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除夕。
家家戶戶都忙著清掃,並準備晚上的團圓飯。
刁不患在前院和幾名僕人清掃池子,蘇穎被刁母持到廚房幫忙準備年菜。
「小穎,我听不患說你是一個人到我們這個國家是嗎?」
「嗯。」
「妳是不是很想回家?」
蘇穎點點頭。
「這樣啊。如果你不能再回來,那就讓不患陪著你待在你家鄉好了。」
蘇穎詫異地抬頭,以眼神詢問為什麼?
刁母苦笑一聲,「其實我很對不起不患,當初他希望我和他一起離開,我卻舍不得這里,畢竟這兒是我的故鄉,我對這里有很深的感情,不患為了我耽誤好幾年,最後才不得不離開,因為他在這里始終抬不起頭來,也無法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所以我很高興他能離開……
「我一個人在這兒過得很好,左鄰右舍都是老鄰居了,我有什麼事他們都會幫我,所以兒子不在身邊也沒什麼關系,只要他能過得好,就算離我很遠,我也會讓他走,他不該被我綁住。」刁母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小穎,以後不患就由你照顧了,他真的是個很善良又體貼的孩子。」
討厭……她不喜歡動不動就哭,可是為什麼刁不患和他娘都那麼容易惹她哭?
「傻丫頭,哭什麼呢?要是讓不患看見,一定會以為是我欺負你。」
蘇穎張開雙臂抱住她,輕輕喊了聲︰「娘……」
這世上有哪個做父母的讓自己的孩子離開不會難過,她都不願離開家人了,又怎舍得帶走刁不患讓他娘傷心一輩子,如此自私的事她做不出來。
刁母也紅了眼眶,拍拍她的背安撫道:「別哭了,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只要你們夫妻過得好,娘什麼都無所謂。」
一家人……蘇穎抬起頭,她真的必須做出決定了,繼續拖下去對所有人都是一種傷害。
「不患哥哥!你作弊啦!」
「我才沒有,明明是你自己跑太慢還怪到我頭上!」
「不患哥哥,我們來玩游戲,阿桐最不服輸了,跟他玩一點都不好玩。」
蘇穎經過庭院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刁不患都三十了,居然還能跟那幾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玩得很起勁,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孩子,應該會是個好爸爸。
刁不患朝她看了一眼,隨即對那群孩子道:「好了,你們爹娘都在等你們回去吃團圓飯,快點回去,明天再陪你們玩。」
那群孩子也不吵鬧,乖乖各自由家了。
「廚房忙完了?」
「嗯,娘我是說你娘,她說用不著我了。」
刁不患親昵地摟著她,打趣地說:「這麼早就喊娘了,表示你非常想嫁給我是不是?」
「才、才沒有!」
「這個給你。」刁不患把一個黑黑、溫暖的東西塞到她手里。
蘇穎模了模,外頭是布,里頭好像有細碎的東西,「這是什麼?」
「我請朋友帶回來的熱砂,可以保溫大概五六個時辰,冷了再放到爐子旁邊一個時辰就好,你白天的時候握著這個就不會冷了。」
一個小小的就像是暖暖包的東西,在台灣不過幾十塊,刁不患卻為了她大費周章,雖然東西小,滿滿的心意卻快要淹沒了她。
她知道若是錯過了他,這輩子將再也無法遇到一個這麼愛她的男人了。
「不患……」她垂著眼,雙手緊緊握著暖暖包。
「什麼?」
再抬起頭時,她的神情已經十分堅定。
「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這里陪你。」刁不患的表情太鎮定,蘇穎有些困惑,「你……不高興嗎?」
「我當然高興,但我怎舍得讓你再也見不到親人,所以我還是會陪你回去,讓你跟家人交代之後我們再回來。」
原來他們都在為對方著想,這更讓蘇穎確信自己沒有做錯決定,雖然不知上天讓她來到這個朝代的用意是什麼,可是她能愛上刁不患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蘇穎圈著他的腰,靠在他懷里。
第一次除夕蘇穎沒有和家人一起過節,雖然感傷,但她已經慢慢接受命運的安排了,她也在心里默默為家人祈禱,希望他們永遠平安快樂。
大年初一,蘇穎陪著刁不患與刁母前往廟里上香,香客眾多,蘇穎一個不小心和他們走散。
她也不心急,謹記著刁不患的交代,若走散就到廟門口等,她便乖乖等在這里,無聊時就抬頭望著天空。
忽然,眼角余光瞥見有人站在面前,蘇穎以為是刁不患,正要喊出口才發面前的是名年輕姑娘,穿著江湖人士的服飾,那姑娘目不轉楮盯著她,就像看見外星人那樣驚訝。
「請問有什麼事嗎?」
陌生姑娘這才察覺自己過于怪異的行徑,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姑娘……呃,有點面熟,不知在哪兒見過。」
「應該沒有吧。」在這之前她都待在北方,而在那之前她可不屬于這個時代,再說她可是原感包裝出口,絕對不是只有靈魂回到古代。
「也是,告辭。」陌生姑娘朝她點了一下頭便走入廟里。
蘇穎也沒想太多,又等了一會兒,便見刁不患走出來。
「娘呢?」
