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禹飛正巧從另外一邊的石子路走過來,看見漸漸遠去的那位華服少女,腦子中已經猜出其身份。浪客中文網腳步還沒有踏進觀雲亭,就揚聲朝著安宏寒行禮問好。
「陛下,剛才那位便是十四公主嗎?」
安宏寒舉目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那正是朕的十四皇妹。」
段禹飛佯裝作出一副不解的表情,疑惑的問道︰「十四公主既然來了,怎麼又離去了?難道是本殿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讓十四公主不滿意?」
他眉宇之間帶著幾分焦急,似乎很害怕給對方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這幅模樣倒和安雲伊剛才的表現,截然不同。不過……就算段禹飛假裝得再逼真,安宏寒心里也知道,他不過在演戲罷了。對方只是為了讓自己相信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愛上了十四公主,而且還是不可自拔的那種愛。
「段皇子多慮了,朕的皇妹听說你要見她,極為高興,剛才還問朕,她那身打扮如何?看得出來她對你也有幾分心思。」安宏寒說謊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一切都如同在述說事實,「朕只是說了一句,她今日的妝不好,她就立刻起身返回雲昹宮,說去補妝。」
安宏寒輕描淡寫的吐出這幾句話,將手里的茶杯漸漸放在了石桌上,一切動作雍容華貴而得體,讓人找不出一絲的瑕疵。
這下反倒是段禹飛不知道如何接話了,不過多年以來,段禹飛和朝廷上的老狐狸們打過不少交道。有時候無聲勝有聲,更加能夠取得對方的信任,所以他此刻選擇了保持沉默,以沉默來代替兩人之間的對話。
觀雲亭內安宏寒和段禹飛聊得正暢,而盤龍殿內,席惜之坐立不安,每次坐下一會,又突然之間撐起身,就像墊子上有針在扎她一般。
林恩手里捧著一碟葡萄,站在桌案旁邊,看著小祖宗那愁眉苦臉的表情,只覺得心驚膽戰,唯恐自己心軟,放她出了盤龍殿。
「小祖宗,您就乖乖坐下吧,不想坐著,去躺著睡會覺也行。等您一睡醒,琢磨著陛下也該回盤龍殿了。」林恩將葡萄放在了桌案上,吩咐兩個宮女給席惜之剝葡萄皮。
席惜之撇了撇嘴,仍是很想去看看安雲伊和段禹飛的‘相親宴’。
呆在皇宮里很久了,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最近就屬段禹飛和安雲伊的婚事,比較受人矚目。席惜之當然萬分想去湊熱鬧,只可惜……某人就是不讓她去。
「總管大叔,盤龍殿好悶,我們出去走走吧?一會就回來。」朝著林恩,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楮。席惜之一副‘我很乖,很听話’的表情,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但是……林恩好歹在皇宮當差那麼多年了,豈會只因為席惜之一個撒嬌的表情,就立刻卸器投降。當他看見席惜之那可愛的臉蛋時,腦海之中立即浮現出陛下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頓時嚇得搖頭,說道︰「小祖宗,您還是別難為老奴了,你要出去可以,但是回來的時候,只怕就看不見老奴了。若是你執意要出去,老奴也不會攔著你,只求來年清明節,您多給老奴燒些紙錢。」
林恩說得淚聲俱下,布滿皺褶的雙眼邊,老淚縱橫。
都說姜還是老的辣,一看見總管大叔哭了,席惜之內心里泛出一點點的愧疚,掏出手帕遞給林恩,「大叔,我不出去……我保證真的不出去,你還是別哭了。」
喪氣的坐在軟墊上,席惜之抬手為林恩擦眼淚。老人的眼淚,最讓人無可奈何了。
「這……這可是您說的話啊,小祖宗,說話可得算數。」林恩的眼淚唰的一下收了回去,清明的眼眸之中看不見一絲半毫哭過的痕跡。
知道那只是總管大叔對付自己用的招數,可是席惜之心中生不出半點悶氣。畢竟他也是為了自己好,用自己的安危去觸怒安宏寒,光是想想,就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
席惜之鄭重的點頭,告誡自己收起那份好奇之心,別想著去觀雲亭看熱鬧了。
短短的一個下午,在席惜之看來,是無比的漫長,趴在床榻上,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眼皮子合上了,又張開,一點睡意都沒有。為了打發無趣的時間,席惜之甚至自覺的跑到書案後,手握毛筆習字。
天色漸漸變晚,天邊的浮雲也逐漸被落日染成了橘黃色,一片片色彩絢麗的雲朵匯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房門外傳來一陣的腳步聲,席惜之的耳朵微微一動,還來不及探頭張望,就听太監高呼喊道︰「陛下回宮。」
