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再如何巧舌,「香皂能吃」這四個字也說不出口,但他幾乎在一瞬間便認定眼前這些衣著破爛的雜種是從哪個神精病院逃出來的瘋子,越擔心起自己的命運來,要知道瘋子向來喜怒無常,又享受「打死人不償命」的優待,倘若自己一個不留神把命送在他們手里,當真是祖墳上冒青煙,死了的老爸都要在棺材里打個滾,當下打定主意,無論怎樣都要順著他們的意思來,于是吞了口唾液,肯定的答道︰「能吃!」說完看了看眾人疑惑的表情,又補充道,「而且口感非常好,入口即融!」
「能吃?」一個乞丐又舌忝了舌忝,有些不信道,「那這味道咋淡出個鳥呢?菜有菜香,魚有魚味,這東西到嘴里沒個鳥味,還……」說著咂了咂嘴,「還有些……說不出的哈哈味兒……」
「就是這個味兒,苦瓜吃過麼?那也是苦的,但他就是能吃!」李波集中身智,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這東西叫香瓜,就如同臭豆腐一般的,臭豆腐吃過吧?聞起來臭,吃起來卻是香的,這個瓜叫香瓜,那是因為聞起來香,吃起來卻是……卻是……」香皂吃起來是什麼味道,李波還真的不知道,當下也不知道該如何胡扯,沒想到一個小乞丐卻接口道,「苦哈哈的!」
「對!」李波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就是聞起來香,吃起來卻苦哈哈的!這東西要放在過去,那是只有皇上才能用的貢品……」
「貢品?」幾個乞丐聞言一驚,一起將手中的香皂放回箱子里,緊張的後退幾步,領頭的精瘦漢子上下打量了幾眼李波,低沉著聲音問道︰「兄弟是干什麼的,怎麼會有貢物?」
李波一愣,越的不明所以,好在他是打定主意不能刺激這些人病,于是堆著笑臉道︰「那都是過去了,現在這東西在咱們家鄉很多的,請……」說著從箱子里拿了幾盒恭恭敬敬的上前幾步要遞給眾丐,誰知道眾丐好像頗有戒心,紛紛後退幾步,誰也不敢接,那領頭的精瘦漢子遲疑道︰「即是能食,你卻吃來看看!」
李波暗罵︰「這狗日的瘋子還不糊涂,居然讓老子給他試毒!」無奈之下只能強裝出一副笑臉,撿了一塊綠茶味的勉強舌忝了幾口,一邊舌忝一邊搖頭晃腦道,「這種香瓜就是得舌忝著吃,別跟豬八戒吃人參果那樣一口吞了,精貴著呢!」說完咂巴兩下嘴唇,深吸一口氣,「真是滿口留香啊!」
眾丐這才放下心來,慢慢圍攏過來你一塊,我一塊的學著李波的樣子舌忝了起來,看樣子他們還不太習慣這個味兒,不時皺著眉頭吐出幾口唾沫,至于那個領頭的則干脆就一口都沒吃,始終都瞪著一雙牛眼盯著垂站在一旁的李波,而李波對于這種包含著懷疑、警告和殺機的眼神完全無動于衷,做了多少年銷售員,這種眼神看得多了,而且李波從他的眼神中幾乎可以斷定,自己今天是有驚無險了。
「這是什麼?」領頭的精瘦漢子看了看李波,指著停在一旁的電瓶車問道。
「這是……電瓶車……」李波實在不知道這些連香皂都不知道的瘋子能否明白電瓶車是什麼東西,誰料這精瘦漢子听了他的回答,居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剛才看你騎著這東西倒也跑的快,此刻卻怎麼的不動了?」精瘦漢子圍著車子轉了幾圈疑惑的問道。
「這……沒電了……」李波只能坦白的回答。
「沒電了?」精瘦漢子奇怪的看了一眼李波,沉吟了一會兒又問道,「是不是跑的月兌力,死了?」
「對,正是這樣的!」李波越的奇怪,眼前這些人像是瘋子,倒不如說像是心智未開的小孩,咋搞的什麼都不知道?偏又身高馬大的。
「那這東西比不上騾子,」精瘦漢子又道,「騾子啥的跑的再月兌力,也能哼哼兩聲,喂些草料,灌上幾口白水止不定還能活過來,這牲口怎麼說死就死的,」說著搖了搖頭,「難怪這般小巧,卻怎麼的不見口鼻……倒是有些古怪……」
「大哥,這東西口味實在太差了,比不得不羨羊鮮美。」一丐不耐煩的將香皂丟開,打斷正要回答的李波,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涎水,他的話立刻引來眾丐隨聲附和。
「世上還有不羨羊?」李波好奇的問道,「不知道在哪里?兄弟我去給諸位大哥抓一只來?」
