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剛開始的時候,林南還有些新鮮,可一上午過去,再到下午的時候就已經不耐煩了。顧文朝和柳宗彥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林南看著也和自己差不多。開始的新鮮感一過,三個人感覺自己像是被牽出大街的猴子,是專門給京師大街小巷的百姓觀賞玩樂的,整個人累得筋疲力盡」,
林南倒還好,頂多就是嫌吵鬧罷了,至少身體還扛得住。顧文朝和柳宗彥則不然,兩個人都是文弱書生,顧文朝以前更是連馬都沒騎過,這三天下來,大腿里子都壓得生疼,最後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頭一天好不容易熬下來,三位新科進士受不了,那些開道的皂吏和護衛跟隨的兵車也一樣累得夠嗆。從皇城御街沿著四九城各個大街轉一圈,饒是走的都是主街,也是十分漫長的一段路途。一行人等最後散場之時,林南忙沖著春哥兒招手,春哥兒遞過來一份包裹,林南從里頭模出幾封銀子來,一邊說著好話一邊派送,哄得一眾官吏士卒都是喜笑顏開。那邊廂新科榜眼柳宗彥也是一般,旁邊也有家僕隨從跟著,和林南一樣給勞碌了一天的官員小吏贈送喜錢,看樣子家境也是相當不錯。
唯有新科狀元顧文朝,身邊一個隨從也無,本就當街夸官累了一大,顧文朝想著終于散了可以回去好好歇歇了,可沒想到臨散場還會有這麼一出。看著林南和柳宗彥兩人銀子不停地拿出來派,顧文朝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兒,他雖然脾性耿直,可也知道這樣送銀子會博人好感。無奈自己家境貧寒,比不得別人,只有轉過臉去假裝看不著。
林南在一旁和那些皂吏兵車說得正熱絡之時,眼角余光忽有所覺,轉臉看時見到顧文朝的背影。林南本是眼眉挑通之人,略一琢磨便心下了然,忙告了個罪轉身來到顧文朝跟前。
「顧兄」。
顧文朝一回頭,見林南拱手帶笑,忙也還了一揖。
「連日繁忙。不得私下里說話,顧兄高中狀元」涕還未及恭賀,實在是失禮之至
「哎林兄這是說的哪里話,如此說來,林兄乃是今科探花郎,我也沒有給林兄賀喜,豈不是我也失禮之至了?」這般一說,兩人四目相對,都是哈哈一笑。
眼看著四周人數頗多,林南也就沒有再拖拉,伸手從懷中模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包來,用身子擋了遞給顧文朝。顧文朝一愣,問道︰「這」林兄,這是為何?
林南一笑︰,「顧兄切莫誤會,你我二人未登科之際便已認識,稱得上是布衣之交,如今又分屬同年。顧兄高中,倉促之間小弟不及準備禮物,只好將這一點俗物權作賀禮,還望顧兄不要嫌棄
顧文朝一听就明白了,林南說得含蓄,可送的東西可是實打實的銀子!無非是看著自己家境貧寒手頭緊,找個理由幫襯一二。顧文朝心下感激,但卻沒有接受︰「林兄好意,顧某心領了!可是常言道︰「無功不受祿。」況且說句不怕讓林兄笑話的話,就是林兄的賀禮,我也沒什麼東西拿得出來回呀,,林兄還是收回去吧!」
「哎顧兄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我分屬同年,區區一些銀兩何須放在心上。若是顧兄真想送我點東西做回禮的話,以顧兄今日的身份和才學,一副好字足以抵得上千兩白銀了!便是很多人想求,怕都求不來的!」舊有些抹不開面子︰,「既然林兄執意如此,那這些,,便權當是我向林兄借的,他日」
「哎」林南一推手便把銀子塞到顧文朝懷里了。
「顧兄再如此說小心小弟就不認你這個年兄了!說好了,顧兄的回禮我是要定了!只是顧兄的墨寶可得精細些,否則小弟我可是不答應哦!」
顧文朝被林南說得漸漸寬心小此時也樂了︰「既然林兄看得起在下,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林兄」。兩個人這般對答沒用多少時間,顧文朝借著林南身子遮掩之際,便順勢把銀子放進了懷中。此時那頭柳宗彥銀子已經的差不多了。林南那邊也派送完了,只是眾人還都沒有散去。新科一甲三人,榜眼和探花都如此手筆,那新科狀元郎豈不是會更大方?懷揣著這種想法,這些皂吏和小官、兵丁等等便都沒有走,此時見到顧文朝過來,都不住地拿眼看他,紛紛上前拱手拜見說著吉祥話。
別說眉眼挑通如林南和柳宗彥,便是二人身邊的長隨僕從見此情形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可眼前這些人眾星捧月一般說了半天,卻見這位新科狀元郎」幾斷地拱手壞禮,翻來覆尖地就說著那幾向客與話。弄鳳引真沒有絲毫的表示,,
