒澈,「天牢里太冷,被子給你們御寒,還有,若雅晚上幾乎沒吃東西,現在肯定餓了,這個也帶上。」
凌寒浚又找了一套衣服讓他換上,兩人這才各自提了盞燈籠,一前一後向天牢方向走去……
皺著眉稍稍思考了一下,凌寒浚將後半句話硬生生吞了回去,算了,就算現在告訴他,他也不可能相信,無奈的眯了眯眸子,再睜開時,他已經恢復了波瀾不驚,溫潤如玉的模樣。
那副畫?凌寒浚的墨眸閃了閃,忙解釋道,「你誤會,那副畫是……」是父皇親手為你母親畫的,是你母親最喜歡的物件。
心里涌上一絲苦澀,桑若雅用力吸了吸鼻子,失神的眸子里盈滿了淚水,小嘴細碎的自言自語,「小澈,你會來救我嗎?你一定會來救我對不對,一定會的。還有,二哥,你不相信我嗎?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
凌寒浚沒有說話,只是用贊賞的目光看向他,兩人的猜測一樣,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若雅隨時都可能有危險。
晶亮的眸子忽閃忽閃的四處轉動,這里實在太黑了,桑若雅瞪大了眼楮也只能看見離自己一米範圍以內的東西,再遠的就是無止盡的黑暗了,她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這里是天牢,肯定死過人,那這里會不會有鬼啊!
難怪……
「毒不是她下的,下毒的人目的是若雅。」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面具後的俊眉蹙起。
「不,你一定有辦法,肅貴妃最听你的話。」只要肅貴妃松口不追究,若雅的小命就保住了,這就是他來找他的目的。
沉思了片刻,凌寒浚抬眸向上,眼神突然變得冷峻犀利起來,他緊抿著唇,淡然的道,「要我救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為什麼要幫你?」
端起面前的茶盅,他輕抿了一口,濃郁的茶香在空中蔓延,是他最喜歡的雪頂含翠,這些年,他心里對肅貴妃有埋怨,所以也很少來看她,卻不曾想過,母妃一直備著他最喜歡的茶葉。
桑若雅不由得嘆了口氣,抬起頭,透過牆壁上方小小的方框看向外面的夜空,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著一堆事情。
聞聲回神,凌寒浚挑高一邊的眉,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證據確鑿,我也很為難。」
桑若雅剛想到這里,就覺得後背傳來絲絲陰冷的風,不由得渾身一顫,為了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她開始自己跟自己說話,「唉,小澈啊,你現在在干嘛呢?好想念那張舒服的大床啊,今天晚上你能獨佔那張大床了,真好,我也好想睡成大字型哦……」
等了良久,卻見他只是斂眉輕笑,凌寒澈不耐煩了,清寒冷冽的道,「救不救,一句話。」
心里的矛盾糾葛又加深了幾分!
黑色身影徑自走進殿中,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很不客氣的端起他才喝了一口的雪頂含翠,淺淺的嘗了一口,薄涼的唇勾出一道邪魅的笑容,「這麼多年了,二哥的喜好絲毫沒變,我記得二哥曾跟我說過,你喜歡雪頂含翠的清香中帶著一絲苦澀,我說的對嗎?」
一陣嗖嗖的冷風灌了進來,桑若雅渾身抖得像一葉浮萍,不禁又將身子蜷縮的更緊些,整個人縮成一團蜷縮在角落。
凌寒浚放下茶盅,深眸定定的望著前方,果然,一道黑色暗影凌空而至,穩穩的落在大門前,他的大半張臉被銀色面具遮擋住,性感的薄唇微微抿著,雙眸在黑夜里閃爍著犀利的光芒,晶瑩剔透。
邪惡的嗓音故意加重了那個「床」字,意有所指的含義讓桑若雅不由得小臉漲紅,睜大了眼楮瞪著傳來聲音的那個方向,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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