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孫思雨精神好了許多,出了一身汗燒也已經退了,睜開眼的第一刻是在臨時搭建的營帳里,背對著她的軍醫竟然是樊井這個大忙人,孫思雨倍感榮幸的同時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可以確定,現在已經在宋境了,師父他……也安全了。
孫思雨想著想著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孫思雨你說好了不想他這個人,不要出爾反爾!
這時樊井轉過身來,狐疑地看著這個美貌少女,怎麼剛睡醒就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樊井立刻上來給她把脈,莫名其妙地放下來,想了半天也沒明白,只能蹊蹺地一直搖頭,同時沖著帳外說︰「主公,她醒了。」簾帳掀起,孫思雨先看到林阡和徐轅並肩行來,再看見外面天氣格外晴朗,不由得心曠神愉。
這群潛入金朝的「宋匪」,由于數目不小得很,故而必須分批經過大散關,如今風聲甚緊,要等所有人都平安出來,顯然要費上個好幾天的時間。所以林阡和徐轅便在這個叫和尚原的地方屯聚,安營扎寨等候所有兵馬會師。當年抗金名門吳家,就是在此地打敗了金兀術,因此和尚原也堪稱是個抗金寶地。
佇立邊關,縱目遠眺,山勢險峻,層巒疊嶂。有天塹的雄偉壯觀以及激越,也有自然風光的優美協調郁乎蒼蒼。
「大散關,不愧為自古兵家必爭之地。」林阡贊嘆不已。
閑暇時,孫思雨陪同林阡去看大散嶺、清姜河,跟隨林阡久了,自是也知道師父他奇怪得很,到一個地方開戰之前是必然要先去欣賞欣賞自然風光、感受感受人文地理的,欣賞了、感受了,然後就打仗。
「思雨,傷勢可好了?」他轉過頭來,表情雖嚴肅,明明也擔心傷害她,所以嚴肅中摻雜了一絲柔和。
「好很多!」思雨立即活動筋骨,他還是看見她手腕上的青紫︰「是秦敏授意打傷了你,所以他的下場就由你來決定。」
思雨一怔,笑︰「怎麼?師父已經著手對付秦敏了麼?」嘆了口氣,「我隱約覺察到,秦敏和王淮,是集結了百千人馬,想在另一個地點伏擊師父的。幸好師父搶在了他們前面,才不至于被他們算計……」
林阡一笑,沒有說話。
思雨嘆息之余,卻看郭子建將軍親自將一個俘虜押解過來,不是秦敏又是哪個?思雨不禁一震︰「師父!是什麼時候、已經把秦敏給抓來!?」
「便是在救你的那夜。」林阡說。
郭子建連連點頭︰「主公說得不錯,這一戰就是在比落遠空和銀月誰的情報快、誰的情報準。其實,王淮他們伏擊的地點,早先就已經被我們得知。所以,主公親自在陳倉縣出沒、引人耳目,天驕和我則暗中部署、對控弦莊一網打盡。」
思雨恍然大悟,想自己被擄一事看似是宋人吃虧,其實,控弦莊越想死灰復燃,就離死期越近
沒必要辛苦厲風行和金陵追殲,控弦莊的散兵游勇們,自地形成了一次大規模聚集,送上門來給林阡剿除。經此一役,一網成擒。
思雨心中正驚嘆不已,卻听林阡嘆了口氣︰「不過可惜,只差一點,就能找出銀月的真實身份……這個銀月,總是心月復大患。」
經此陳倉一戰,控弦莊折損過重,銀月計劃慘敗,顯然又將蟄伏。短時間內,林阡要把她給找出來鏟除,顯然比之前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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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五。盟軍最後一支勢力由厲風行所領回到和尚原,自此所有兵馬都已從金國境內順利而出。陳倉之戰,不僅大獲全勝,還意外地帶給林阡一個好消息,這也是厲風行遲了三天才回來的原因思雨永遠都記得那夜大雪紛飛之中,厲風行沒等馬停就翻身躍下、興沖沖地直奔到林阡身前︰「鳳簫吟有救了!」
「怎麼?」等了他三日之久的林阡,看他平安無事終于放下心來,听得這話不禁面色一變。
厲風行當即吩咐手下打開隨身攜帶的箱子,眾人上前,看那箱子里安置著一盆長相奇特的花,厲風行這般看重它,顯然不是一般的花草。
「這花,是寒性劇毒?」林阡猜出個所以然來。
「沒錯,是我從名捕門那里,帶回來的‘寒食花’。」厲風行滔滔不絕,「你應該還記得那夜名叫唐飛靈的暗器高手,她正是我母親的嫡親妹妹,也是唐門後裔,一直鑽研寒毒,十幾年前銷聲匿跡,大家都猜測她已經喪生。誰料得鳳簫吟那家伙真是命好,竟被我們在陳倉縣踫上了……」
