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廊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和歡聲笑語,房門大開,陳氏先走了進來,後面是滿臉笑容的胡媽媽和荷葉。
陳氏上前從頭到腳地將黎茗衾檢視了一番,滿意地頷首,她坐在黎茗衾身邊,輕輕地為她撫平背後有些弄皺了的嫁衣,笑道,「侯爺已經到了,這就出去吧。」她說著就落下淚來,趕忙擦了,「再舍不得也是要走的,以後你就是戚家的人了,尊敬侯爺,好好和太夫人、姑女乃女乃相處。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事已至此,只能願你能遇難成祥,有自己的福分。」
「母親,您這番話都說了幾次了,我都記住了,一定都听您的。您別落淚,這樣對身子不好。我嫁了之後,您還要守著衡遠,等父親回來,之後還有一段艱難的日子要走,您要多保重。」黎茗衾輕輕地倚在她的懷里,撒嬌地靠了靠。
「你啊,以後還能听我嘮叨幾次?你記住了,你進了侯府可不容易,侯爺和太夫人名為母子,可畢竟隔著一層。太夫人和大姑女乃女乃才是真正的母女,太夫人一輩子就從肚子里落下這麼一塊兒肉,平時再看重侯爺,心里也不會忘了大姑女乃女乃。不然當年過繼了侯爺之後,也不會再為她招婿入贅,還住在府里這些年都沒有分家的意思。你跟大姑女乃女乃相處,可千萬要小心謹慎,府里的事多與她商量,不要計較太多。」陳氏不停地說著,好像恨不得把後半輩子要說的話一口氣說完。
「還有,要和二叔好好相處,他眼楮看不見,要多顧及他的感受。我都記住了,再過幾天我要回門,以後即使不能天天見面,也實有相見的機會。您怎麼好像這輩子都見不著我了似的,您啊,只需要在家里好好等著,我有機會就回來看您。」黎茗衾一想到黎府馬上就不再是黎家人的家了,也不免有些傷感。
陳氏笑了笑,目光一閃,「以後煩心的事兒多,未必有心思再說這些。」她嘆了一聲,「你父親也不是個省心的。」
「父親的事就快過去了,只要謹言慎行,這些年不再和雲家爭,也離朝邑王遠遠的,就不會有事了。」黎茗衾覺著是她的出嫁勾起了陳氏感傷,體貼地勸慰道,「母親,咱們失去的只是黎府,不是黎家,只要父親、您還有衡遠都好好地在一起,咱們黎家就在。能在一起,哪里不是家?這不是看房子的大小、好壞,只要能住得下就成了。」
「我曉得,我的小女兒都長大了。」陳氏擦擦眼角,轉而對屋里其他幾人道,「快,把蓋頭拿過來,該送姑娘了。」
胡媽媽從青黛手中接過繡了金線的紅絲喜帕,遞給陳氏。陳氏妥妥當當地將喜帕蒙在鳳冠上,輕輕地放下,喜帕蒙上之後並非不可見物,而是半透明的,而鳳冠上的珊瑚珠串面簾藏于喜帕之後,微微一動,既看不清里面人兒究竟面容如何,但又好似若隱若現的現出那麼些意味。眼下雖然還坐著,但可以想像當站起身走動的時候,是如何一番風姿。
胡媽媽在一旁笑道,「一會兒姑娘就交給侯爺了,奴婢剛才在前面瞧見了,侯爺看著是個妥帖的人,夫人這回可要放心了。恭喜夫人,恭喜姑娘了。」
「是啊,恭喜夫人,恭喜姑娘。」荷葉也附和著,和青黛、綺羅笑了笑,叮囑道,「那邊雖然是侯府,可畢竟不是姑娘住慣了的,兩位姐姐可要好生服侍姑娘,這樣夫人就能放心了。」
陳氏起身,從袖中取出兩封銀子,每封里都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她親自交給了二人,「里面是我一點體己的銀子,你們也都是成了家的人了,都收好了,留著自己用。你們都是跟著茗衾一起長大,以後她還少不得要你們看顧。」
二人一齊跪下朝陳氏磕了頭,青黛先道,「夫人這是折煞奴婢二人了,黎家對奴婢們恩同生身父母,奴婢們若不把姑娘服侍好,又怎們對得起這份恩情。夫人就不必說這些話了,奴婢們受不起。」
「是啊,夫人,您放心,奴婢還有個姐妹在義安候府針線上做事,奴婢也會請她多幫忙。你千萬別說這些了,這些銀子都是夫人的體己錢,眼下府里用錢的地方多,您留著。」綺羅誠心誠意地道,和青黛一起捧上那兩封銀票。
「你們收著,不收,就是不給我面子。」陳氏笑道,輕推了推她們的手。
二人只好收下,陳氏叫上胡媽媽一起扶她們起來,胡媽媽笑呵呵地道,「大喜的日子,別跪來跪去的,夫人不愛看這些。」
外面又有人來通傳,說是到接新人的時辰了,幾人連忙各自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陳氏和青黛一左一右扶起黎茗衾。
黎茗衾放開陳氏的手,由青黛扶著往旁邊走了幾步,跪下端端正正地向陳氏磕了頭,鄭重地道,「母親保重,女兒出嫁了。」
「好,好,快扶姑娘起來,快……」陳氏又一次熱淚盈眶,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如今日一樣的時候了。她還有很多話沒有跟女兒說,或許不能跟女兒說,可事情總有……
黎茗衾被她們扶了起來,她不大看得清方向,只能知道個大概。她走得比平日慢很多,步子也小很多,可每走一步,都仿佛邁出了好遠,邁出了好幾年。沉重的鳳冠霞帔壓得她必須刻意挺直脊背,這更讓她覺得沉重。她馬上就要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到那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對那些不熟悉而又可能別有用心的人。
「姑娘,小心門檻。」青黛輕聲提醒著。
邁過門檻,院子里有好些忙碌的小廝、丫鬟、婆子,他們紛紛出言恭喜,一派喜氣。陳氏笑看著他們點頭,扶著黎茗衾的手更緊了,她低聲提醒道,「侯爺就在前面,一會兒到了侯府,還要見定遠侯。你的婚事能成,能在官府備案的時候做在年前,他是說了話的,別忘了向定遠侯夫人道謝。」
「好。」黎茗衾輕應,又跨過一道門檻,她手中被塞入一條紅綢,她知道紅綢中央是一朵碩大的紅綢花,而另一端牽在她將有可能共度一生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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