「哈哈哈哈……」眾丐听他說的可笑,頓時便哄然起來。
「小兄弟,兩腳羊不是別個,就是你啊!」那黑臉丐粗著嗓子笑道,「瞧你白胖的樣子,這肉必定鮮女敕,當得上‘不羨羊’這三個字!」說著一把抓住李波的胳膊,順勢便反綁後身後,其余眾丐也紛紛圍上來按住拼命掙扎的李波。
李波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些瘋子是要吃了自己,這一驚非同小可,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了瘋一般拼命掙扎起來,即到了生死關頭,口中更是呼天搶地,或咒罵眾丐不得好死,或尖聲呼救,四肢舞動,竟也爆出一股子蠻力來,眾丐雖然人多,但人人瘦弱,遇上李波以命相搏,一時居然也耐何他不得,只能各持棍棒將他圍在中間,不斷出言恐嚇。
「老子跟你們拼了,這幫瘋子,」李波舉起手中的石塊,狠狠的向撲來的一丐背上砸去,那丐後心一陣巨痛,當即長聲慘呼,跌出去丈遠,坐著不停的喘氣,其它眾丐見他勇悍,便沒人再隨便上前,這下李波算是看出來了,這伙乞丐雖然人多,但個個面色焦黃,瘦骨嶙峋,身體素質遠不如自己,只要拼命反抗,說不定便能逃得性命。
「還愣著做什麼?並肩子上啊!」那領頭的精瘦漢子喝道,「都他媽的想餓死麼?」
眾丐聞言,頓時便不顧一切的圍了上來。到了這個生死關頭,李波也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楮拼命反抗,剛才還擔心會不會「防衛過當」,現在早就把這些束手束腳的東西丟到九宵雲外,石塊同棍棒齊飛,慘叫與呼喊連連,幾個人在地上抱成一團,互相卡脖子,扯頭,猴子偷桃,隔山打牛,奇招異式,五花八門,直打得誰都沒了力氣,這才漸漸作罷。
眼看著無路可逃,李波忍不住悲從心中來,想想自己年紀輕輕,居然莫名其妙的死在一群乞丐手中,當真算得上是「夭折」了,越想越是不甘心,于是破口大罵,把這些乞丐全家都逐個問候了一遍不算,連他們的子孫後代的生理狀況也做了一番預測。
「媽的,讓他閉嘴!」精瘦漢子听的心煩,「血氣耗盡了吃起來沒味兒,把他嘴堵上!」
剛才被李波狠狠砸了一石塊的黑瘦漢子應聲走到他面前,用力在李波的兩頰一捏,隨手從懷里拿出一塊滿是污垢的黑布塞進他的嘴里,臭哄哄的,差點沒讓他暈過去,雖是心中恨極,卻苦于手足被縛,無力反抗,只能在心中暗罵不止。卻听那黑瘦漢子嘿嘿一笑道︰「這廝必是有錢人家的子弟,瞧這一身好肉,」說著在李波臉上輕輕捏了捏,「夠咱們吃幾天了,這一路到安慶府總不會再餓肚子了。」
「老六,你去尋些水來,這周圍連口鍋都沒有,只能先將這活羊洗淨了,割幾塊好肉帶上,咱們尋到人家之後再生火。」那領頭的精瘦漢子看了看混身顫頭的李波,轉頭對身邊一丐說道,「翻過水吼嶺就有人家了,這兵荒馬亂的,咱們得快些了。」
那小丐應聲從包袱中取出個瓦罐,轉身出去找水,只听另一丐低聲道︰「大哥,咱們這去安慶府真的能等到長毛子麼?听說他們打下武昌後就沒什麼動靜,以前听趙先生說過,什麼爭天下,要先拿下中州之地?這中州之地又是哪里?」
那領頭的精瘦漢子笑道︰「中州之地三千里,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足備穩固,趙先生說胸懷天下者,取中州,定都開封,重修汴河,北通黃河,南達淮河,確實是爭天下的好地方,」說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又道,「但是汴河淤堵已久,而且現面江南漕運都走海路了,中州地位遠不及當年,單說疏通汴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趙先生說書慣了,當不得真。」
那丐似懂非懂的又道︰「那大哥如何認定長毛子會沿江東下呢?我听說江南官軍可有不少呢,比他們廣西要強多了,沿江東下不是投硬骨頭啃麼?」
精瘦漢子從懷里取出一張破舊的黃紙,拿在手中搖了搖道︰「就憑這個!」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