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呼呼……
呼……呼……呼呼……
憋著最後一口氣暴出來,呂肆得以逃出穆蘭的視界。在森林里倉惶逃竄著,身體卻是已接近崩潰的邊緣。
污濁的黑氣從千百毛孔里噴涌出來,竟是止也止不住。在鬼氣纏繞下,身體外表的傷勢確實在很快的愈合著,然而體內五髒六腑則是更快的被啃食殆盡。耳中響起附身邪鬼那狂喜的歡叫,呂肆顫栗著,幾乎不敢想象,一旦解除鬼化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他用顫抖的左手從懷里取出墨匣。那神秘莫測的墨匣,此時依舊源源不斷的向外散著異質的咒力,那咒力供養著附身的邪鬼,令它們更歡欣鼓舞的吞噬著宿主的血肉。
「停下!快給老子停下來!」
呂肆拼命晃動著墨匣,想止住那瘋狂涌來的咒力,然而卻只是陡勞。墨匣似乎沒有設置停止機構,只是不停的把咒力輸送過來。呂肆感到自己好像是一個快要被撐爆的氣球,身體各處都出接近崩潰的聲響。
「媽的!這鬼東西……」
呂肆驟然舉起墨匣,似乎想把它扔出去,然而手愣在半空,終究還是舍不得。他耗費半輩子的心血,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力量」,若是這樣舍棄的話,豈不是什麼都沒剩下?
手持著將自身導向破滅的火種,呂肆在森林里彷徨前行。跨過橫在地上的枯枝時被絆了下,隨後身體驟然一緊,雙腳被突然冒出來的黑索給纏住,身不由己的向前撲倒,連手里的墨匣亦摔了出去。
「啊,啊啊……」
看著墨匣月兌手,呂肆反射般的伸手去抓。誰知那黑索竟如同靈蛇般,以極快的度纏了上來。從雙腳到雙手,剎時間便將他綁得難以動彈。
呂肆看著那墨匣在地上一路滾動著,一直撞到某個人的腳邊停下。那人伸手揀起墨匣,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打量著,露出格外愉快的神情。
「 ,揀到好東西了呢……」
「……兔崽子!是你!」
看著從暗處走出的粗眉少年,呂肆漲紅著臉,拼命掙扎著。然而縛著他的黑索卻是意外的牢固,呂肆用盡全力亦無法掙月兌分毫。在他空自吼叫時,林守卻在面前蹲下,拿著墨匣詢問著。
「這就是你用來撬開地穴的東西吧?叫什麼名字來著?」
「兔崽子!以為老子會告訴你嗎?快還給老子!」
呂肆盯著眼前晃悠的墨匣,聲嘶力竭的吼叫著。
「還給你?當然沒問題。」
林守微笑著回應道,然而手上的動作卻是直接把墨匣揣進了懷里。呂肆愣了下,隨即兩眼噴火的看著林守,正待大聲咆哮,豈料林守突然抬起一腳將他踹翻,還沒反應過來,莫大的屈辱已降臨到他身上。
「少嗦!我一早就警告過你,敢到造師門的地盤上撒野就要有被削成人棍的覺悟……嗯,等小爺先把正事做了再來料理你。」
毫不客氣將墨匣佔為己有的林守,一邊嘀咕著,一邊做起「正事」來。穆蘭先前射出的若干枚破魔鏢,此刻正深深瓖在呂肆的鬼軀里,林守則抓著鏢尾將一枚枚的拔了出來,顯然是打算回收這些貴重的紫金破魔鏢。
「嗯,這支鏢還能用,這支也是……」
「兔崽子!你想干什……呃啊啊!」
瓖在鬼軀里的破魔鏢被林守大力拔出,在原處留下腕口大的窟窿。污濁的鬼氣混著血水從窟窿里涌出來,呂肆全身顫栗著,忍不住哀號出來。
「住……住手!等等,有話好說……呃啊啊啊!」
「這支……嘖,有破損嗎?算了,修修也能繼續用……」
瞅著破魔鏢上的破損痕跡,林守露出無比痛惜的神情。那邊的呂肆一時間痛到連慘叫都出不來,只得狂般的拼命掙扎著。可惜黑索牢牢的束縛著他,一直到林守把破魔鏢拔完為止。
破魔鏢悉數拔出後,呂肆全身多出若干個冒血的窟窿眼,整個人卻是完全癱軟了下去。邪鬼反噬把他的內腑掏空,而林守這番作為,則是泄掉了他最後一點生氣。
「嗯,沒有遺漏的……」
確定回收完所有破魔鏢後,林守的目光再次落回呂肆的身上,抬腿踢了踢地上死狗般的外道術士,似乎意猶未盡的詢問著。
「喂,除那墨匣以外,你的身上還帶著別的寶貝沒啊?」
「你……你個鬼……」呂肆用看魔鬼般的目光看著他,那聲音早已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卻是艱難的喘息著,說出不祥的禍言。「別以為事情……就這樣算了……區區小門派,佔著這塊地盤,老子看你能守到幾時……」
