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林中玉睜開眼楮,只覺強光刺眼,有些酸痛。小屋中,竟有無數光影,透窗而來,左突右閃變幻不定。林中玉心有所感,忙下床,開門。
「吱呀!」
那是怎樣一個天地啊!
只見皓月如盤,高懸天中。在其下竟有一把「古劍」當空而立,萬千光華縈繞旋轉不已,偶有光華或紅或綠,或藍或紫,或奔其而去,或激射而出。有如煙花綻放,流星雨瀑驚天而過,間有無數豪光如有靈性,浮游天地,在天幕中縱橫馳騁。更有道道光華不時從天邊飛來,與之交相呼應。
彩華漫天,萬紫千紅,直映的這片天地恍如夢境一般。
「啊!」
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在那滿天光華下,正望著自己隱約的微笑。
強光刺眼伴隨著一股濃烈莫名的悲傷,生生砸在林中玉的心上。
林中玉搖搖晃晃若不是靠著門檻的支撐,就要跌坐在地上。
「你是誰?為什麼讓我如此?為什麼你每次都出現?為什麼啊?……」
林中玉抱著頭對自己的心深深的叩問。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仔細一想卻又忘卻了。隨即被無邊的心痛淹沒。
「我不怕,我不要怕。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孬種。我不怕你。我不怕……」
是誰幼稚的在心里聲嘶力竭的嘶吼啊!
無邊光華映射中,林中玉用盡全身的力氣昂起了頭。
是那樣凜然,那樣倔強。
月輪愴然,天地無言。
是哪一個少年,睜開了雙眼,淚流滿面。
林中玉握緊了小小的拳頭,瞪大眼楮對視著這絢麗無比的天地。縱是那模糊的影子,那淒然的微笑不停的在腦中閃現,縱是那鑽心的刺痛深深入了骨髓。他仍目不轉楮,把這世界從容觀看!
其實也不是很痛,不是嗎?林中玉苦笑著問自己。
這時,忽有陣陣鳥雀爭鳴之聲,從遠處傳來。他循聲望去,竟現那鳥鳴竟是從廣場前的--千鳥湖傳來。只見廣場上,師父蘇成海和師娘林晚秋並肩站在廣場上,而其他諸位師兄師姐也在場上,翻騰跳躍,苦練不止。
林中玉艱難的走到廣場前端,只見千鳥湖上方無數鳥雀在萬千豪光之下穿梭不停。仿佛在追逐那空中的道道光華一般,更有許多小鳥,不能高飛,卻也學著那高空的鳥兒,疾飛如電,相互爭搶著啄食無數天上光華的倒影,實在可怪。其中更有一只鳥兒,頂上肉冠其狀如芝,頭如稚雞,額如燕,胸如鴻,身如龜,一雙彩翅長有丈許,尾部如魚斜斜生出五根尾翅,長有五丈,共分五彩,煞是好看。
那鳥兒俏立在遠處招搖之顛,不時向月輪長鳴幾聲,然後抖動周身彩羽,如百花齊放一般,竟比之天上種種,亦絲毫不落下風。
林晚秋驀地轉身,現不知何時,小徒弟林中玉竟來到了身邊不遠處。只見林中玉面色蒼白,隱有淚痕,卻睜著大眼緊盯著空中,一動不動。便走到林中玉身邊道︰「玉兒……」
「師娘!」林中玉擦了擦眼楮答道。
「玉兒,別看了,看的你眼楮都流淚了。你年紀尚幼,又剛修煉成坐忘天道第一重,今日該休息一下才是。」林晚秋溺愛的模了模林中玉的頭。
「師娘,你是說我-我-我…」林中玉听到師娘說到自己竟修成坐忘天道觀天境第一重,一臉的不信。
「呵呵,玉兒自己都不知道啊……」林晚秋現這小徒弟真是不一般的「可愛」。
「哦,那師兄他們怎麼不回去。」林中玉問道。
「坐忘天道乃是我奇天蘇門無上真法,本門真法只所以能領袖群倫,原因之一就在于能汲取月光精華以為自用,月滿之夜修習功效神。更因我奇天蘇山,天地所衷,每到月滿之夜有這奪天奇景(注1)應月而生。此刻天地交感,月華精潤,奪天之光對我派弟子修習更是大有裨益。你的師兄師姐都在這里吸收月華之氣,感悟奪天之光。玉兒今日太累,不如去休息,日後再同你師兄師姐一起修煉不遲!」
「不,師娘。我不累。我也要跟師兄們一起修習」林中玉說完,就地閉目盤膝而坐,竟真的修習起坐忘天道來。
林晚秋聞言一陣錯愕,她感覺今天的林中玉跟往常不一樣了。而不遠處的蘇成海,卻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來自己的「一番教誨」還真是不錯。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疾馳而至,蘇成海信手一拈,把白光拿在手中。這時才看清,那竟是一白色玉牌,上書一個劍字。
蘇成海口中念念有詞,劍指一點那白色玉牌。那白色玉牌月兌離蘇成海之手,飛到蘇成海面前仿佛人一般上下點了幾點,然後化為一道白光,飛向遠方。
林晚秋見蘇成海眉頭微皺,不由走到他身邊道︰「飛劍傳書,可有什麼事?」
蘇成海道︰「掌門師兄有要事相商,召集我去觀天大殿!」
「那定是出了大事吧……」
「我去回,到時便知……」蘇成海說完祭起泰阿劍,在漫天華光之下,如流星般拖著長長的碧綠光尾而去。
林晚秋听到他的話,面無表情。轉過身來又看起了天空中的光華,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終于過去,奇天蘇山仿佛燃放了整夜的「煙花」,終于在黎明前迎來了短暫的安靜。那些光華悄悄暗淡下來,劍母峰仍高傲的矗立在高處。千鳥湖上水平如鏡,絲毫沒有見到鳥影兒,仿佛昨夜只是一個夢一般。只是湖面上零星的有幾只彩羽浮在上面,在證明著什麼!
