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看了她一眼︰「有什麼特別的?不就是燕窩粥
雪宜道︰「可……可我听廚房的下人們說,這燕窩……好像……比市面上的要好一點呢。」
老太太抬了眼楮,掃了雪宜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好一點兒?鬼丫頭,現在說話也學會了藏頭露尾了,哼哼,這燕窩的成色、口感,哪是市面上那些能比得了的?你當我老太太真的糊涂了?就算是人糊涂了,這嘴也糊涂不了……」趙氏收了笑容,朝著黑沉沉的夜色望出去,神色有些落寞,隔了一會兒,輕聲嘆了口氣︰「我老啦……」
「祖母才不老呢,若是打扮起來,望著不過是四十許人罷了。」
「去!鬼丫頭,就這一張嘴抹了蜜似的甜和人!」趙氏嘴上斥責著,臉上卻笑開了花。不過接著又是微微一嘆,正色說道︰「老啦,打扮得再好,也架不住年歲擺在那兒啊!丫頭啊,人這一老,心思就不一樣啦,身外的東西都看得淡了,很多以前糾心的事兒,也都慢慢看開啦……」老太太話說糊,雪宜听得似懂非懂,不知如何接這個話茬,只好下意識地點點頭。「呵呵,看看,我和你說這些干什麼……」老太太回過神來,拉著雪宜的手,沉吟了下說道︰「嗯,吃了……也就是吃了,又不是吃了別人的。明兒你去告訴你母親,該拾掇的都拾掇拾掇,往年的東西……能用上地就拿出來用吧,放在那兒蓋著灰,也怪可惜了地……」
「啊……噢……是……」雪宜听了忙低了頭應了。
上書房。
大學士于連一手端著書本,一手負後,正在搖頭晃腦地拖著長聲講述。于連今年已經六十四歲了,可那副精神頭卻和壯小伙差不多少,聲音洪亮,雙眼放光,講到興起處,負在身後的那只手抬起來,不停地比劃著。
底下左右兩排十幾張桌案,上面都用絳紫色的帷子蓋了,眾皇子按次序排座,七殿下明孝坐在左第一張案幾後面,身後是九殿下明勇,再往後是十一殿下明良、十三殿下明儉、十五殿下明恪和十七殿下明輝;右第一張桌案後是八殿下明廉,他身後是十殿下明溫,再往後依次是十二殿下明恭、十四殿下明謙,明德正好排在最後。
在大學士于連和第一排案幾之間,空出來一大片地方,左側橫放著一張特殊的桌案,上面用黃色帷子蓋了,桌案後正襟危坐一人,正是太子明仁。此刻腰桿挺得筆直,前額微低,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的書本,不時地抬起頭看看大學士于連,狀極認真。如此一來,于連講述得便更加起勁兒。
啟元帝大婚第二年就開始有兒子。便是現在地太子明仁。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啟元帝地兒子越來越多。沒有序齒地不算。最大地明仁已經年過三旬。最小地十七殿下明輝才六歲。算一算。太子殿下從六歲開始在上書房讀書。到現在已經連著度過了二十四個寒暑了。可看看人家這份兒認真勁兒。不得不讓人佩服。
除了這些人之外。眾皇子每人身邊都跟著兩到三個伴讀。大都是官宦子弟或皇親貴戚。明德左邊坐著林南。右邊則暫時還空著。
按照規定。眾皇子和伴讀每日里是寅時起床到上書房。晨讀到辰時。然後休息吃飯。吃過飯回來繼續功課。到現在已經坐了整整一上午了。年紀大一點地還好。自制力比較強。也習慣了。可年紀小地就不行了。坐了一上午。眼楮里看地是橘子皮臉地老學士。耳朵里听地是宛如催眠曲地夫子之音。加上天氣越來越暖。正是睡覺地好時節……
此刻已經快到午時了。後面坐著地明恪、明輝眼皮早就開始打架了。明德也不自覺地犯迷糊。一會兒點一下頭。若不是因為這位于連大學士是出了名地嚴厲。怕是幾個人早就倒在案幾上呼呼大睡了。
林南在旁邊也有些犯迷糊。這位于連學士教書地方法。和自己地蒙師沈修不大一樣。和府中地西席楊宣更是不同。
沈修講述文章。往往就事論事。偶爾舉例也恰到好處;楊宣則大多是將一篇文章肢解開來。把其中認為有用地講講就完了。深入淺出。多為闡述平常地道理。很少做官樣文章。相比之下。這位于連于大學士就顯得高深多了。不但誦讀做得抑揚頓挫。字正腔圓。講述起來也旁征博引。听起來深奧得很。可正是這樣。眾皇子中除了年齡大點地幾個還能听听之外。其余地多半听得雲山霧罩不知所雲……
林南正迷糊著呢,忽然間听得大學士地聲音越來越高,猛地醒了過來,偷眼一眼,這位大學士一手端著書本,一手負在身後,正從前面往後邊行來。林南忙偷偷地捅了捅明德的腋窩,明德晃了晃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兒。
啪!哎喲!
猛然一聲脆響伴隨著一聲慘叫,讓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于連收了戒尺,看著捂著腦袋地十二殿下明儉,厲聲喝道︰「青天白日,伏案而眠,渾渾噩噩,虛度光陰!對師不尊,對父不孝,對己不嚴,長此以往,學荒業廢,何談治世?」
林南嚇了一跳,眼看著這位先生大戒尺打了皇子的腦袋,啪啪地直響,然後還直眉瞪眼地開訓,唾沫星子都噴到胡子上了,這……這家伙吃了豹子膽了?林南扭頭看了看十六殿下明德,卻見明德正一般緊繃著臉,一邊在看十二殿下的笑話。而十二殿下明儉挨了一戒尺,雖然臉上微有怒意,卻仍舊低了頭老老實實地挨訓!林南這下才有些明白過來,看起來這位于大學士……還真有些師威!連皇子都敢打,自己以後可得上進些,萬一那戒尺落在自己頭上,恐怕就要更重一些了……
于大學士訓完了明儉,又旁征博引地把火引到了其他皇子身上,把明儉當做反面教材,好好地訓導了一番,隨後才重重地慨嘆了一聲,搖了搖頭,散了學。
此時已經是午時了,眾位皇子紛紛出了上書房,忙不迭地回去吃飯。吃過了飯,下午便是練習騎射的時間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