「風行。」林阡按住他肩膀,早就已經動容,「我代吟兒,感謝你的恩情。」
厲風行一愣,笑起來︰「謝什麼?我們之間,還用得著感謝?!」
「然而,這樣的情景,我不想再見到半次。」林阡正色說,「如果為了救吟兒,卻貽誤你厲風行的性命,得不償失,我寧願吟兒一直困在寒潭里。」
厲風行豈有不知,阡先感謝自己是作為一個朋友,現在又這樣要求自己,顯然是站在一盟之主的立場。不禁笑嘆了口氣,點頭。
「唐飛靈她,只怕是因為感情創傷,才變得這般痴傻,所以十幾年來,都被金人改造、被名捕門利用。」林阡猜測說。
「勝南可知道,這個給唐飛靈帶來感情創傷的人是哪一個嗎?」厲風行問。
林阡一怔,搖了搖頭。
「正是天山肖逝。」厲風行道。
「竟是肖老前輩?」林阡听罷色變,肖逝?不就是上一代那位公認的武林第一?相傳他有著舉世無雙的武功,把世間所有高手都硬生生甩開了一大截,因為在世間沒有對手,所以只能退隱到天山。卻無形之中,使天山成為諸如獨孤清絕那般的絕頂高手們,都紛紛心馳神往的武學巔峰。
再聯系那夜唐飛靈的暗器和內力,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林阡心知厲風行說得沒錯︰「想來也是,她武功那般高強,也只有肖老前輩那樣的才會令她折服。」
「當年的她,未婚先孕被逐出唐門……但肖逝他,為了追逐武功,還是狠心拋棄了她。」厲風行嘆息,「肖逝此人,仿如一生都在追求武學……唉,像我這樣的俗人,自是不能理解……」
「那夜見到的唐前輩,還是二十歲時候的打扮。也許,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歲的那一年,久久都不能散去吧。」孫思雨猜想之時,不禁為情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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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甲餃枚,日夜行軍,千萬里雪滿弓刀。
天色漸暗,短刀谷近在咫尺,百里林外,早有寒澤葉、楊致誠、海逐浪聞訊相迎,另還有徐轅、李君前、莫非這些先行回來的也在迎候人群里。
深冬的川北白雪皚皚,從北到南一片寂靜祥和。暌違的這些日子里,如林阡所料,官軍義軍一直沒有生釁端。
「致誠,明天一早你便啟程,為我將這些藥材送到黔西。」林阡把最近尋得的所有藥材都交給楊致誠,囑咐。
「主公?莫不是……主母她有救了?!」致誠喜出望外。
林阡微笑點頭︰「所有藥物,都先給何慧如探究,再送主母嘗試。」
「主公什麼時候去?其實,主公也是很重要的一味藥啊。」莫非借用了楊致誠的語氣,調侃式地笑。
「待處理完了川北事務,我與盟軍,一同去黔西迎候盟主。」林阡對莫非淡淡一笑,同時拍了拍君前的肩,他知道君前因為打傷吟兒一直處于自責,更加記得在新婚之夜吟兒曾經對自己說「心里面,早就原諒二大爺了。」細細算來,吟兒和君前,還有追溯到幾個月前的矛盾沒有冰釋,包括中秋川東之戰、七月魔城之戰,以及先前的禍水命言論……
此值臘月中旬,川黔一帶已經有新年氣氛,然則看這狀況,就算解藥有效一切順利,吟兒從黔州到川蜀也要花上一些時日,是顯然趕不回短刀谷來與各位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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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廿七,楊致誠抵達黔西魔門,立即向吟兒傳達了林阡的說法,吟兒掐指一算,即便沒有眼下什麼戰事,川北那麼多家族也實在夠他林阡日理萬機,況且盟軍要休整一段時日,那起碼也要到正月初十以後才會到黔西來,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會來。
雖然吟兒嘴上說沒什麼,楊致誠也看得出,吟兒顯然很重視這個象征著團圓的節日,現在大伙兒都在熱熱鬧鬧地慶新年她卻只能憋屈在這里,不好受那幾乎是一定的。所以楊致誠看見的同時不免感傷,也極度希望這些寒性的劇毒能夠起到作用,幫吟兒鎮住火毒、盡快走出寒潭……