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風雨江南第十四章新官任
在平安客棧住了兩晚晚之後,林南便離開了。平安客棧只是一個必要時的聯絡點,可並不是供人白吃白住的地方,何況那里人多眼雜,並不是一個適合長久呆下去的地方,連余勇和劉文彩等人也並不在客棧里呆。拿了腰牌,林南便是一個飛翎衛的士卒,該做職事就得做職事了,昨晚那樣的局面或許很久都不會再有了。
由于身邊只有喬老漢隨行,身邊又沒有多余的物事,因此轉換起來倒也方便。林南並沒有打算住在鬧市區,這一次他的眼光放在了襄陽城南。這片地方是襄陽城里頭比較貧困的地帶,周圍住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處于社會下層的苦哈哈和流民。林南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不惹人注意,另外若有起事來出入進退也方便。
細雨稍歇,天氣放晴了,林南和喬老漢一前一後在城南的巷子里來回溜達。別看這邊閑散人員聚集,屬于最底層的人活動的地方,但也相當熱鬧。賣針頭線腦的、挎著筐子賣水果的、挑擔子賣饅頭包子的、蹲在街邊賣小菜的……甚至還有挑著布幌子的卦攤。兩個人一邊走,眼楮一邊在各處瞭著。以前在京師的時候,林南沒少在大石橋和南十三街一帶廝混,印象中大凡在這種地方,都有那種半宅半賃的便宜房舍租住,只是不像大街的客棧有正式的招牌,一般在門口挑一塊破布,價錢也相當便宜。
林南和喬老漢一邊走一邊尋模,天剛放晴,出來透氣的人很多,人流一擠,喬老漢便落後了少許。就在此時,二人忽然在一處巷口內,斜斜地挑出半截幌子來,面歪歪斜斜一個「賃」字寫得清楚。林南信步就朝巷口走去,喬老漢略一猶疑,多看了兩眼,就听旁邊一把歡快的聲音傳了哎,這位大哥,要租房嘛?」
林南聞言忙止住了腳步,回頭一望,的是個老婦人。年紀約五十下,穿著一身藍布碎花的短襦,鬢邊戴著一朵紅色的石榴花。在這婦人身前,擺著一個小攤,面有些胭脂水粉和針頭線腦,看來是個做生意的。不過讓林南納悶的是,這婦人卻並不是對著,只見這婦人三步兩步從攤位後面轉出來,一邊眯著眼楮笑一邊沖著喬老漢就去了……
「這位大哥,是要找地方住嗎?」不跳字。
喬老漢剛把目光從巷口收,冷不丁面前站了一個花枝招展的老婦人,登時嚇了一跳,連忙答道不,不不,我不買水粉啊……是啊,想租個房子……」話說半截,喬老漢才算反應,一老臉不由得紅透了。
喬老漢這副模樣,不但讓林南看得有些忍俊不禁,更把這老婦逗得渾身顫悠,伸手一拍喬老漢的肩膀大哥,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就你這年紀還能買水粉,買給誰呀?」見到喬老漢一陣窘,頓時又是一頓好樂。
看得出來,這婦人是個好熱鬧的性子,喬老漢這種一輩子和山草藥打交道的漢子斗起嘴來哪里能是她的對手,只好悶不做聲。林南忙前替他解了圍,老婦人至此也二人是一塊的,當下樂顛顛收了小攤,當前帶路朝巷子里走去。
一邊走一邊閑聊,不大一會兒的工夫林南便已,老太太孫氏今年五十多了,膝下無子,生有一女已經成家,嫁給了城西的一個木匠,現在家里頭只剩下孫氏一個,平時靠賣一些針頭線腦和胭脂水粉度日,老太太倒不是缺錢,就是一個人在家里頭有些冷清,出去在街圖個熱鬧。小院並不大,北面一間正房是老太太住的,東廂還有一個不大的小廂房,便是準備往外頭賃的了。
看看房子收拾得干淨,價錢也很便宜,除了這老太太有些過度熱情之外,倒是一切都出乎意料地令人滿意,林南就此就定了下來。兩人也都隨身帶著,因此交了一些定錢之後,兩人便就此安頓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里,林南換了一套裝束,每日里就在街閑逛。期間還花費了一晚,翻了布政使衙門的後牆。尋常人只道衙門口必然防備得緊,卻不知這不過是一種假象,眼下布政使衙門正是交接的時候,前漢南布政使林武病故靈柩返京,新的漢南布政使還沒有來,目前一切政務都是二把手在代理。在這個時候,後府是沒有人住的,林南也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才敢來一次夜探。