「閉嘴!小爺最煩死纏爛打的家伙!」
林守一腳踹過去,呂肆悶哼一聲滾向旁邊,似乎連掙扎的力氣也沒了。林守抖手收回了捆仙索,正考慮著要怎麼處理地上的外道術士,身後不遠處的樹林傳來意外的動靜。林守回頭望去,只見是穆蘭手持破魔鏢追了過來,于是舉手招呼著。
「穆師姐,在這里!」
「林師弟?」穆蘭聞聲趕了過來,注意到像死狗般躺在地上的外道術士,當即嚇了一跳。「那是……呂肆?林師弟,你追到他了?」
「是的,不過好像已經快不行了……」
林守聳聳肩膀說著,誰知目光轉過去時,竟看到一幕詭異的光景。
只見呂肆躺在地上,污濁的鬼氣卻從身上各處窟窿里流泄出來。隨著鬼氣的流泄,利用化鬼邪法變出的魁梧鬼軀,就像氣球似的迅癟了下去。幾秒鐘的時間里,呂肆的四肢手足瘦成枯骨,胸膛也整個塌了下來。而流泄出的污濁鬼氣,則是在地上匯聚成一潭濃黑的鬼淵。
鬼淵仿佛連通向閻羅煉獄,只見從里面伸出無數白骨森森的鬼爪,各自抓著呂肆的衣服和手腳,把他給慢慢扯進了鬼淵里面。察覺不對的呂肆出嚎叫,拼命想掙月兌鬼爪的拉扯,然而卻是緩緩的朝著鬼淵沉淪下去。
林守和穆蘭退到遠處,驚愕的看著眼前的詭秘光景。
「這是……邪法反噬?」穆蘭不太確定的說著。「我確實听說過,化鬼之術是自身精血培育邪鬼的外道邪法,修練到最後定是萬鬼噬身的結局……難道就是這樣子?」
「原來如此,那還真便宜這家伙了……」林守「嘖」了一聲,頗為遺憾的聳聳肩膀。「本來我已經想好一百零八種方法,足以把他整得連爹娘都認不出來,真可惜。」
「養鬼害人者,終被鬼物所害,這也算是他自食惡果了。」穆蘭看著那邊掙扎哀嚎著的呂肆,忍不住一聲嘆息。
被鬼淵吞沒大半身軀的呂肆,陡然出一聲淒厲的絕叫,整個人被從胸膛里兀然冒出的一只鬼爪給按了下去。以役使邪鬼為業的外道術士,最後也終淪為餓鬼們的一員,等待著他的將是永不生的煉獄輪回,然而究其因果來看,卻也只是自食惡業罷了……
……………………
吞噬呂肆後,鬼淵開始慢慢縮小,然而污濁的鬼氣依舊盤旋不散。林守取出最後一疊四重炎符,避到遠處後拋過去。炎符化成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剎時間吞沒了地上的鬼淵,連同彌散出的污濁鬼氣一並焚燒殆盡。
鬼氣燒盡後不久,一場霖霖細雨及時灑落下來。雨里帶著秘境的清淨靈氣,將森林里的空氣洗滌一新,亦仿佛宣告著這番混亂的終結。
「這下總算是解決了問題,熬夜做工也總算是沒有白費……呼啊……」林守和穆蘭並肩走在雨後的森林里,呼吸著清淨的濕潤空氣,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是呢,多虧林師弟的幫忙,不然這次真不知道要怎麼收場……」穆蘭看著林守打哈欠的模樣,輕笑出來,隨後似乎想起另一件事來,不禁苦惱的搖搖頭。
「那呂肆倒是自食惡果,只是這樣一來,也就沒辦法知道整件事的幕後真相了……他到底是從何處修來的那化鬼邪法?又是為何潛到青河鎮來?林師弟,你以為呢?」
「那家伙是正道會的通輯犯吧?我怎麼可能會比穆師姐知道得更清楚?」林守無辜的聳聳肩膀。「而且說到青河鎮,自古以來窺視著這里的邪魔外道就從沒少過,不然老頭子也不會在地穴處設下禁制。」
說到這里,林守想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著穆蘭慎重的囑咐著。
「對了,穆師姐,青河秘境是造師門的後院,本來是嚴禁外人闖入的。這次的事情雖然是意外,但老頭子要是追究起來也麻煩……反正我會幫你解釋的,到時候你要配合我才好。」
「我,我知道了。」穆蘭緊張的點頭,才想起跟前的麻煩來。
要知道,青河鎮是造師門的地盤,而青河秘境更是造師門的禁地,像她這樣擅自闖進來,本來便是犯禁的行為。如果說當初為追捕呂肆還算是情有可原,那此時呂肆已伏誅,再久留秘境必然會引起無謂的誤解。就算到時有林守幫助解釋,但若是造師門真的追究起來,恐怕會連累蜀山派亦處于難堪的立場。
所以穆蘭眼下最要緊的,便是立即離開秘境,再以正道會干員的身份向造師門解釋說明才對。只不過,一想到還遺失在秘境里不知何處的青鴉劍,穆蘭又不禁強烈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