漸白,曉風微微,搗碎了千鳥湖面,招搖樹作出「沙沙!」之聲。天還沒有亮,猶如帶著青藍青藍的面紗,生硬而寒冷。只見遠處幾峰隱約而現,層層雲後讓人猜疑不知是哪位仙家的洞府罷。
廣場上一片空闊,樂忘峰的弟子們不知何時回去的。
此刻林中玉又出現在了自己的床上,原本蓋的很嚴實的被子,卻被他伸了一只腳出來。在頭部下面的被子更是濕了好大一片,一串晶瑩透明的顫顫微微隨時可能斷掉的涎絲掛在林中玉嘴角。如此睡姿,如此形容,委實有些不雅。
小築知客堂中。
「什麼?你說有人膽敢闖陣?」
「就在昨夜!」
「是哪一派的高手?」
「不周山侍!」
「哼!區區一個小侍也敢來撒野!!!」
「哼,你莫小覷了他,那人被困陣中一個時辰,待師兄止陣放他出來時,那人竟然毫無傷!!!」蘇成海道。
「這,這怎麼可能?……」林晚秋可是深知傾城道人不破古陣的威力的。
「其實也沒什麼,那人雖看來輕松,卻明顯有些面色蒼白,力竭不濟之象,定是驅用仙家至寶所致。只是不知是何等的法寶,竟能在不破古陣之中,堅持如此長的時間?」
「那侍者所為何來?」
「還不是為了六十年一度的玉台論道大會。這不周山竟聯合了三十六島七十二洞,聯名請求參加。」
「笑話。玉台論道大會乃是我奇天蘇門,門內弟子相互切磋技藝比較長短之盛會,豈容外來弟子參加?更何況一些小門小派?」
「我當時也是作如此想,可是……可是我去的時候,蓬萊閣耀日星官,廣寒宮天地二老已然在座,他們也是為此事而來……最後掌門師兄竟然答應了!!!」
「啊!我倒要問問師兄這麼做怎麼對的起列祖列宗?」林晚秋高聲道。說罷轉身就向走去。卻被蘇成海一把拉住道︰「你先莫急,你以為師兄為什麼飛劍傳書。師兄也是情勢所迫!」
「情勢所迫?情勢所迫就破了我奇天蘇門的規矩麼?」
「晚秋,你總是這個急性子。什麼時候可以改一改!」蘇成海說到這,林晚秋的嘴角一撇,心想「你還不是一樣?」
蘇成海當然知道什麼意思,老臉一紅厚顏道︰「難道你不認為這同樣是一次機會又是挑戰麼?我奇天蘇山雖是天地所衷,卻也遭受天下覬覦。天下諸門虎視眈眈久矣,縱然掌門師叔他老人家功參造化,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戰威攝天下,才保得奇天蘇山近千年周全。如今千年將過,師叔老人家怕不知在何處羽化而去,師兄道行雖高,卻難令天下嘆服啊。玉台論道大會不正是向天下展示我門實力的絕佳時刻麼?」
「哼!若玉台論道大會失敗呢?是不是又要將仙魔大戰定在奇天蘇門?」林晚秋秀眉擰緊道。
「這也正是我所擔憂的!師兄邀我前去,便是對我言明此意!囑我對遺風多加點撥,他日玉台論道大會好好會會天下英雄,讓他們知道知道這個天下第一,是不可輕侮的!」蘇成海說到這里稍稍自豪了一把。
第一他沒教出來,可卻教出來一個「千年老二」。在他心底對這個「貌美」的大弟子還是頗為贊賞的。路遺風的天資頗高,又有十分之。如果放在其他地方那肯定是個領袖群倫的人物,如今奈何某峰弟子太過變態,每次論道大會都壓了路遺風一頭。沒辦法啊,沒辦法。
注釋1︰奪天奇景︰「奇天六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