林南見狀心里頭微微有些著急,他在宮里頭呆久了,自然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別看這些人有的官品不大,有的干脆就是不入流的差役,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這些看不入眼的人物就成了你路途上的絆腳石」柳宗彥怕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所以兩個人才故作大方地拉攏著這些人。可顧文朝好像並不懂,看著像個直性子的人,林南瞅著著急,暗地里拉了顧文朝袖子一把,悄聲道︰「顧兄,值此大喜之日,不妨放寬些手面」圖個大家伙開心吧!」
林南自覺已經說得再直白不過,換一個略微圓通的人也就順勢下坡,樂得人人喜樂。可顧文朝聞言卻把臉色一板︰,「林兄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林南一愣,這話是怎麼說的?只听顧文朝繼續道︰「林兄怕是將我當成愚直之人了吧?呵呵,我雖是書生,卻也不是死讀書的人,迎來送往本是人之常情,我又豈有不懂得?可是眼前此事卻要另當別論
「林兄與那位柳兄派喜,是乎情,固所願也;而我不派喜,也是乎情,但止乎禮也。
游街整日自然辛苦,然你我是奉旨夸官,他們也是職責所在並非為你我而來,但盡責而已。與之,是人情;不與,卻是本分。豈有職責所在卻強求他人錢財之事?便是在下本來有此心思,現時也是怖然不悅,何談再給?」
呀!林南好心提醒卻觸了個霉頭,惹來顧文朝這麼一番說話。知道彼此想法不太一樣,忙即刻而止,不再在這話頭上糾纏了。卻說二人雖然說話聲音甚但仍舊有一句半句被人听了去,何況是此種場合之下,再察言觀色一番,余人便將二人所說猜個**不離十了。
榜眼和探花一陣散財,眾人都以為狀元郎也必定不會但吝,誰想到一陣熱情恭維卻換來這麼一副局面,大家伙心里頓時涼了半截,場面忽然間便冷了下來。林南見狀忙哈哈一笑打著圓場,朝眾人拱手道著辛苦,眾人鬧了個沒趣兒,也就朝三位新科進士拜別了。
顧文朝是新科狀元,又是翰林編修,實打實的七品官了,而且日後前途遠大,因此這些人雖然心中頗為怨慰,卻沒人敢當面說什麼,只是心里頭嘀咕罷了。林南見狀也不好說什麼,只又和柳宗彥攀談了兩句交換了地址,約好日後再會。三人這便各自散了。
眼望日頭西斜,時辰已近申時二刻,林南肚子也有些餓了,當下再不耽擱,雇了輛馬車帶上春哥兒、林四以及五六個家僕,匆匆忙忙往府里趕。經過剛才一件事情,林南心里一直有些犯嘀咕,加上累了一天。所以一時也沒了談興。
春哥兒在旁邊見少爺臉色不太好看,忙上前湊趣兒,講了今日听到的一個趣聞,說的也是關于這次科舉的事情。今日殿試唱第之後,皇上欽點一甲進士及第,並且放了金榜。一甲一出來之後,看榜的群眾之中有好事者,記性也非常不錯,竟然現這一科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三位,竟然都出于同一連!也就是說,三人會試大比的時候,在貢院里頭所蹲的號子,都是在一個連號里頭!林南當時所在是和字連,顧文朝也是,現在現︰那個榜眼柳宗彥當時也是和字連里!
這個現讓所有人都驚嘆不已,當下一傳十,十傳百,到得下午的時候整個京師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這個事兒。更有人將這件事稱為」三士同連」競相傳誦。現在人人都說貢院所在的和字連是接地氣的地方,那個地方有富貴氣,八成日後科考的舉子還會從那里出狀元!
有這種事兒?听完春哥兒的講述,林南也是心中納罕,還真是又奇怪又有趣兒!只是林南心中知道,巧合倒是巧合,但若說什麼富貴氣,那就是純粹的瞎扯了。真要是有那種地方存在那世人也就不用埋頭苦讀了,直接等著蹲和字連的號子就是了。再說了,若是和字連真是有那富貴氣,怎麼還有人沒有中?以前往期大比的狀元們,出于別的連房的也大有人在呀?
嘿嘿!林南莞爾一笑,雖然不在乎這種傳言,但心情卻被春哥兒逗得好了一些。
穿街過巷,不多時古石街口已經在望。眾人都在略微放松的同時,卻听得街口處忽然傳來一陣吵罵之聲,,
向大家推薦一歌,《圓滿》,演唱者︰雲朵,天簌一般的聲音,希望有朋友能喜歡。(未完待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