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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筆架島從來不缺民間傳說。其中最讓村里老人們津津樂道的,莫過于媽祖顯化的傳說。
不知是哪個朝代的事,桑姓的祖先攜一家妻小五口,從戰亂內地避禍到這孤島。那時島上寸草不生,四處都是青色的岩石,喝的水是下雨後的積水。有一年,海上突刮來一陣怪風,將一家老小卷到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剛好為出游途經的媽祖娘娘所遇,原來是一條成了精的蛟在做怪,她不忍殺生,卻扔出一個筆架將蛟鎮壓在海底,又見一家勞苦無以生計、四處環境惡劣,不禁流下了一滴悲憫的淚珠,匯成了「一滴泉」,讓一家五口終于有了甘甜的泉水。
從此,在島正中那座山的半山腰建立了媽祖廟,以敬祀其救苦救難之恩。
一滴泉,在媽祖廟後的兩塊連著山壁巨岩夾縫下,不管雨多大,它總是一滴一滴地落下,日久便積成如澡盆那麼大的小水潭。丁文小時候也經常到上面玩,也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卻不知道現在這個「一滴泉」斷源了沒?
「小家伙,咱們上山逛逛。」丁文從池岸的草叢起身,朝那層層梯田上方望去。
嘟嘟叫了幾聲,在前方開道,跑了一段停下,回來望著丁文。
丁文悠閑地跟在後面,如賞月的游人,輕松自在。
明月松間照。媽祖廟後方幾棵高大的松樹,擋住了月光,卻讓地面留下斑駁的銀色碎光。
滴嗒、滴嗒、滴嗒.一滴泉的滴水聲,似亙古不變的旋律,在石縫中回響,顯得清幽而深遠。小水潭四周已長滿了雜草,卻掩不住小珠落潭時引起陣陣波光,將月光折射到昏暗的青石壁上,銀光輝映。
丁文贊嘆造化的鬼斧神工。
踏過草叢,蹲在小水潭邊,掬一捧清水入口。清冽甘甜!這水依然沒變,估計鄉親們對媽祖的信奉,而使這方小水潭得以留存至今。
吼嗚!吼嗚!嘟嘟那充滿威嚴的吼聲,讓丁文轉頭一看。
好家伙!嘟嘟全身的長毛如銀針般豎起,面對一個直立而起、前後蕩動的蛇頭。
難道這小水潭是蛇汲水清渴的地方?
經過幾刻鐘的僵持,那條矮下了頭,灰溜 地滑進附近的草叢不見了,這無疑是嘟嘟取得勝利。它松軟了長毛,渾身抖了抖,舒服地趴在原地,頗有王者的風度。
這個小家伙!
丁文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便從洪荒空間取出半魚箱的水,放在小水潭邊。
「嘟嘟,過來!」
小家伙不喊自來,撲通一聲躍進魚箱里,泡澡呢。
聰明,這樣好東西自然要先便宜小家伙。
待嘟嘟泡爽後,丁文將它提出了魚箱,放在一邊。可那小家伙習慣性抖身,卻將水珠抖得丁文一頭一臉,還很無辜地仰頭望著丁文。
「嘟嘟,以後你還要兼守著這個泉眼,知道嗎。」丁文將嘟嘟的泡澡水倒入小水潭中。
滴滴滴,手機響了。丁文一看是桑春打來的,接通後一听是為了校舍後小果園的事,假裝語氣模糊不清,如正在困睡中被吵醒,吱唔了明天仔細看看,便掛上了電話。
在鄉村里,什麼事都別藏得住,一丁點芝麻大的小事,將會被傳得沸沸揚揚。因為農閑的時候,人人都閑著;而農忙的時候,嘴巴也是閑著。小店巷尾、田埂路間,只要一根煙,就可以將家常拉得象《史記》那麼長。
管他們折騰去,丁文抱起嘟嘟閃回洪荒空間,咱們好好休息了。
校舍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從太陽初升之後,不斷有鄉親匯集而來。桑春更是起得早,昨晚苦思冥想了一夜,輾轉反側就是睡得不安穩,這沒少了他媳婦數落,「怎麼就像小孩子一樣,過節就這麼個興奮勁?」
比他起得更早的,當是沈清。
倆人站在校舍後的小果園里,看著桔子樹枝頭的花骨朵開得正歡,而葡萄架上的葡萄、菜園子里青菜、卷心菜、扁豆、芹菜一片綠意盎然。沈清戲稱是筆架島來了第二春。
這一切是個謎,對于沈清這樣科技工作者來說,破解一個謎題,比急色鬼看到一個漂亮而風騷的妞,思量如何剝去她身上本來不多的掛件,還要急切,還要有誘惑力。
但謎底終始沒有出現,這不是在煎熬麼?
