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安雲伊捧著酒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喝下去。躊躇了半響,安雲伊最終抬起酒杯飲下。就算皇兄說了女孩子應該少喝酒,但這杯酒乃是她先敬的,況且皇兄已經喝完,她若不喝,豈不是失了禮數。
席惜之實在不喜歡勾心斗角,看見安宏寒和十四公主周旋,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皇宮雖然華麗,但是里面的氣氛卻無比的壓抑。
呆在這里的時間越長,心靈的累贅就越重。
大殿中央,一批舞姬扭動著身姿,跳著一曲曲魅人心弦的舞蹈,每個動作都引得人不禁矚目。
今日吳建鋒也跟著來到了流雲殿,他心里的怒火尚未平息,每次看見席惜之那張無憂的臉,總是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悲催命運。吳家驅逐他出門,讓他成為了喪家之犬。為什麼卻有人可以這般無憂無慮的生活?就連冷血無情的陛下也會如此寵愛她?為什麼世界如此不公?
吳建鋒握緊了袖里的拳頭,眼里閃過一絲狠光,目光緩緩的投向了安雲伊,似乎下定了決心,用力的咬了一下牙。
他站的位置比較靠後,所以沒有人看見他的表情。就連善于觀察人心的安宏寒,這次也沒能注意到他的表情。
司徒飛瑜靠著這次第酒宴,賺足了面子。朝廷之上,最近就屬他風光無限,隱隱有著把劉傅清比下去的趨勢。
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明爭暗斗,席惜之握著銀筷,自己吃自己的菜。夾了一塊鳳金鱗魚進嘴里,咀嚼了兩下,席惜之總是覺得百吃不厭。所謂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吃獨食是不道德的,所以席惜之很自覺的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安宏寒的碗里。
「別顧著喝酒,菜都涼了。」席惜之揚了揚小腦袋,朝著他的碗看了兩眼,示意他趕緊吃。
難得小家伙會給自己夾菜,安宏寒哪兒能不賞臉?
但是這一幕落入司徒飛瑜的眼里,便更加確定席姑娘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陛下最講究的便是干淨整潔,那特別吃東西的時候,向來不喜別人給他夾菜。記得有次一名妃嬪為了討好陛下,在眾人面前給陛下夾了一塊菜,誰知道陛下非但不領情,還直接將人拖下去斬首了。
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安宏寒用銀筷夾起那片魚肉,送進了嘴里。他的動作透著尊貴之氣,讓人不得不心生壓力。
「今日司徒大人才是主角,眾位卿家別圍著朕轉,多給司徒大人敬敬酒。」安宏寒找到一個極好的理由,讓周圍的大臣打發掉,將麻煩推給了司徒飛瑜。
這話說得非常冠冕堂皇,讓人不能拒絕。
頓時一大堆的臣子蜂擁而來,圍著司徒飛瑜團團轉。
席惜之一看局勢轉變,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安宏寒,你好陰險,讓那麼多大臣給他敬酒,莫非想灌醉他?」
安宏寒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醉了,總比朕醉了好。」
酒宴仍舊繼續,歡聲笑語不斷。
待酒肉飯飽之後,時間已經過去大半。
習慣了每日午休的席惜之,一個連著一個的打哈欠。
「若是累,便回去休息。」捏了捏席惜之的小手,安宏寒說道。
席惜之也不想繼續在這里呆下去,她來流雲殿本來就是為了解決溫飽,如今肚子填飽了,當然該好好睡一覺。剛想要點頭應下,突然劉傅清從不遠處走了來。
「參見陛下。」劉傅清先是行禮,又朝著旁邊的十四公主鞠了一個躬,將為人臣子的禮儀表現得非常到位。
劉傅清雖然喜歡和司徒飛瑜爭強斗勝,但是從本質來說,兩個人不同。劉傅清求見安宏寒,那必定是有事,他也不似其他大臣那般喜歡敬酒討好誰,從位子走來的時候,手里並沒有拿著酒杯。
安宏寒臉色一正,問道︰「劉卿家可有事找朕?」
盡管安宏寒的臉色仍是冷冰冰的,但是席惜之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安宏寒對待劉傅清,絕對比司徒飛瑜來得重視。只是為了平衡朝廷權利的局勢,他才會用司徒飛瑜這顆棋子避免造成權勢的不平衡,繼而避免引發斗爭。
劉傅清先是看了旁邊的十四公主一眼,朝著安宏寒點頭說道︰「微臣確實有一事稟奏。」
席惜之耐住性子,想要听听劉傅清接下來會說的事情,安安靜靜的坐在安宏寒旁邊,兩條小蘿卜腿一晃一晃。