之前丘百戶雖然說過,府中的花草都已被人移走,但林南還是想看個究竟。若是尋常案子也就罷了,畢竟這是關系到父親生死的事,不親眼看看總覺得難以放心。另外林南對那里的格局也比較熟悉,他想看看,是不是還有旁人沒有注意到的蛛絲馬跡,能夠讓有點意外的驚喜。
可惜,在布政使衙門的後院里呆了三刻鐘,卻也沒有。
院子里被人翻弄的很徹底,原來曾經見過的花花草草居然一全都不見了,到處都是翻新過的泥土,經過前幾天的雨水過後,便是有些也都掩蓋掉了。何況林南著意探查之下,對方竟是出乎意料地謹慎,連一點連心海棠的枝葉都沒有落下……
失望之余,林南又不禁心中一動。
從第二天開始,林南便開始了壓馬路的日子。
開始的時候還僅僅在城南,到後來便開始向周圍的街巷輻射。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哪里人多哪里熱鬧林南就往哪湊合。由于前些時日也在襄陽城住過一段,還與不少人打過照面,因此林南這次刻意換了下型,戴了一頂破舊的文士冠,一身長衫也有些白,渾身下看起來就是一個落魄文人的造型。這種人在哪里都有,不容易令人生疑,對林南來說又比較好裝扮。
一連逛了半個月,不但林南內心里有些適應了現在所扮窮酸的角色,便是房東李氏也明白了的租戶是個貨色。一天林南剛從外面要進院門,就听里頭傳來李氏的聲音哎呀,我說哥哥呀,你這腦袋就不開竅呢?不是妹子我說你們的壞話,可是你看看他,正經人家的讀人哪個不是整天悶在屋子里苦讀的。雖然妹子我家里頭沒有讀人,可也那讀人的事兒,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能中秀才那就了不得了。可是你那位……這些天哪見他讀過一本的?整日就出去閑逛,你就在家里頭守著,天他出去都干了呀?總這麼下去,還不是坐吃山空嘛」
「呃……」喬老漢是個老實人,想要為少爺辯駁,卻又事前得了少爺交待不能對旁人說起的事情,當下生怕說漏了嘴,因此只好閉口不言。被這婦人聒噪煩了,便只悶著頭說了一句我家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哎呀呀,哥哥」李氏急了,拉了椅子靠近了喬老漢我這可是為你著想啊依我看呀,這位哥可不像是能有大出息的人物,你這麼跟著他,現下還好說,若是有那麼一天手腳不靈便了,干不動了,那可辦?」
「呃……」喬老漢一愣,他可還沒想那麼遠呢何況在他看來,從開始跟著自家少爺之後,生活好得不是一點半點,平時哪有活兒可干呢。
見到喬老漢愣住了,李氏頓時有了些底氣,語重心長地道不然等他,妹子我幫你勸勸他,總是這樣晃蕩終歸不是正道。我看你現在也沒找到事情,不如跟著妹子街賣胭脂水粉?」
林南心中一陣長嘆,這位東家也實在太熱情了。莫非真的家里太冷清,以至于都等不及了麼?喬叔,你多忍著點,實在不成——我也幫不你……
…………
又過了幾天,一直比較熟悉的街面忽然一陣喧鬧,林南正在主街的一個茶棚子里喝著粗制的茶水,就見周圍的閑人忽地集體朝著城門方向跑了。一邊跑一邊有人喊快去看哪,新來的大老爺」
林南心中一動,朝廷委派的官員終于到了。
來的人叫鄭慈,天歷二十六年的進士,和當朝大學士楊自和是同年,但比楊自和要大十來歲。歷任五原縣令、宿州同知、青陽府通判及同知,在此之前原本在西北參知政事,這一次被提拔到了襄陽,從踏入官場這一路下來,盡是做副手了,這一次終于熬成了阿香婆,被提拔到了漢南布政使的位置。
漢南布政使,從二品的高位,自然不是等閑人能坐的。可是依著鄭慈的出身,若是尋常人,金榜題名的進士,又有楊自和這般的同年在朝,無論如何也不會到今天才做到從二品的位置。
問題在于,鄭慈不同于一般人。
他太較真。
往好了說,屬于嚴于律己,也嚴于律人那一伙的。嚴于律己自然是好事,但嚴于律人……這就因人而異了,尤其是官場之,大多數只能招來別人的反感,甚至是打擊。不過幸好鄭慈是個有幾分真本事的,因此靠著熬資歷和出成績,也僥幸沒有被埋沒下去,甚至在西北一帶,這位參政比某些一省大員都要出名。
這麼一位被派到漢南來,對現任的這些官員們來說,不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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