林恩甩了甩手里的拂塵,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
「恭迎陛下。」
他千盼萬盼,終于盼到陛下回來了,要是陛下再晚一會回來,他可沒把握繼續看住席姑娘了。任務圓滿完成,自己的性命就安全無憂了。自從被遣派到盤龍殿當差,林恩就沒過上一天的舒坦日子。地位雖說比以前高了一截,但是那是用命搏來的。每次想到‘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林恩總是會忍不住發出極大的感概。
席惜之扔掉手里的毛筆,撇嘴一哼,也不看門口,轉身就往盤龍殿的內殿走去,對某人視而不見。
當然知道某小孩在生氣,安宏寒也不急于去追,轉頭對林恩吩咐道︰「讓御膳房準備一道鳳金鱗魚。」
對于哄某小孩,安宏寒還是極有把握的。
但是這句話一入了席惜之的耳朵,那味道就完全不同了。回想之前,無論哪一次席惜之生氣,安宏寒都是用這招來哄自己,席惜之便越加氣憤,他還真把自己當小孩子哄了?隨隨便便一道美味佳肴,就想讓自己的怒氣煙消雲散!?這次,沒門。
席惜之踢掉鞋子,爬上龍床。也不蓋被子,就這麼大大咧咧倒在上面。
安宏寒緊跟著進入內殿,擺擺手,撤退了殿內的宮女太監。
「若想睡覺,先和朕去沐浴池。」看著席惜之和衣而眠,安宏寒抬步走過去。
噠噠的腳步聲,讓席惜之的心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
無形的壓力彌漫在整個房間,席惜之腦海中浮現出安宏寒那張霸氣凌然的臉,頓時心中的氣焰就消了大半!但是為了面子著想,席惜之告誡自己,這事千萬不能就這麼算了。扯過棉被,就自己完完全全遮住,似乎這樣子,能夠躲開安宏寒的視線。
「起來,先吃飯,等會再睡。」安宏寒不慌不忙的走近,說話時雖然冰冷,卻帶著一絲平時沒有的感情。
「睡著了。」被子中傳出悶悶的一聲。
安宏寒忍俊不禁的勾起嘴角,「如果你睡著了,剛才那聲音是誰說的?」見席惜之仍舊沒有絲毫起身的動作,安宏寒道︰「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別試圖挑戰朕的底線,趕緊起來。」
這番警告讓席惜之的心,涼了一半。
「我不餓。」棉被中繼續傳出了一道悶悶聲。
「鳳金鱗魚也不吃?」安宏寒問。
「不吃。」席惜之如今對什麼美味佳肴都毫無胃口。
和某孩子相處久了,安宏寒十分了解她的性子,若不是真的生氣,那麼脾氣去的很快,像今日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自己,還是第一次。
坐到了床邊,安宏寒伸出手指敲了敲床沿,「朕不想你去觀雲亭,自然有朕的道理。倒是你……非鬧著要去觀雲亭,打的是什麼主意?難道真看上了段皇子了不成?」
安宏寒換了一個角度,和席惜之說話。話中帶著幾分打趣,也有著幾分酸意。倘若席惜之真敢回答他‘是’,那麼他絕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悶悶的聲音,從棉被之中傳來。由于棉被有點厚,席惜之的聲音又小,所以傳進安宏寒的耳朵中,已經聲若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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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上他了!那是純粹的欣賞。」席惜之對天發誓,心中絕無半點對段禹飛的褻瀆。
「是嗎?」然而安宏寒故意反問了一句,話中濃濃的全是不相信,「既然沒看上他,又怎麼會時時刻刻往他身邊鑽?席惜之,你若是真喜歡上他,朕倒是可以為你做主。」
安宏寒挑起了席惜之下巴,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對方全名。帶有薄繭的手指,輕輕來回撫模著席惜之的臉頰,曖昧又帶著一點點的危險。
下巴上的觸覺仿佛一下子放大數倍,席惜之清楚的感受著那只大手的溫度。心中冒出一絲絲的不自然,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席惜之抬手就拍開安宏寒的大手。
「誰要你做主了!你又不是我爹娘,就算我喜歡誰,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
听到這個詞語,安宏寒冷峻不禁的冷笑了一聲,早在某只貂兒闖到他身邊時,她的一切,已經全由自己主宰,不管是心,還是身,一切都是他的。
不過這話,安宏寒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一旦說出來,相信某只貂兒又要和自己爭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