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飛瑜別有深意的看了席惜之一眼,那眼神極為犀利幽深,就像正在算計什麼陰謀似的。
席惜之被他盯得不自在,移開目光,就往四處打量。目光一瞬間就落在了他身後穿著一身黑色錦袍的男子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席惜之總覺得那個人有點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勁。
又繼續看了幾秒,席惜之仍舊沒看出有任何不妥。
「這位便是陛下最寵愛的席姑娘吧?」見席惜之一直盯著自己身後看,司徒飛瑜立刻就插進了話。
席惜之隔了半響,才反應過來,目光再一次移到司徒飛瑜的身上,「司徒大人。」
這聲‘司徒大人’,席惜之叫得非常有禮,也同時讓周圍的人看了過來。
安宏寒的目光早就移動到了這邊,看見席惜之已經到場,朝著她微微點頭。然後又轉頭給林恩說了幾句話,似乎讓他去準備席惜之愛吃的食物。
「是個不錯的小姑娘。」以著一種長輩的口氣,司徒飛瑜夸耀了一句。
兩人之間的談話,落入劉傅清的耳朵之中,又似乎具有了另外的一層意思。他身為右相,和司徒飛瑜本就不對盤,不止朝廷之上爭鋒相對,就連私底下,也是暗自斗法。
席惜之當然也明白兩人的關系不和睦,不過就是因為他們的關系不融洽,才能相互轄制對方,不至于讓朝廷的權勢偏向哪一方。所以說,這兩人敵對的關系,反而使得安宏寒安心不少。
「能得到陛下寵愛的人,當然不錯。莫非灃州一行,讓司徒大人變得糊涂了?」劉傅清抿了一口酒水,嗤的嘲笑一聲。
眾人對兩人之間的爭斗,已經看見過許多次,沒有任何人開口阻止或者勸說。
兩人很快就爭斗起來,席惜之一個人夾在中間,不知道怎麼退出去。
發現席惜之的窘迫之後,安宏寒淡然一笑,從龍椅站起來,朝著左右丞相走去。
他這一起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畢竟這位帝王的心思,似海底針,深不可測,難以捉模。若是他發怒,只怕現在的人沒有哪一個不會害怕。
劉傅清和司徒飛瑜瞬間止住了爭吵的嘴巴,劉傅清嘴巴半合,「微臣參見陛下。」
兩人都低下頭,似乎意識到酒宴還沒開始,就發生爭吵,丟了陛下的顏面。
安宏寒的臉頰之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冷冰冰的眼眸更是不帶一絲感情。目光先是看了司徒飛瑜一眼,然後又移到了劉傅清身上,緩緩開口說道︰「劉卿家,今日乃是司徒丞相回朝的日子,惹得大家都不高興,那就掃興了。」
听到陛下這句話,司徒飛瑜眼中光芒大現,剛想趁勝追擊,讓陛下將怒火發到劉傅清身上,掰回一局。不料沒等他開口之前,安宏寒又再次開口發話︰「幾個月不見,司徒丞相的脾氣還是沒變。見到劉卿家,總是少不了一番爭吵。」
在說這話的時候,安宏寒自然而然的靠近席惜之,將大手擱在了她的肩頭,以著一種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她的身邊。
司徒飛瑜的臉色迅速一僵,今日他可沒打算找劉傅清的麻煩,誰叫這個老東西不識相,他剛到宴會沒多久,就出言損他。看著陛下和席姑娘之間親密的動作,司徒飛瑜的目光一閃,似乎越發確定了一個決定。
他眼眸之中的精光,沒有逃月兌過安宏寒的眼楮,只見安宏寒眉頭一皺,看司徒飛瑜的目光已經變得刺骨的冰寒。
「微臣知錯了,請陛下饒恕。微臣……只不過是和劉大人開個玩笑罷了,我們的關系好著呢,哪兒會真吵架呢?您說,是不是?劉大人?」最後幾句話,司徒飛瑜乃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他這些開月兌的話,又有誰會相信?況且這個理由,他已經用了不下十次。不過他們雖然都心知肚明,卻不會出面拆穿。陛下能有一個台階下,那是最好不過。在安宏寒的面前,誰敢放肆?