「娘還要求簽,叫我們先去逛逛。剛才我在里頭遇見白武的師父,上官師父答應明天會到府里想辦法幫你回家。」
「我說了不回去了。」
「娘說她把她的決定告訴你之後,你就哭了,後來你又說不走了,應該是為了不讓我娘傷心的緣故吧?你這麼為我著想,我又怎能不顧你的感受,無論上官師父有沒有辦法幫你回家,我們還是要試試。」
蘇穎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他的手,在心底默默想著——
不患,我不會走。
刁不患一早特地出門去迎接白武的師父——上官絮。
白武也來到京城,于是三人一塊返回刁府。
「什麼?阿武見過你未來的媳婦了,哎呀,我慢了一步,難得不患終于動心,真想瞧瞧那名姑娘是怎生模樣,你娘應該可以放心了。」上官絮接著轉頭看向走在身後的白武,「阿武,你什麼時候才要成親?師父瞧你長得挺不錯的,怎會沒有姑娘喜歡呢?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不然這樣,不患,你幫阿武介紹一名姑娘,等阿武成家後,我這個做師父的才能安心。」
白武始終默不發一言。
刁不患露出驚龍的表情,「上官師父不知情嗎?」
「什麼?」
「阿武已經有意中人了。」
上官絮挑高了眉,不敢置信的頻頻追問︰「阿武,不患說的是真的嗎?你真有心上人了?怎不帶回來給師父瞧瞧?」
白武沒好氣地瞪了刁不患一眼,「師父別听他亂說,我沒有喜歡的人,拜入師門的時候,我就說過此生絕不娶親,要永遠陪在師父身邊。」
上官絮擺擺手,「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動了,何須人陪,你如今已經學藝有成,當然要離開師門好好去闖蕩一番,才不會埋沒你一身本領。不患,你說是不是?」
刁不患正要開口,卻瞥見白武微怒的目光,身為好友當然要挺著點,「上官師父,既然白武有心陪著你心,您又何必拒人于干旦之外?身旁有個人使喚也挺不錯的,是不?」
上官絮覺得不太對,正想開口,刁府己在眼前。
「上官師父,我們先到書房,小穎隨我娘出門,可能還沒回來。」
「少爺,主子請您回來後去一趟彩繡堂。」奴牌看見刁不患,便按照交代轉述。
「小穎呢?」
「蘇姑娘也在彩繡堂。」
「師父,勞煩你們先在書房等候,我去一趟彩繡堂,很快就回來。」
上官絮點點頭,淡淡一笑,「我們不趕時間,慢慢來。」
直到確定刁不患離開後,躲在一旁的蘇穎才走出來,當她來到書房看見白武身邊的少女,明顯嚇了一跳。
「你不是昨日在廟前的姑娘嗎?」
上官絮看見她也十分意外,「沒想到在這里又遇見姑娘。」
白武道︰「師父,她就是蘇穎。」
蘇穎听見白武喊眼前的少女一聲師父,感到錯愕萬分,白武年紀怎麼看都二十七、八了,沒想到他的師父竟比他還年輕。
「原來你就是蘇姑娘。」她昨天看見這名姑娘全身泛著白霧,本想問,又覺得太唐突才作罷,沒想到她竟是刁不患的心上人。上官絮見她神情有些急切,略一思忖大概明白怎麼回事,轉向白武道︰「白武,你先出去。」等白武關上書房門,才又開口問:「想必蘇姑娘有話要跟我說。」
蘇穎怕刁不患很快就回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問︰「上官師父,你真的知道我是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嗎?」
上官絮朝她多看幾眼,點頭道︰「嗯,你身周有道白霧,據我門派留下來的觀人之術,我確定你來自不同的地方。」
「那所謂的觀人之術,是否有辦法將我送回去?」
「送回去?這……我記得好像有,不過印象不深刻,我得回去找找。」
所以真有辦法送她回去?!
蘇穎忍不住握起拳頭,既然她已經做出決定,絕對不能猶疑不定。
「上官師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待會兒不患回來後,我會再問你一次,請你說沒有辦法。」
上官絮露出不解,「為什麼?難道你不想回到你的故鄉?啊,妳是不是放不下不患?這也沒什麼關系,回去了再回來不就好了?」
「上官師父,我不知道你門派的觀人之術究竟寫了什麼,但我非常清楚,一旦我回去就再也回不來,所以我才要請你說沒有辦法。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放不下不患,要你說謊也的確是過分的要求,但我別無他法,我不希望讓他難受,倘若可以,我想留在這里陪他一輩子。」
「你甘願放棄回故鄉?」
「有舍才有得,回家和不患這兩者對我都很重要,但我總是得做出決定。我來到這里並非我所願,可我相信這是命運,說不定我注定要留在這里,所以請上官師父幫幫忙,好嗎?」
「這點小忙當然可以幫,只是你真的心甘情願嗎?難道你的故鄉沒有人在等妳?」
當然有人在等她……她也想回去啊,無奈……
「只要想到我離開後,他的心里會有多難受,我就舍不得了。如果沒有遇到他,我必定能瀟灑離開,可是他牽絆著我,我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上官絮明白她的心意,終于答應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