安雲伊見她如此閑適的坐著,特別還離皇兄的距離那麼近,頓時心情不舒服起來。
「劉愛卿倒是說說看,有何事會選在這時候稟奏。」安宏寒敲了敲桌案,等著劉傅清開口。
劉傅清拂了拂袖袍,道︰「微臣也是看十四公主在場,所以才會挑這個時候稟奏,打擾了陛下的雅興,乃臣之罪過。」
「客套話你也別說了,劉愛卿還是快些切入正題。」安宏寒摟著席惜之的肩頭,一同坐著,目光停留在了劉傅清身上。對于這個臣子,他或多或少會比較寬容,因為他是一個難得的好官。雖然也愛爭愛斗,但是這些斗爭都不會危害風澤國的安危。
劉傅清又點了一下頭,不慌不慢的從袖袍之中掏出一封信函,「勞煩劉總管遞給陛下過目。」
席惜之的目光全落在了信函上,眨了眨眼,琢磨不透劉傅清的用意。她對這個大臣的印象還不錯,能讓他如此妥善保管的信函,想必極為重要。
從林恩的手里拿過信函,安宏寒抖了抖信紙,開始過目。
看完之後,安宏寒臉色未變,只是眉宇之間似乎多了一絲愁色,目光也漸漸轉移到了十四公主身上。
席惜之趴著安宏寒的手臂,想要一睹信函里面的內容,奈何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文字還不太熟悉,比起安宏寒的閱讀速度遜色許多。安宏寒在短時間內已經看完了整封信,而她自己卻只看完了兩行字。
而且那兩行字還有幾個字,她都不認識……
無奈的撇了撇嘴,席惜之再次體會到‘文盲’的可悲。
「叫你不用功習字,這會總算知道認字的用處了?」看出小孩那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所代表的意義,安宏寒一點不留情的戳穿她的內心。
席惜之哼了一聲,難為情的偏開頭,不看安宏寒。
安宏寒也沒有繼續逗弄她,因為信函里寫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依劉愛卿的意思是……這次和親應該派十四公主前去?」看劉傅清盯著十四公主不放,安宏寒已經猜到對方的意思。
劉傅清毫不避諱的點頭,「微臣認為十四公主乃是這次的不二人選。」
十四公主剛才還一直沉浸在如何搬倒席惜之,然後獨佔皇兄的寵愛。這會突然听到有人點自己的名字,猛然醒悟的看過來,「什……什麼和親?」
聲音帶著顫抖,安雲伊雙眼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剛才所听見的話。和……親?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安雲伊的臉色蒼白,嚇出了一身冷汗。
吃驚于安雲伊的表現,席惜之帶著疑惑的看向她。通常公主听見這個消息,都不是應該先詢問對方是哪個國家的男子嗎?為什麼十四公主听到這個消息,卻嚇得蒼白無力。
懷著同樣的疑惑,安宏寒和劉傅清也發現了安雲伊的異樣。
「十四公主,你是否不舒服?」劉傅清出聲詢問。
很多人的目光都轉到了這邊,安雲伊臉色蒼白得可怕,就像隨時都可能暈倒一般。
「要不要奴才去請太醫?」林恩吩咐兩名宮女趕緊去攙扶著十四公主,害怕她萬一摔倒了。
在很多人關切的目光之下,隔了半響,安雲伊抬手用絲帕擦了擦冷汗,「不……不用勞煩太醫了,本宮沒事。」
安雲伊袖袍之中的手掌,換換收攏緊握,緊緊地咬著牙,開口說道︰「皇兄,伊兒還小,況且許多皇姐都尚未出嫁,伊兒怎麼能先于她們之前嫁出去。」
她的話于情于理都符合,但是她之前的表現,再加上如今說的話,更讓人產生疑惑。
安宏寒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不過只一瞬間,就消失無蹤,讓人捕捉不到,「你就不問問朕給你安排的哪一樁婚事?對方可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早早拒絕,難道就不怕失去良機?」
誰都知曉陛下從不開玩笑,既然他這麼說,對方絕對是一個極為完美的理想對象。在場的很多公主都蠢蠢欲動,奈何懾于安宏寒所散發出來的寒氣,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被許多大臣灌酒的司徒飛瑜,如今已經帶有醉意,一張布滿皺褶的臉也變得醉醺醺,控制不住自己的醉意,司徒飛瑜打了一個酒嗝,「微……微臣斗膽,敢問陛下向風澤國提親的乃是哪一國家?」
他說話斷斷續續,走路的時候東倒西歪,全靠兩名太監攙扶著。
劉傅清一貫看不習慣他的作風,見他一副醉酒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旁邊的太監就喊道︰「傻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給司徒大人準備解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