而桑春則是一悔再喜三佩服。池塘承包,別人血本無歸,卻便宜了丁文;租下校舍,連帶贈送小果園和菜圃,卻煥出第二春;接下來池塘周圍的空地,誰知道還會生什麼稀奇古怪事.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還分得一杯羹。
日上三桿,該出現的人還沒來到,湊熱鬧的人卻圍滿了小果園,但始終沒人近前去摘下一粒桔子,干看著太饞人!
「小春啊,你可看好嘍,別讓回來的小子們把果園糟蹋了。」這位全村年紀最大的老人,今年九十八歲了,是桑良的女乃女乃,一早也來湊熱鬧了。
「沒事的,三女乃女乃。這桔子能值幾個子,原來長在這兒,也沒見學生們偷摘。」桑春連忙扶著她,坐在一塊石墩上,「三女乃女乃,我去摘個給你嘗嘗。小文的事,我能做主。」
桑春利馬摘下三顆黃橙橙的桔子,塞到老人手中。
三女乃女乃卯著雙唇笑,因掉光了牙齒說出話經常透氣,「都掰了吧,大伙一起嘗嘗。」
桑春剝了桔子皮,分出一瓣一瓣地給了各人。沈清卻將地上的桔子皮檢起,不時放在鼻端聞著,似乎在說沒什麼兩樣啊。
「酸,呵呵。」
「有點酸味,但比甜味好吃。」
叫酸的當然是男人們,喜歡酸味是女人們,而三女乃女乃吃了只說,「桔汁香。」
該看的看了,該嘗的也嘗了,鄉親們覺得也沒啥稀奇的,便慢慢地散去。
果園里最後只留下沈清和桑春二人。
「小桑啦,有句話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沈清顯得有些遲疑。
「沈教授,咱這鄉村里都是直腸子,繞不過彎來,有話請直說。」
「這個應該是小丁那兒的藥水,才會產生這樣的效果。你想想,如果把全村的田都改種菜的話,你桑家塢還怕不能致富?」
丁文吃過早餐後轉悠到校舍的小果園來,剛好听到了沈清的話。
「教授,你怎麼揪著我不放啊?你不會叫我白白做貢獻吧!」
「小就是吊吊倆人的胃口,這叫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既然不值屁錢,就說出來呀。」桑春真急了。
丁文還是搖頭。這不叫人干著急麼?桑春和沈清雙拳捏得緊緊的,不是想揍人,而是這種人心情太難受了,就差那層膜捅破。
「我是為桑家塢好。」丁文慢悠悠地說,「養殖場建成了以後,桑家塢得到什麼實惠的利益,反而失去沿岸的濕地。你說,若有人現桑家塢有這樣的東西,鎮里、市里會怎麼想、怎麼做呢?」
桑春緊握的雙拳松開了,看著個頭不比自己矮的丁文,現這孩子長大了。
沈清听後,皺著眉頭沉思,「小丁的話,說得在理。桑家塢將毫無安寧的日子,甚至于成為各種利益糾結的中心。因此,我們得有一個長遠的規劃,這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我只能透露這水源在筆架島上,也不是能大量出產的。」
資源有限性,更能體現彌足珍貴,丁文可不想天天當個搬水工,雖然說洪荒湖水放出來的話,足以淹了整個桑家塢。
「丁學哥,你快說起來呀,我們倆人都憋得慌。」從牆角轉出林雪芹和游彩霞。
丁文嚴肅地搖搖頭,轉身走出果園,听到沈清和桑春跟來的腳步聲。
「孩子,你就告訴舅吧,以後死了也安心瞑目。」
丁文長嘆,「舅,我告訴您了,就怕您往後別睡安穩覺。」然後靠近桑春的耳旁,悄悄地說,「那水是上天留給桑家塢的瑰寶,一滴泉!」
是那兒!桑春愣住,額頭的汗珠如一滴泉一樣,一滴一滴地冒出滴落。這個震撼,比七級地震還要大,真有點天旋地轉的感覺。他的目光卻下意識地移往媽祖廟的方向,卻又趕緊轉頭收了回來,哪怕目光的泄露都不能。
一滴源,從祖先流傳下來,後來漸漸地被人遺忘,卻從未听說有這麼神奇的效果,就連歷代的族譜資料記載中都不能找到蛛絲螞跡。
「小桑,告訴我吧。」
「不行!打死我也不說。」桑春想到那是祖先流傳來的東西,在他心里已具有神聖的地位。
這一甥一舅的態度讓沈清感到無奈。
丁文在前面撇著嘴偷笑︰大舅,你們要感謝,就去感謝媽祖娘娘算了。進到小木屋中,搬出那箱「肥水」,往魚排喂魚苗去了。
池面送來一陣爽風,帶著淡淡的荷香,讓人倍感清爽。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