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大概會被發配充軍,咱們娘倆還有你弟弟大概會被發賣為奴。」陳氏忍不住抹了眼淚,「要是到了好人家還好,要是遇到那些品行不端的,就沒活頭了。我倒是無所謂,本來就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就是怕你遭罪,還有你弟弟,本來書念得好,這下子前途全毀了。」
凡事都要做兩手準備,黎遠雯只覺得心里越來越沉重,她一面要幫著救急,一面也得隨時準備逃亡,最好再帶上陳氏和黎衡遠。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母親,咱們能不能離開金陵,從此隱姓埋名?」
「傻孩子,你父親在牢里,你姐姐在宮里,還有老家那些親戚,如何走得了?你啊,還是孩子心性。」陳氏嘆了口氣,咳嗽了幾聲。
是啊,她忘了,這個時代是要連坐的,黎遠雯恨不得重重地拍自己的腦門。陳氏好一會兒不說話,她也低著頭默默地沉思著。
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她迎上陳氏的目光,剛想再問問,卻發現陳氏的目光避過了她,躲躲閃閃的。她心里驀地「嘶」地一響,不對,一定還有辦法。只是這個辦法並不容易實現,甚至可能和自己有關,所以陳氏才難以啟齒。
「可還有別的法子?咱們黎家往日也算有些根基,不會都做了牆頭草,您再好生想想,總還有一兩位能幫的上忙的吧?我知道,這當口上就算有這樣的人,也未必肯幫咱們,可要是咱們傾盡所有都交托給他們,也說不準能保住性命,日後也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黎遠雯皺眉輕問,這是最後一線生機。
實在不行只能走,要救黎茗衣太難了,但黎遠正、陳氏還有黎衡遠還是有機會的。能走一個是一個,此事若是成了,她也算對前世的遺憾彌補了一些。
「茗衣在宮里走了背字,咱們家又不是開國的元勛,誰還願意明著給咱們撐腰。最多讓咱們的日子好過一些罷了,這樣已經難得了。要說救你父親和姐姐,怕是不能了……」陳氏眼瞼一垂,又避開了她的目光。
黎遠正的案子關鍵在于朝邑王肯不肯松口,要麼得找個搭的上話的人疏通,要麼就得找個敢得罪他的把這件事扛下來。至于黎茗衣,除非能讓皇帝覺得黎家還有用處,或者礙著某些情面可以不深究此事。有這樣的人麼?有也難找,可是一定有。
黎遠雯往陳氏身邊湊了湊,一手下意識地捋著垂下的青絲,滑滑的,讓她心底的忐忑平復了幾分,「母親,您一定有辦法。您說說,是不是和我有關?其實我一進門就知道您在躊躇,也知道您這是心疼我。可是我已經長大了,及笄了,能為家里分擔了,您有什麼話,說就是了。要是我覺得不成,做不來,再說不成的法子就是了。」
等來的是好一陣子沉默,她心里好像打鼓一般,在這個時代,一個剛及笄的女子能做什麼?細細想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可是若非親耳听到,她不會死心。
陳氏嘆了口氣,伸手從枕下拿出一張信箋和半塊玉,目光閃爍,「這是你父親托趙二爺帶出來的,都是給你的,你且看看。」
黎遠雯立刻接了過來,信箋上短短的五行字,下面蓋了黎遠正的私印。信上說要把黎家的產業都作為黎茗衾的嫁妝,讓黎茗衾盡快出嫁。她看了看另一只手中的半塊玉佩,明白了個大概,八成黎茗衾是訂過親的,如今只能想辦法讓男方家里不計較黎家惹了官非,能迎娶黎茗衾過門。
「茗衣原本是要跟如今的義安候定親的。」陳氏重重地一嘆,眼中流露出遺憾,「這事兒說來話長,得從老義安候還是義安伯的時候說起。那時你父親剛剛得了官位,結實了這位義安伯,也算是一見如故,就將我月復中的孩子與伯爺夫人月復中還沒出世的孩子訂了女圭女圭親。誰知道後來伯爺夫人生了個女兒,我生了你姐姐,這親就算是結不成了。不過兩家人都沒死心,想著伯爺夫人總能生個小世子,或者我將來總能生個兒子,結果就一直拖了下去,沒成想伯爺夫人之後再無生育。」
黎遠雯皺了皺眉,過繼來的侯爺,古人三妻四妾,難道後來這義安候府連個庶子也沒養下?
「後來老伯爺納了幾房妾室,倒是有了一位庶長子,可惜生下來就不能見物,自然不能承襲爵位。等到老伯爺病重,皇上想起戚家當年的功勞,不忍義安伯一脈就此斷絕,就做主過繼了老伯爺的堂兄定遠侯的庶次子戚慕恆,還加封義安伯為義安候。要說戚慕恆比茗衣長兩歲,這門親事是可以成的,當時義安候府就來提了這件事。」陳氏說著又嘆了口氣。
「可是父親嫌棄這位義安候是過繼來的庶子,又見姐姐容貌、才情俱佳,就悔婚了是不是?」黎遠雯暗罵了一句,天理倫常,報應不爽,這就是嫌貧愛富的報應。
陳氏頷首,「不僅如此,這義安侯府原本就听命于定遠侯府,處處都以定遠侯為先。若是過繼了定遠侯的嫡次子倒也罷了,過繼了庶次子豈不更要對定遠侯府俯首帖耳。你父親舍不得茗衣也跟著受委屈,又正趕上新皇登基選妃,就悔了婚,把茗衣送進宮去了。」
「那義安候府一定恨透了咱們黎家,應該不會幫咱們了才對。」黎遠雯失望地道,對手里的這封信又不明白起來。
陳氏搖了搖頭,遲疑地看著她,「也不是全無可能,若是咱們厚著臉,仗著當年的婚約硬貼上去,他們受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姐姐已經進宮了,這些年過去了,義安候也應當已經娶了夫人,恐怕妾室都有幾房了。」黎遠雯覺得後背發寒,該不會想讓她去做妾吧,她定定地道,「母親,我不想給人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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