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不患來到正廳外才回神,輕吐幾口氣後走入廳里,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立于廳內,五官俊雅,神態自若。
「白武,好久不見。什麼風把你吹來?」
名叫白武的男子淡淡一笑,神采飛揚,令人如沐春風。
「師父說你最近紅鷺星動,要我來提醒你一聲,可要好好把握,錯過這次就終生沒指望了。」白武調侃道。
「替我謝謝令師,我一定會把握。」
白武細細打量他,道︰「見你春風滿面,想必佳人已在懷里了吧?」
刁不患難得笑得含糊,「確實。」
「很好,這樣我也用不著替你擔心。」
「你要在這里多住幾天嗎?」
「不了,我只是來看看你,接下來還要前往別的地方。」
「那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白武點頭,「也好,我也想見見究竟是怎樣的姑娘能打動你的心。」
刁不患將蘇穎介紹給白武認識。
蘇穎這才發覺刁不患身邊盡是些珍品男人,原以為柳淵源已屬上品,沒想到這位白武公子更是超塵月兌俗。
「蘇穎,這位白公子是我朋友,他一心想成仙。」
成仙?蘇穎見白武身穿一身白衣,氣質飄逸,神態穩重,確實流露出一股與一般人不同的感覺。
白武多瞧了蘇穎兩眼,似有話要說,刁不患眼尖的注意到他的表情。
「白武,有話盡避直說無妨,這兒沒外人。」
「請問蘇姑娘是否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蘇穎聞言,驚話不已,「你怎麼知道?」
「我跟師父學過觀人之術,你身邊明顯有一層白霧,師父告訴我,那是對方來自我們不可知的地方的記號。」白武慢條斯理地解釋。
「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回去?」蘇穎的心髒不由得跳快了。
刁不患听見她激動的語氣,心底浮現一股不安。
「這我就不知道了,要去問我師父,關于這方面,師父懂得更多。」
「你師父在哪?」
「師父說最近京城有災厄,要前去那里替百姓祈福。」
「多謝。」蘇穎垂下眼眸,白武不知道該怎麼送她回去,令她眼底乍起的星芒瞬間便黯淡無光。
果然要回家沒那麼容易,定是有層層關卡,就像玩游戲一樣必須破到最後一關,直到打敗大魔王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唉,她的人生怎麼這麼起伏啊?
白武很快就告辭,蘇穎不知道他何時離開,只感覺到自己滿心失落。
「妳是不是很想回家?」刁不患雙手搭在她肩上問,雖然他不清楚白武所說不可知的地方究竟有多遠,但若她想回去,他會盡一切力量來幫她。
蘇穎一臉失落地看著他,輕輕點頭。
「我娘就在京城,我們順便去找白武的師父好嗎?」
「你真要帶我回家?」
「你想回去不是嗎?」他問。
蘇穎感動莫名,毫不遲疑地撲進他懷里。「謝謝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回去,但刁不患的心意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刁不患摟著她,心底卻無限掙扎,因為他覺得自己這麼做有可能會失去她,無奈又舍不得見她難過,真是兩難……
柳淵源裝病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天,偶爾也會偷偷下床。
每天都是由陳媛幫他送飯菜,她也會陪他閑聊幾句解解悶。
「現在的發展好像都按照柳大哥的期望,是不?」陳媛突然問。
柳淵源挑高一眉,雖然他同意這論點,還是不能泄底,「怎說?」
「一開始,柳大哥就對‘樂透彩’很感興趣,蘇姊姊身體不舒服時,你自願挑起這個責任,現在刁爺和蘇姊姊在一起了,不也是你最初的期待?唯一讓我覺得困惑的是,為什麼柳大哥要燒毀新完工的‘樂透彩’?」照理說,柳大哥那麼愛賺錢,怎會自己毀了生財器具,她怎麼想也想不通。
柳淵源听得嘴角微往上揚,「你怎麼知道是我燒的?」他沒有用「猜」,而是用「知道」,代表他沒打算否認。
「因為你這麼喜歡賺錢,‘樂透彩’又是無本生意,說什麼都不會讓人毀掉‘樂透彩’,可是‘樂透彩’卻被人燒了,你又不肯追究,肯定有內幕,我就猜像柳大哥這樣的人,應該是寧可毀了自己最愛的東西也絕不假手他人,對嗎?」陳媛有條不紊的分析。
柳淵源眼神一亮,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妹妹怎麼發起光來了,以前認為她單純好欺,現在才發現她有敏銳的觀察力,真不簡單。
「這些話你有對誰說嗎?」
陳媛傻傻搖頭,不知道自己即將要被柳淵源「染指」了。
「沒有,這不是什麼挺重要的事,我只是好奇。對了,柳大哥,你不能再裝病了,刁爺要我告訴你,他明天就要前往京城,囑咐你要好好看家,別不務正業。我也要去吃飯了,拜。」
「拜?!」
「喔,這是蘇姊姊的家鄉話,就是再見的意思。」
天亮了,馬車如同之前的十數日,往南而去。
原本還望著窗外風景的蘇穎,讓顛攘的搖晃以及馬車喀啦喀啦的聲音逐漸給催眠了,慢慢地昏沉想睡,最後睡倒在刁不患懷里,等她醒來時,張開眼就看見他也在閉目養神。
對于兩人此刻的關系,她還是有點狀況外,自從那一夜兩人互訴衷情後,刁不患對她呵護備至,令她有種被寵上了天的甜蜜。
她甚至想著最痛苦的生理期她都能忍受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和刁不患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
她也沒想到莫名其妙穿越竟會愛上一個古代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刁不患緩緩睜開眼,笑看著她,「怎不多睡一會兒?」
「怕睡太多,晚上睡不著。我們到哪了?」
「快到京城了。」
「後天就是除夕了,我去見你娘真的好嗎?」
「別想太多,只是見面而已。」
蘇穎不再說話,乖乖偎在他懷里。
離京城愈近,她愈有種強烈的矛盾在心底不停交戰,她想回家,又想和刁不患在一起,無奈這兩件事不可能同時實現,她只能擇其一,又害怕做決定。
唉,她想這些做什麼呢?