「當然……當然只是個玩笑,今日司徒大人回朝,微臣迎接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與之吵鬧?小吵小罵,也能促進感情。」
席惜之被安宏寒摟在懷里,卻一直觀察著兩人的神色。她清楚的看見司徒飛瑜很不屑的哼了一下,不過由于面部表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人留意到。
果然啊,朝廷乃是最虛偽的地方。
席惜之心里不禁感嘆一句。
劉傅清和司徒飛瑜為了表示他們的關系非常好,勾肩搭背,猶如一對親生兄弟似得把酒言和。
做了多年的帝王,安宏寒自然不會被他們兩人糊弄。不過只要他們不在這里吵鬧,就算再不符合實際的理由,他也會接受,「如果是這樣,那是最好,畢竟有了左右丞相的輔佐,朕才能讓百姓們過得更加安樂太平。都坐下吧,再耽擱下去,菜都快涼了。」
摟著席惜之的小腰,安宏寒帶著她一步步,走到了九階之上的寶座。
前幾次宴會的時候,安宏寒都會給她準備一方小桌案,所以席惜之習慣性的掃視周圍,看看有沒有屬于自己的位置。
安宏寒抬手就拍了一下她的肩頭,「不用看了,今日沒喊人給你準備座椅。」
席惜之愣了一下,隨即炸毛的瞪了他一眼。
本來在此之前,盤龍殿內的宮女太監早就備好了午膳。她听從安宏寒的吩咐,大老遠從盤龍殿趕來,竟然還沒有位置,坐下吃飯?越想心里越發不快,席惜之氣呼呼的嘟著嘴巴,小聲的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什麼。
這麼多大臣看著,又懾于安宏寒的威勢,席惜之沒那個膽量和安宏寒吵鬧。小嘴一癟,說道︰「那我回盤龍殿了。」
此處不給人吃飯,她自然找得到吃飯的地方!一想到美味佳肴,席惜之的小肚肚再次不爭氣的咕嚕叫喚。
安宏寒的耳朵一動,視線落到了某個孩子的肚子,「餓成這樣了,還想著到處跑?就不怕在半路,餓暈了嗎?」
「吩咐御膳房上菜。」摟著西席惜之的腰,安宏寒讓她和自己一同坐在了龍椅之上。
這把寶座比普通的座椅,要寬大很多,就算是三個成年人坐下,也綽綽有余。
席惜之一坐下,四周的視線唰唰的全看了過來。
之前她已經和陛下同坐過龍椅,很多人都忍著氣,不敢吭聲。如果上一次只是陛下偶爾興起,那麼這一次呢?他們絕不相信陛下不知道同坐龍椅,乃意味著什麼。
劉傅清為人正派,很想指出陛下這等行為不妥,可是話到了嘴巴,剛想說出口,就恰好和安宏寒冰冷刺骨的目光對上。倘若看不出陛下眼神之中的警告,他也就白活那麼多年了。
負責傳菜的宮女,端著菜肴進進出出。
見席惜之還嘟著一張嘴,安宏寒抬手拂了拂她額頭邊的碎發,「灃州洪災,令風澤國損失了一大批的糧食,而且光是安撫百姓,已經耗去不少人力財力。」
席惜之眨眨眼,不知道安宏寒為何這般說。
安宏寒再接再厲,劍眉一挑,「難道這時候我們不該節約糧食嗎?」
安宏寒看了一眼桌案上擺放著的菜肴……
「與朕共同用膳,有何不可?倘若你能吃完一桌子菜,不剩下一粒米飯菜肴,那麼朕立即吩咐太監為你準備桌椅。」
席惜之掃視了一嚴桌子,嚇得吞了吞口水,少說桌子上也有三十余個菜肴。模了模自己的小肚子,如果全部一粒不剩的吃進去,豈不是會撐破肚皮?
嚇得她立刻搖頭,「節約是美德!更何況灃州百姓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所以還是節約點比較好。」
席惜之點點連頭,再也不敢讓安宏寒為她多添加一方桌椅。盡管坐在安宏寒身旁,太惹人眼球,但是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著想,席惜之認為這是值得的!
林恩看著席惜之生動的表情,再聯想剛才某個苦著臉呆在盤龍殿的那個小人兒,頓時覺得她還是這幅模樣,比較討人喜歡。果然自己猜得沒錯,席姑娘就是離不開陛下。
「林恩,還不趕緊給她添一副碗筷。」安宏寒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眉目一抬,銳利的目光看向林恩。讓林恩瞬間從思緒之中回神,暗暗警告自己,呆在陛邊,絕對不能過多的猜想主子的心思。
「做好你的本分。」冷聲警告了一句,安宏寒又收回目光,改而看著席惜之。
席惜之握著銀筷,剛想伸出手去夾菜,耳邊突然響起了安宏寒的細語,「知道為何劉傅清看見你和司徒飛瑜談話,會發火嗎?」
安宏寒一提起這事,席惜之立刻回憶起剛才的畫面。對呀?她只不過喊了一聲‘司徒大人’,劉傅清就跟吃了**包似的,和司徒飛瑜吵起來了。若論原因,席惜之還真的想不到。
老老實實的搖頭,席惜之道︰「他們本就不和,吵架還需要原因嗎?」
「事情別想得太簡單。」安宏寒敲了敲桌面,「他們確實不和,但是吵架,總得有一條導火線吧?」
「導火線?」席惜之更加迷糊了,一臉懵懂的看著安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