萬一白武的師父根本沒辦法讓她回家,她不是把人憂天嗎?
于是蘇穎決定不再想了,乖乖睡比較實際。
京城到了,處處可感受到年節的氣氛,街上的攤子也在販售各種應景點心以及春聯。
馬車在街上行駛了沒多久,便在一間客棧前停下。
蘇穎跟著刁不患下了馬車,迎面走來一名滿臉笑意的中年婦人,她听見刁不患喊那名婦人娘。
「乖兒子!」刁母朝見子點了一下頭,瞧見他身旁的蘇穎,不禁露出喜悅的表情,「這是你要送給娘的禮物嗎?」
「娘,她是蘇穎,是您的準媳婦。」
刁母听了眉開眼笑,蘇穎則是一臉錯愕,不明白自己幾時說要嫁給他了?
「哎呀,這果然是最好的禮物,不患,娘總算沒白疼你。」刁母握著蘇穎的手,似是怕她臨時變卦地牢牢抓著,「蘇姑娘,我這兒子雖然缺點很多,不過最大的優點就是一心一意,不會變心,他有擔當,身材又很好,我保證選了他絕不會後悔。」她說完笑得眼楮都快眯起來。
蘇穎當下紅透了臉,不知該說什麼好。
「娘,您別嚇壞她了。」
「怎會嚇壞?我是在幫你說好話。蘇姑娘,這一路舟車勞頓,一定很累吧,你們先回宅子,我忙完了這里就回去。」
蘇穎規規矩矩地朝刁母行個禮,然後趕緊坐進馬車。
刁母重重拍了兒子一下,笑道︰「不錯不錯,你眼光不錯,這姑娘看起來很乖巧听話,最重要的是,幸好是個姑娘。」兒子對年輕姑娘的反感令她傷透腦筋,怎麼勸都勸不听,就在她準備接受兒子恐怕會選擇男人時,兒子竟帶回了一名俏姑娘,她這個做娘的怎能不開心,她只差沒有燃鞭炮慶祝。
啊,說不定趁他們在這兒住下的日子,還能順便把婚事辦一辦,如此一來就能了卻一樁心事,皆大歡喜。
京城熱鬧非凡,回到刁不患的住處,依然能听見外頭的喧鬧聲。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那麼熱鬧的過年氣氛了,以前小時候還有,長大後隨著科技日益進步,人與人的聯系反而愈來愈少,也漸漸疏離,總是想著反正有電話、E——mail或是MSN,要聯絡人隨時都可以,結果一年下來,根本沒聯絡幾次,甚至逢年過節也推說對方應該在忙就不打擾了,就這樣,朋友愈來愈少。
「想什麼?」刁不患來到蘇穎住的廂房,見她坐在桌邊,側著臉望向窗外。
「這兒真熱鬧。」
「你家鄉那里沒有這種節日?」蘇穎說她的故鄉很遙遠,他便認定她應該不是他們這里的人。
「有,只是不再有人重視了。不患,我覺得你還是搬回來吧,讓你娘一個人在這里,很寂寞的。」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成親後就搬回來和娘一起住。」
說到成親,蘇穎不禁想到剛剛那一幕。「對了,你方才怎能胡亂說?」
「難道你想嫁給其他人?」
「當然不是,我只是怕萬一不能嫁給你,你娘會很失望。」
「你們那里不許與外族通婚?」
「不是……是我家鄉真的太遠了。」
「太遠……是你拒絕我的借口?」
蘇穎趕緊反駁,「當然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只是我家鄉真的很遠,而且回去了就再也回不來,所以我不能嫁給你。」她愈說愈小聲,氣惱自己不夠明快,無法果決做出決定,可她真的很難下決心,一方是家人,一方是他,要她怎麼做?
「無論多遠我都會陪你回去,豈有無法再回來之理?」刁不患神情嚴肅地問。
唉,蘇穎不知如何解釋自己是從六百年後的未來回到這里,對他們這些古代人來說,這樣的說法實在太天方夜譚了。
「有什麼為難盡避說出來,我會負責解決。」他握著她的手,澄澈的眼神滿是堅毅,大有山崩地裂也絕不退縮的氣勢。「倘若……你不喜歡我也可以直說,我不喜歡強迫人。」
「我沒有不喜歡你!」蘇穎急切地說,手還抓住了他,「你是我活到二十五歲第一次喜歡的人,我對你是認真的!」
刁不患勾起唇角,握緊她的手,另一手輕撫她的臉頰,神色是難得的認真正經,「那就別放開我的手,別離開我,只要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她低下頭,一顆淚珠無聲滾落,「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傻丫頭,說什麼傻話,我不對你好一點,萬一你跑掉了怎麼辦?」
蘇穎不再說話,只是把額頭抵在他的手上。
遇上刁不患,是她來到古代最美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